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再次相见，大约是八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王一博的身边总有来来往往的人数不胜数。他大都记不住那些人的脸和名字。索性身边的小炎会提醒他，久而久之他也懒得自己去记住那些不相干的人了。

　　当他在活动后台看到那个嘴角挂着微笑的人时，脑子里浮现出的名字和那张脸瞬间重叠上了，心中那份雀跃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嗨！又见面了，肖老师。”一句常见的招呼，是每一个人与曾经合作过的人再见面都会说出的话。可这话从一向对人冷淡疏离的王一博口中主动冒出来，就不得不迎来了周遭一众人的惊诧。

　　 王一博走到会场舞台边发出声音的时候，肖战正背对着他指挥着台上的几个人搭建舞台背景。

　　 回头看到身后一脸笑意的王一博的时候，肖战也满眼都噬着笑。眼神中的清透让王一博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所以他才会情不自禁的主动靠近。还有那一笑就露出来的一排贝齿，中间两个微长的门牙让王一博想起小时候姥姥给他买过的兔子。

　　心里暗戳戳的觉得这个人怕不是兔子精变得吧，一个男人未免笑得太可爱了点。

　　“我们很有缘份啊。”肖战憨憨的笑。

　　“你来拍摄的？”王一博眼睛扫了还在调整位置的背景板，肖战手里抓着相机。

　　“啊？我不是。我今天是公司派来盯现场的。今天的活动的延展是我公司接的，我是做设计的。拍照只是副业啦。上一次那个活儿是帮朋友。”

　　“哇哦！肖老师副业都这么厉害。”王一博想到就脱口而出。可是这种夸奖被他说出来，还有那满眼都写满了的真诚，让肖战羞涩的耳朵微微发热。

　　“没有没有。你不要叫我肖老师，叫肖战就好。”

　　“那战哥今天这些都是你做的设计？”

　　战，哥？

　　小炎站在旁边跟吃了老鼠屎似的直翻白眼。怎么就从“肖老师”直接转叫“战哥”这么自来熟的称呼了？

　　这小孩儿叫这样是要干什么？王一博一脸套近乎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而且她工作这两年来什么时候见过王一博这么亲切的和个第二次见面的……别说第二次见，他连天天见的都没聊过这么多话。还会自己找话题了？

　　 肖战也是有些受宠若惊，这人不是高冷的很吗？

　　 但是他又觉没必要这么惊讶。毕竟距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王一博成熟了，不论是外貌，还是处事的方式。

　　 至少会主动聊天了不是吗？

　　 “对呀。我们公司第一次接这样的活动，才让我也过来盯着不要出问题。”

　　“战哥真厉害，让我刮目相看。”

　　两声“战哥”，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瞬间就拉近了，肖战愣愣的看着对面的男孩儿嘴边笑出了小括号。脑子有些神游。

　　这平时清清冷冷的男孩儿笑起来，居然这么甜。是甜到心坎里的那种。

　　王一博是个让人摸不透的人。他一直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却在自己主动示好的时候让对方无法抗拒他的友善接近。那些吹捧的话在他嘴里说出来都显得格外的真诚。

　　活动在下午开始，所有粉丝都看出王一博今天的心情似乎出奇的好。是那种会把笑容一直挂在嘴边的开心。这对每次出来营业最多就扯个嘴角的他无疑是百年难得一遇。

　　会场下边扛着长枪短炮的粉丝们，手按着快门“咔咔咔咔”的声音像上了膛的冲锋枪一样响个不停。

　　一场活动结束不到一个小时，精修的照片就很快的出现在了网上被转载的满天飞。

　　一个晚上，王一博的微博粉丝数又增了两万多。

　　活动结束后，肖战等着现场都撤了才离开。

　　九点钟，他踏进家门的时候已然累成了狗。点了外卖随便吃了几口就去洗澡了。

　　手机在沙发上响了一声。

　　肖战洗完出来坐在沙发上一边擦头发一遍拿着手机解了锁就看到微信里一条好友申请躺在提示栏里。

　　“追风的大摩托 备注 王一博。”

