摄影棚刚给另一个艺人拍完封面，杂物堆得乱糟糟的。新的布景还没布置完，余焉拿出方案和摄影师商讨待会儿怎么拍摄，跟工作人员一起摆放所需的装饰物和背景。

余焉放下了一个花瓶，直起身时看见申远倚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她。

“学长，怎么不和我打声招呼？”余焉抬手擦了把汗。

申远摆了摆手：“看你太忙了，我怕打扰到你。”

“没关系的。”余焉笑了笑。

“拍摄应该还早吧？过来休息会儿，我有事和你说。”

余焉抬手看了看表，时间确实还早，她拿起两瓶水，跟着申远走到了不远处的角落。

“给，学长。”余焉把一瓶矿泉水递给了申远，对方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

“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呀？”余焉扭开瓶盖仰首喝了一大口，听见申远说：“今天下班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

余焉一惊，被水呛得咳嗽了起来。申远担忧地想帮她拍背疏气，伸出的手却被对方迅速躲开，僵在了半空中。

“学，学长，咳咳，怎么突然……咳，想到请我吃饭了？”余焉不停地拍着胸口，微微偏过头避开了申远炽热的视线。

申远的目光黯了黯，勉强地扯出一丝笑容：“这次的方案老总很满意，我很感谢你的帮助，所以想请你吃顿饭。”

“哦……这样啊。”余焉暗暗松了口气，想到刚才自己的紧张，有点忐忑地说，“不好意思学长，上次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其实应该我请你吃饭的。”

“余焉，你不用这样想的，我都是自愿的。”申远灼热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余焉有些不自在地岔开了话题：“学长，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要去忙拍摄的事了。”

申远还想说什么，可助理已经带着艺人程明轩过来，只得颔首。

拍摄正式开始。拍完一组照片后，程明轩看了眼样片，嫌弃地甩脸子：“把人拍那么丑，这就是你们杂志社的水平？”

在场所有人愣住了。程明轩脸色阴沉地走下台，嚷嚷了句：“不拍了，休息。”助理马上拿水上来喂给他喝，而后小心翼翼地拿起毛巾给他擦汗。

余焉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接触的艺人不少，那些天王天后各个待人谦逊有礼，有些小艺人连根毛也不是，居然敢给工作人员甩脸子，真是长见识了。

就这么一拖二闹的，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余焉皱了皱眉，她必须加快拍摄速度了。

“程老师你好，我是项目总负责人余焉，请问拍摄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吗？”余焉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

程明轩瞥了她一眼，傲慢地说：“你们的摄影师水平好像不太行，换一个吧。”

“程老师，合同上说明了非必要情况不得更改拍摄计划……”

“现在就是必要情况！你们拍得让我不满意，我还得忍气吞声不成？”程明轩打断了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指，“要不，就你来吧。”

这不是玩人吗？其他的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了，想要和他说理，被余焉一把拦下。

她淡淡一笑：“可以，现在就拍。”

余焉招呼工作人员重新布景打光，待一切准备就绪，她示意程明轩过去拍摄。

“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药。”程明轩压根不信余焉能行，冷哼一声站在了布景前，准备看她的笑话。

余焉专注地调整着构图和拍摄角度，快速地捕捉每一个瞬间。打光师配合着变换灯光，不一会儿一组图拍完了。

等样片出来后，程明轩看了成片以后勉强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算能看，修图的时候把我的脸修好看点。”

“明白，程老师辛苦了。”余焉笑眯眯地说。

拍摄结束后，申远过来拍了拍余焉的肩：“水平不错啊，都可以做专业摄影师了。”

余焉笑了笑：“说笑了，我只是满足了甲方的喜好而已。我们的摄影师傅想得太复杂了，其实人家就想要霸道总裁风。”

“也是，打不过就加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余焉无意中问道：“学长，你不是说想做摄影师吗？后来怎么去做经纪人了？”

申远面色平静地说：“我毕业后参加过几次选拔，不过都落选了。后来觉得干这行没意思，正好有个前辈和我关系不错，带我入了经纪人的行当。”

“你喜欢这份工作吗？”余焉问。

申远耸了耸肩：“有什么喜不喜欢的，这两年失业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都去考公考编，不都是图一份安稳，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余焉没有说话。

“怎么，你想改行？”申远惊奇地看向她，“别了吧，现在外面工作可不好找，你现在不是干得挺好的，女孩子能稳定就稳定，奋斗是男人的事情。”

