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直男?

“等下这个门禁可能会报警，你别管它，跟紧我冲过去就行了。”

“保安不管吗？”

“咱们俩一起进来的，他应该不会管，管了跟他解说一下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

二十多个打包餐盒实在是太重了，盛阳一个人拎不动，陈烁主动提出帮他送上去，盛阳就没叫人下来帮忙，刷了一下门禁卡，跟陈烁两个人快速闪进了电梯间。

红外系统检测到一卡两人，开始报警，值班的保安探头看过来，盛阳对他挥挥手：“我朋友，帮我送东西的，等下就下来！”

保安点点头，又缩回去看手机了。盛阳刷了卡，按了27楼。

陈烁拎着两个大袋子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问盛阳：“你们平时都几点吃午饭啊？现在给他们带饭是不是有点晚了？”

“不晚，我们中午经常开会，有时候开完会急着出方案，不一定几点才吃饭。”

“这样对胃不太好……”陈烁说完这一句，觉得自己似乎有说教的嫌疑，于是又补了一句，“我是说，你们这样太辛苦了。”

“还好吧，主要是有时候灵感来了，就想把这一part赶紧做出来，不然一停可能就没感觉了。”电梯上到20层了，盛阳伸手去拿陈烁手里的袋子，“我拿一个吧。”

陈烁往后撤了撤：“我拿着吧，没多重。”

“这你就不懂了吧，两个人一起去别人家做客，或者两个人一起去探望病人，东西不能全让一个人拿，这样别人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两个人一起买的，还是这一个人买的。”盛阳勾勾手，“虽然午饭是陈老板请的，但请客的名义是落在我头上的，我不好空着手呀。”

陈烁被绕得有点晕，但直觉盛阳说的有道理，掂了掂两个袋子，把相对比较轻的那个递了过去：“不是以你的名义，是本来就是你请大家的。”

傻。盛阳看着陈烁，很想揉揉他的脑袋。陈烁很像他们家以前养的那只小金毛，安静听话没脾气，给什么吃什么，明明那么大一只，却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对谁都很友好。

谁也都很喜欢它。

电梯门开了，盛阳对陈烁一摆头：“走吧，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公司。”

陈烁跟在盛阳身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盛阳非要拿一袋外卖，不是怕他拿不动也不是所谓不拿看起来不像请客的，盛阳只是不希望他是以外卖员的身份上来而已。

陈烁是盛阳的朋友，而不是替盛阳拎东西的外卖员。

“放这里就可以啦。”盛阳招呼陈烁一起把外卖放在前台，掏出手机往群里发微信：同志们，放饭啦！没吃的没点的可以来前台领餐，先到先得哈！

“小秋，你吃了吗？没吃的话挑一份！”盛阳边低着头打字边跟前台的小姑娘说话。

“真的吗？那我不客气了！阳哥你今天有什么好事吗？为什么要请大家吃饭了呀？”

“我朋友家新店开业，给大家送福利推广，你们尝尝，好吃的话多帮忙宣传一下。”盛阳编辑完微信一抬头，发现前台小秋虽然是在跟他说话，两眼却放光地盯着陈烁。

“……”又来了。

盛阳很想低头装没看见，小秋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阳哥，这就是你那位开店的朋友啊？那我能不能加他一个微信？到时候点餐直接联系他，也省得平台抽成了！”

很合理的诉求，但盛阳一点也不想搭腔，他没吭声，看向陈烁。平时呆头呆脑的家伙这会儿倒是反应很快，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把屏幕伸到小秋面前：“您扫这个吧。”

盛阳把脸扭到一边，控制着自己别翻白眼。都是消费者……哦不对，他不算消费者，吃饭没给钱，但陈烁也不用这么差别对待吧！

见了好看点儿的小姑娘就这么积极地加微信，死直男！

“一日三餐……”小秋欢天喜地地加上了帅哥的微信，看见这个微信名心里就凉了半截，再翻翻朋友圈，心全凉透了，“这是你店里的微信啊？”

“对！”陈烁笑着点点头，“我拉您进群啊，点餐可以直接在群里圈我们，这个号店里的电脑同步登录，可以在群里直接下单的。”

“好的……”不用回头看，光听声音盛阳就知道，小秋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他憋着笑，刚刚还很郁闷的情绪一扫而光，让他很想吹声口哨。

小直男，也蛮可爱的嘛！

“哈尼！你可算回来了！我给你发了八百条微信你都没理我！十万火急！”盛阳这边正在偷着乐，Nacy那边火急火燎地冲出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DDL警报！小尼和我无法共脑！阳哥救命啊我知道你现在手头上就一个项目而且不急！救救我吧不然我真的会死很惨！”