　　肖战对着这个名着实字笑了很久才按了接受。

　　好友才通过，信息音就“滴滴滴”的连响三声。

　　肖战打开看，居然是今天活动的三张图片。每一张都是高清精修图，将王一博精致的五官突出的就像童话中走出来的王子。

　　“？”

　　尽管照片很好。但见了两次面，刚加了好友，就收到对方发过来自己高清照片这种操作，肖战着实有点接不上。

　　“没有你拍的好看。图修的太过了，感觉都不像我了。”

　　“还好啦。色调太亮了而已。”

　　“你今天有没有拍？发来看看。”

　　“我还没来得及传到电脑里。明天发给你吧。”

　　“哦。”

　　肖战回了个微笑表情过去后就又去吹头发了。

　　镜子里映出来他身后的洗衣机。今天穿过的衣服瘫在上边，看到领子上残留的奶油痕迹才突然想起来忘了件事。赶紧在脑袋上扒拉了几下就跑出去，拿着手机躺在床上就着刚才的对话框敲字。

　　“对了，还没和你说生日快乐！”

　　消息发出去，肖战心里才算踏实了。

　　活动结束之后，他还在和公司的执行交代事情，王一博那个小助理就举着块切好的蛋糕过来端给了他，说后边主办方正给王一博庆生，王一博让给他也送一块过来。

　　肖战端着放蛋糕的盘子说谢谢。旁边的同事一脸的羡慕。肖战也没想对旁人解释些什么。就坐到舞台边一口一口的吃。正好他早就饿了。

　　王一博不喜欢过生日。

　　也不是从小就不喜欢。以前他也和所有孩子一样期待生日，期待蛋糕，期待礼物。

　　后来他15岁签了现在的公司，除了学习时间外，练习生的课业占满了他所有课余时间。

　　初中毕业之后，就远离家乡，到韩国去学习。

　　在韩国做练习生的那段日子对他来说就像一个黑漆漆的盒子，把他们这些十几岁的孩子关在里边，只剩下了没完没了的课业练习。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练习生里从来不缺相貌出众的，即便王一博一直很有自知之明的认为自己帅到吊炸天，但是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在那段时间里慢慢懂得了。

　　他专业很好，8岁开始学街舞到如今基础打得很牢固。声线不是很好，声音略显低沉，却很适合RAP。

　　再加上年纪小，可塑性很高。将他调到最好的班练习就意味着他会有机会尽快出道。

　　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却比那些年近二十的人更有希望出道。

　　渐渐的，被欺负，被排挤，甚至背后那些人指指点点说他和哪位领导高层有些什么关系。

　　忍不了的时候也打过几次架，也想过回国算了。但是却又对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和付出感到不甘心。

　　他本就不是一个会轻易服输的性子。也做不到灰头土脸的回去被人嘲笑。

　　对那些伤害自己的人，最好的反击就是不断的强大自己，变得优秀。让后边的那些人永远无法超越。这是他在无数个夜晚独自在走廊里通宵练舞时领悟出的道理。

　　18岁那年，他仅用三年的时间，以组合成员的身份出道了。他再也不去在乎那些人的恶意攻击。

　　而这之前的那些年一个人在外的他，身边也只有一个人记得他的生日，会帮他准备一个小蛋糕，看着他许愿。也仅仅两年而已，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为他庆生。除了远在洛阳的家人发来的信息会让他更想家之外，身边只剩下冷漠的目光。

　　18岁的生日很热闹。公司给他开了生日见面会。下边几千名粉丝都在为他庆生，队友为他送上祝福。他却早已没了对于生日的那份期盼，就也谈不上有多感动。

　　19岁的时候，他回国了。组合已经逐渐发展起来。他带着一身光环回来。所有人都在说他酷的像座冰山，可是一笑起来冰川就立刻融化了。

　　他淡笑不语。

　　19岁生日晚上那个直播，他被骂了。直播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对他的谩骂。他慌了。却也不能抛下直播间里那些粉丝，就在忍耐中，他努力让自己笑得很甜，就像那些粉丝喜欢的那样。

　　可是下播之后，他还是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仅仅是将自己埋进去，想把自己藏起来。这样就听不到也看不到那些人丑陋的嘴脸，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谩骂。