余焉礼貌地笑了笑。

申远像是开了话闸子，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以前碰到的垃圾甲方，某些艺人多么多么难搞，自己认识多少上海滩的有钱老总，眉宇间有几分自得。

“那个楼王你听说过没？他小儿子也要进娱乐圈，我们圈子里都在讨论，又是一个天降资源咖，”申远感慨道，“要是我家里这么有权有势，我肯定比现在轻松多了。”

余焉心不在焉地应付几句，扭头望向了窗外。夜色如墨，皎洁的月静静地悬在夜幕中，清冷无声。

不知道娜娜那个丫头现在正在做什么，余焉想。

林娜娜的生活自理能力几乎为零，如果没有她在身边照顾，真的可以一个人生活吗？

余焉苦笑一声，当初是自己狠心把她气走，现在却又犯贱似的想她。人啊，真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原本她以为林娜娜很快就会束手就范，乖乖地跑回她身边撒娇说要吃她做的饭。林娜娜以前一直说，没有余焉她根本活不下去。可是，当她真的离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就那样无影无踪地消失了。

“余焉，余焉？”

余焉恍然回过神来，对申远说了声抱歉。申远阴晴不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

包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余焉接了电话，听到对面口齿不清地说：“Lily，陪我来喝酒……”

“你在哪里？”

“TX酒吧，你也来喝酒呀，嘿嘿……”

余焉神色凝重地挂了电话。申远想送她回家，她婉拒说自己开车回去就可以了。申远拗不过她，只好放她走了。

才走几步，身后传来了申远执着的声音。

“余焉，我知道你没准备好，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接受我为止！”

余焉没有回头，裹了裹外套毫不犹豫地往前走，瘦削的身影没入夜色之中。

肆意狂热的舞曲吞没了整个酒吧，男男女女疯狂地随歌起舞，扭动的身子火热地纠缠在一起，在隐秘的暗色中宣泄着人所不知的激情。林娜娜独自游离在喧嚣外，沉默地饮下了手中的酒。

“哟，美女一个人啊，没有男朋友吗？”一张油光满面的脸笑嘻嘻地出现在林娜娜眼前。

林娜娜翻了个白眼，偏过头继续喝酒。

“美女别扫兴嘛，”男人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酒杯碰了碰林娜娜手里的玻璃杯，笑着说，“cheers。”

“切你大爷。”林娜娜蹙起柳眉，强硬地推开了男人，对方的表情顿时不好看了，阴沉着脸捏起她的下巴：“”他妈的给你脸了？老子是看得起你，臭婊子！“

林娜娜用力地挣扎，可是喝了太多酒一下子使不上力气，反而被男人轻易地搂到了怀里。

“放开我！”

男人肥厚的嘴唇贴近林娜娜的耳畔，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肌肤上，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好软好香……真是个极品！”男人不老实地掐了把林娜娜的腰，一股邪火窜上脑门，“小妹妹，哥哥会让你爽翻天的。”

突然一股强劲的力量袭来，猛地把男人推到一边。男人揉了揉腰，不爽地回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找事，等看清楚来人后不禁一愣，对方竟然是个女人。

女人留着一头中长发，大概175左右，微微驼着背，瘦窄的肩膀撑起了肥大的T恤衫，冷淡的眉眼如刀剑一般猛地掀了过来：

“她说放开她，你耳聋了？”

“小妞，你找死呢？”男人的眼里散发着阴郁，咧开嘴露出了一口焦黄的大牙，“当然，你想加入我还是欢迎的。”

余焉不屑地嗤笑一声，冲男人晃了晃手机：“我报警了，你继续。”

男人的气势明显弱了不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却还硬着头皮强作镇定：“你以为报警就能吓住我？老子一没杀人二没强奸，警察来了又能怎样。”

余焉眨了眨眼：“是么？我刚才已经录视频了。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性骚扰，将受到行政机关五日以下拘留或五百元以下罚款，或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的行政处罚，”她促狭地勾起唇角，“顺便提醒你，情节严重的将会构成强制猥亵，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恭喜你，可能要进去踩缝纫机啰。”

男人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心有不甘地松开了手。

喝得醉醺醺的林娜娜身子一歪，稳稳地倒在余焉怀里。余焉盯着她眼角酡红的醉色，忍不住捏了一把脸，语气不自觉地放柔：“还好我来了，我要是不在你该怎么办呀？”

林娜娜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余焉俯下身耐心地侧耳倾听，只听到那张红唇一开一合，委屈地呜咽着说：

“笨姐姐……坏姐姐……臭姐姐……最讨厌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