“姐姐，你自己数数这个季度第几次了？”盛阳不为所动，不想理她。

他跟Nacy关系很好，对方比他大三岁，是他进公司之后第一个熟悉起来的同事。而熟悉的原因，是当时Nacy企图泡他，而他看出来之后立刻跟她挑明了性取向，委婉拒绝：“Nacy姐，跟你说个小秘密，其实……我不喜欢女孩子的。”

Nacy当场放弃经营了两周的名媛淑女形象，趴在桌子上作崩溃状：“靠！老娘好不容易想吃一把嫩草，结果嫩草竟然是给子——等会儿，你是1还是0啊？”

盛阳当时刚入社会，还比较老实，问啥说啥：“不知道，没……没试过。”

“你处男啊？”Nacy嘴巴都张圆了，比听到盛阳的性取向时还震惊，“那你跟人亲亲摸摸的时候，是想摸人家前面还是后面啊？”

盛阳的耳朵尖都红了：“也、也没进行过这一步。”

Nacy一脸不可置信：“你该不会想要告诉我，你长成这样，初吻还在吧？”

盛阳红着一张脸吭吭哧哧地回答不出，Nacy石化了一分钟，一拍桌子：“行！我们纯情小给阳仔！以后姐罩着你！你的贞操，由姐守护！”

这一守护，就守护了三四年。而被守护着的盛阳，也从一个被人搭讪会不知道怎么应对的纯情宝宝，变成了一个对方一开口就能预判十句以后的走向，并且迅速四两拨千斤掐断的……精神上的老油条，身体上的小宝宝。

守护者Nacy表示很心累：“当初我还怕我们这行给子多，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一下子花了眼，来者不拒呢！谁知道你是来者全拒啊！我司和合作方这么多给子，就没一个能入你法眼的？”

盛阳言简意赅：“油腻。”

他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只想找个干净的男孩子。脸上干干净净，身上干干净净，心里也干干净净。

前提是，这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子，也刚好喜欢男孩子。

“这饭要没吃咱就先别吃了吧！等搞定这个demo我请你吃大餐！”Nacy紧紧抱着盛阳的手臂把他往办公区拖，“求求了阳哥！阳爷！我给你当牛作马！以身相许！”

“你怎么每次都这样啊！我脸上是写着‘壮丁’两个字吗？”Nacy抱得太紧了，以至于盛阳半条胳膊都在她胸口蹭来蹭去，虽然他们双方谁也不会觉得这是在占便宜，但是……

盛阳在Nacy的蛮力拖拽下扒着前台，回头看了一眼陈烁，对方一副惊呆了的模样，见他回头，有些犹豫地抬了抬手臂，似乎不确定是不是要帮忙把他拽回去：“阳阳，你……”

“我可能需要赶一个设计。”怕陈烁误会，盛阳原本想要解释一下跟Nacy的关系，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也不是一两句能解释清楚的，而且也不适合在这里解释。

况且……盛阳咬了咬下嘴唇，把头扭回去，对正在喋喋不休对他画大饼的Nacy使了个眼色：“当牛作马我记下了，以身相许就不必了！”

Nacy眨眨眼，顺着盛阳眼珠子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

好家伙，她的dome有着落了！更重要的是，她家纯情小处男终于开窍了！

双喜临门，Nacy根本不用演，扑上去捧住盛阳的脸“吧唧”就是一口：“就知道你最疼我！不会见死不救！我爱你！”

盛阳被她亲懵了，反应过来之后简直想把她甩出窗外——姐姐我是让你配合我！没让你这么配合我啊！

“我那个……”盛阳这下是真的有些急了，回头去看陈烁，“我……”

陈烁站在他身后，看起来有点像以前他要出门时，他家小金毛看出他不打算带它一起出去时的样子。

有点委屈，有点失落，但又很安静，很乖。

“陈烁……”盛阳后悔了，每次试探陈烁，他都会后悔。

但接到临演任务的Nacy完全没get到盛阳微妙的情绪转变，趁他松懈，拉着他就走，还不忘对站在他们身后的陈烁挥挥手：“不好意思啊帅哥！江湖救急！人我先带走了！改天我请你们吃饭哈！”

盛阳侧着身子往后扭头：“我得送他下去！给他刷卡！”

沉浸在npc角色里的Nacy以为盛阳还在演，十分体贴地把这个法海做到底：“小秋，你送帅哥下去啊！辛苦啦！下午我给你点奶茶！”