　　手机里播放着父母发过来的祝福视频，她很想他们。可他却不敢给他们打回去那怕听一听他们的声音。他已经学会将伤口藏起来独自舔舐，然后对那些真正爱他的人报以微笑。

　　可看着父母的脸，眼泪还是拼命地往下掉。

　　20岁的生日那天，他在妙峰山上骑着摩托车奔驰。回家的时候买了一个蛋糕，在路边没有人的街角，点了蜡烛，然后和摩托车一起完成了庆祝。

　　他从来都不是个听话的小孩儿，如果当时没有求着妈妈给自己报舞蹈班的话……如果当初他没有因为家里不同意他签约公司而离家出走的话……会不会比现在过的更肆意一些。

　　他今天21岁了。在这一天，他遇到了那个曾经给予他片刻温暖的人。

　　那个人春风化雨般的温柔，好像上天在给他暗示，不管夜晚有多长，黎明终究会有到来的时刻。

　　“蛋糕他们给你拿过去了吗？”

　　“嗯，吃了，礼尚往来我寄个礼物给你。”

　　“好啊。（期待）先谢谢战哥。”

　　小朋友的毫不客套逗笑了肖战。

　　想着一直以来耳闻的别人口中的王一博，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和对话框那边的这个人重合。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样子肖战到没有太大兴趣去深究。步入社会的人，谁不是带着几张面皮讨生活。

　　只不过，王一博被他遇到的这一面，他觉得很喜欢。

　　时近年底，肖战带着近视眼镜坐在电脑前忙的焦头烂额。

　　快9点了，他却还在公司忙。各大小公司年会不断，压在他手里的Vi就有2个，还有5个Kv。一群不懂艺术审美欠缺的客户指手画脚没完没了。肖战脸崩的紧，AE每次过来和他交代客户又提出的要求时都是说完就跑。虽然依旧是温温顺顺的人，可那脸上阴沉的表情也够骇人的。

　　“肖哥，先回去吧。反正最快也是后天才要的。今天平安夜。”

　　AE是个才大学毕业一年的女孩子，说这话时是一脸对下班的期盼。

　　肖战酸胀的双眼充满了血丝。看着显示器上显示的时间才惊觉已经这么晚了。

　　“你走吧。要是客户那边又发什么意见过来你直接转信息给我就行。”

　　女孩子收拾了东西就赶紧闪人，出门之前互相道了节日快乐。

　　空荡荡的办公室，肖战拿了眼药水犒劳疲惫不堪的眼睛。

　　窗户上映着对面楼体上闪烁的彩灯，璀璨夺目的连天上的星子都羞愧得藏了起来。

　　写字楼下边是堵的水泄不通的街道。这个时间还能堵成这样，怕也只有在北京这座繁忙不堪的城市了吧。

　　电话的铃声在空荡的办公室响的十分刺耳，肖战拿着电话贴在耳边继续看外边的马路。

　　听筒里的声音十分嘈杂，王钧的吼声夹杂在里边辨识度着实有些低。

　　“你活干完了吗？哥几个还等你呢！”

　　“你们玩吧。我这还等着客户确认呢。”

　　“啊？你们客户都不下班啊！”

　　“一群傻逼。改改改，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改他妈的改。”肖战对着手机骂骂咧咧，往日总是噬满阳光的眸子已被阴阴戾气覆盖。

　　“嘿！别暴呀哥们儿。客户都一样傻逼。干一行恨一行都他妈的是这么逼出来的。”

　　肖战被王钧扯着脖子喊的耳根子疼，说让他们好好玩就挂了电话。

　　坐在椅子上心里满是烦燥。这个社会有太多没什么文化却还自以为是的人。做个甲方就把自己当别人亲爹。

　　从桌子上摸了根烟点上，尼古丁顺鼻腔攀岩而上冲击着大脑，肖战搬了张椅子对窗而坐，眼神并无任何交点，他只想放空自己歇一歇连日工作的大脑。

　　桌子上的手机震了震，肖战事若未闻的继续发呆。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

　　王一博靠在床上百无聊赖的举着遥控器换了几个台。手机躺在他身上安静的像是关了机。

　　电视里尽是无聊的家庭剧，体育频道也没有能引起他兴致的比赛。

　　他拿起手机又打开那个对话框，上边显示他发出去的那条消息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和朋友出去玩了？”

　　嘴里嘟囔着手指点着头像翻进了朋友圈，肖战朋友圈最上边的那条信息还是前几天抱怨北京城什么时候会下雪，他想去拍故宫的雪景。

　　肖战朋友圈里都是他日常的生活。和朋友聚餐的照片，自己做了面包的照片。还有他画的画。

　　肖战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他生活的样子，是王一博最羡慕的平平淡淡。身边有朋友，从来都不会孤独。

　　肖战和朋友一起的时候笑得很嚣张，找不到半点他印象中的那份温柔。他有些憧憬有一天肖战也能对他如此肆意的笑。

　　他很清楚自己是一个多执拗的人。在他的生命里除了家人，从来都是生人勿扰。他不接受那些人随随便便在自己的领地留下痕迹。能留下痕迹的，他就想要不惜一切的将那个人留下来。他总是像个孩子一样渴望有人能给予他独一无二的感情。曾经有过失望，后来他就不敢再尝试了。

　　这么多年了，他从没有想过还会有一个人让他再度燃起了那强烈的占有欲。

　　这种欲望无关于任何的感情。就只对一个人深切的渴望。

　　然而越是渴望，越会害怕那人带给他的温暖都只是对其他任何人都习以为常的样子。

　　王一博重新点开对话框，直接点了语音通话。

　　“一博？”

　　肖战轻轻柔柔唤他的声音让他心尖微微的颤抖。手机贴在耳朵上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怕会泄露自己强烈的情绪。

　　王一博试探的问肖战“战哥，在外边玩吗？”他没敢提信息的事。怕自己的信息在肖战心里根本没有重要到收到必回的程度。

　　 “玩什么呀，我刚下班回家。你呢？”肖战打了把方向盘车开进了停车位。熄了火，举着手机下车问“怎么过的节呀？”

　　“一个人在家过的呀。好无聊啊。也不能到外边去凑热闹。白瞎了个节。”

　　王一博嘴角忍不住上挑着，声音也跟着扬了起来。他才不喜欢凑热闹，他就是想听肖战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殊不知自己的声音听在肖战的耳中也满是撒娇的味道。王一博突如而来的柔软，让肖战呛得一时说不出什么来。他怔怔的站在楼道里晃了下神。

　　“今天没工作吗？”

　　电话彼端，王一博听到上楼的脚步声，还有肖战略微急促的喘息，王一博突然就觉得自己耳根莫名其妙的有些发热，下了床干脆坐到床边去讲电话。“我等进组呢！公司没给安排。诶哥明天你下班之后有安排吗？听说欢乐谷可热闹呢，明天我们一起去啊。”

　　“小朋友你成年了没有还去游乐场！”肖战的笑声通过电波传到王一博的耳中，声音轻快的像一个少年。

　　“没去过呀。我都有快十年没去过游乐场了，在北京也没有朋友，哥你陪我去嘛。”王一博努力让自己更无赖一些，就真的像讨糖吃的小朋友那样。

　　他想要和肖战有工作以外的交集。

　　他想他们不仅仅只是通过电话偶尔联络的关系。

　　他要进入那个人的生活。

　　他想要肖战对他有独一无二的笑容。

　　肖战开了家门，觉得王一博的邀请有些突然。他们也只是在上次加了微信后聊了几个月而已，偶尔打打游戏，却也没到能单独约出去玩的的程度。

　　肖战对待身边的人有自己的原则，虽然他和每一个人都是笑脸相迎，温柔以待，但私下能和他一起举杯畅饮胡天海地的喝酒聊天相约一同出游的人很少。他从不轻易交友，就像他从不会在外人面前撤掉那张温文尔雅的面皮一般。

　　所以即便他可以在这几个月回复王一博给他发来的那些信息，和他聊天和他打游戏，却也没想他们能发展成朋友的地步。

　　6岁的差距且不说思想上的代沟，就连生活的圈子也都差了很远，他一直想着王一博大概也只是无聊了才找他，就像小孩子总会缠着比自己大的孩子玩一样。一时兴起，说不好哪天他们就会成为手机通讯录里的陌生人。