盛阳都来不及跟陈烁说句完整的话，就被Nacy拽进了移动办公区。

留下陈烁站在原地，迟疑地抬起手，对着空气挥了挥。

演戏是真的，案子火烧眉毛了也是真的。Nacy根本没空打趣或是拷问盛阳，把人按到电脑前就开始输出，盛阳也只好集中精力先听她说，然后着手开始做。

等再有空想一想陈烁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桌子上有一杯喝了三分之二的美式，盛阳伸了个懒腰，转了转脖子：“好困。”

“Deadline！今天得通宵了！”Nacy为了方便实时交流调整，在移动办公区拼了个大桌，带着整个小组加班，“辛苦了阳哥！想喝什么？我来点！”

我比较想自己去对面ZOO COFFEE买……盛阳起身做了两下体转，预估了一下demo完成的时间，其实也不是就挤不出二十分钟出去溜达一下。

“我去买吧，顺便活动一下，你们想喝什么？”盛阳边活动身体，边状似随意地问。

谁也没客气，纷纷点了单，只有Nacy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哦，有人坐不住咯。”

盛阳不理她，装傻到底：“都坐了10个小时了！屁股都快坐麻了！”

他抓起手机下了楼，哼着歌过了马路，站在ZOO COFFEE门口时，忽然又有点紧张了。

紧张个屁啊！盛阳在心里暗骂自己，深呼吸一下，推开了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配餐的陈烁。

店很大，但夜里顾客并不多，只留了两个男店员。

“您好，欢迎光临。”另一个男店员等盛阳走近之后才微笑着打招呼。

“您好，三杯美式，一杯拿铁。”

盛阳看着陈烁的方向点了单，对方听到他的声音，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有点惊喜：“阳阳，你怎么来了？”

问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句废话：“加班吗？”

还是废话。陈烁笑着，不说话了。

男店员看出他们认识，很贴心地接过陈烁手里的活儿，示意他去接这一单。

盛阳重新点单：“三杯美式，一杯拿铁，美式少冰0糖，拿铁去冰少糖。”

陈烁重复了一遍，出了单，然后去配餐。

盛阳隔着一个前台看着陈烁，在来的路上想过的那些递话头再不经意地澄清他和Nacy的关系的场景，似乎都派不上用场了。

陈烁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奇，不介意。

明明中午看着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委屈和失落的……难道是他过度解读了？

盛阳这边纠结着，陈烁那边已经做好了四杯咖啡，抬头看到盛阳蹙着眉，连放空也在思考的样子，边打包边担心地问：“帮同事做的项目很难吗？”

“啊？”盛阳回神，原本已经放弃解释了，但陈烁主动提起来的话……盛阳搓了搓手指，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也不是很难，主要是很急，之前那个设计师其实专业也很强，只是Nacy跟我搭档比较多，我更能get到她的点吧，所以她习惯找我求助。”

盛阳在说话的时候，始终看着陈烁的脸，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但是很可惜，陈烁低着头打包，盛阳基本也看不到他的什么表情。

他说完很久之后陈烁都没回答，把四杯咖啡都打包好之后，才抬起头：“那个女孩，是你女朋友吗？”

小金毛想让他带它出去玩，又不确定他会不会带它出去玩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

有点期待，有点忐忑，有点焦急，但又乖乖坐着，用行动表示：我不会闹的。

连续工作10小时的疲倦和烦躁在这一刻一扫而空，盛阳抿住嘴，以免自己高兴得太明显。

“嗯……”他故意拖了个长音，看着陈烁脸上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才笑着摆摆手，“不是啦，Nacy是策划，接近deadline的时候整个人都会趋于癫狂，只要有人能救急，不管男女她都会抱着亲两口的。”

“这样啊……”陈烁这才又笑起来，“你们同事之间的关系还……蛮好的。”

蛮好的。盛阳把陈烁最后的这三个字在心里又过了一遍，连着他说话的语气一起。

说正常也行，说阴阳怪气……好像也勉强可以？

盛阳把手撑在前台上，看着陈烁的眼睛，上身慢慢往前倾：“陈火乐，你这么关心Nacy是不是我的女朋友，难不成……你喜欢她啊？”

他清楚地看到陈烁的表情由一点点的紧张变成呆滞，然后匪夷所思：“怎么可能啊？我第一次见她！”

盛阳站直了，伸出两根手指：“第二次啦，昨天跟我一起在门禁那边碰见你的，也是她啊。”

陈烁回忆了一下，没什么印象：“哦……”

盛阳拎起打包好的咖啡，笑着对陈烁晃了晃脑袋：“我回去干活啦，今天估计得通宵，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哈！”

走出咖啡馆的时候，盛阳手里多了四杯咖啡，但脚步却轻快多了。

不碰直男依然是他的人生准则。

只是陈烁的这个直，似乎值得打上一个小小的问号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