　　“我可能明天要加班，最近挺忙的，大概……”肖战拒绝的很委婉，他想还是不要伤了关系，毕竟以后可能还会在工作上遇到。

　　“没关系没关系，我买好票明天去门口等你，你要是实在来不了就发信息给我。晚一点也没关系。”王一博怕肖战再说拒绝的话所以他把肖战有可能会说的话都堵死。还又委屈又期待有小心翼翼的问着“行吗？”

　　肖战靠在沙发上轻轻叹气。小孩儿这语气让他不禁想起从网络上搜到的那些关于他的一些经历的文章。

　　自小背井离乡，年少成名。

　　小小年纪能在各怀绝技的练习生中脱颖而出，他承受的苦可能别人根本无法想象。

　　拒绝的话就再说不出口了，话到嘴边的就只剩了个“好。”

　　肖战也没明白，那个大家聊起来都会说清冷内向不爱说话的王一博，为什么和他认识的王一博有着天壤之别。

　　有些东西肖战细想不出来个结果，但还是在下班前把那个熬了他两个晚上第二天要用的KV给客户发了过去。临走前还和项目的AE交代了细节，让小姑娘再有问题发给他，晚一点再改。

　　小姑娘目送肖战匆匆忙忙离开公司才反应到一件事，肖战不加班了？

　　慢慢的，他们组的人都习惯了肖战大多时间都会准时下班。哪怕加班，也都不再会是最后走的那个人。

　　圣诞节的欢乐谷，人潮拥挤的可怕。在第四次被人流冲散的时候，肖战冲破人群紧紧拉住了王一博的袖子。

　　 王一博透过层层人群就站在那里看着肖战蹙着眉头在人群焦急找他的样子，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眼角挂着止不住的笑意。那一瞬间他感觉得到心里快被什么情绪撑爆了。

　　肖战冲到他的面前。

　　肖战拉着他的袖子。

　　肖战拉住他的时候一脸的焦急与无奈。

　　肖战的眼睛里是他的影子。

　　被一个人重视的满足感。

　　王一博想告诉身边任何一个人：看！肖战终于对在我面前有了不一样的样子。

　　那是他们第一次并肩走在人群中。

　　肖战想，或许后来的那些牵绊，就是在那个热闹绚烂的夜晚种下了种子。

　　那个时候他们都不曾想到会有一天，他们会对彼此动心，会为彼此心痛到无法呼吸。

　　肖战接近中午才将王一博送回了家。他举足无措的站在客厅里不知该如何自处。

　　厕所里传出水流砸上地面的声音。

　　他一个晚上都睡不着，靠在酒店的沙发上对着床上的人发呆。他想了很多很多。他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王一博也是清冷的。可也仅仅是清冷而已。如今他穿上了厚厚的铠甲，全身上下都透出寒冰的刺骨光芒。

　　是什么让他变成了一块寒冰？

　　是他吗？

　　分手的那一天，他说王一博的未来该是璀璨的，他要做天空中最亮的星星，而不是为他陨落。他说他们在一起是个错误，他们不能自私的伤害那些爱他们的人，他们心里不能只想着自己。放开彼此才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肖战说的每一句，都像一把双刃剑插在两个人的身体上。

　　后来，他还说他不想跟着他一起面对那些舆论，他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不想被网爆，不想连累身边的朋友，更不想以这种形式被家里知道。

　　他把拉着他满脸悲伤的王一博甩开，咬着牙假装对王一博的乞求无动于衷、铁石心肠的将他从自己家里推了出去，把他爱的这个人关在了那扇门之后。他听着从另一边传出来歇斯底里的哭骂声，暴躁的踹门声，却只敢躲在里面，狠狠抽自己的嘴巴。

　　他想把那个男孩儿抱在自己的怀里，告诉他自己浓烈的爱意。可是手握在门把上，那个泪流满面求他放过自己儿子的女人就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其实根本不怕什么流言蜚语，不怕和他一起面对社会对他们的嘲讽，他也不怕家里人知道，不怕什么网爆。

　　可面对一个母亲的苦苦哀求，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罪大恶极。

　　“你怎么还没走？”王一博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客厅里怔怔的看着那个在他家厨房忙碌的人。

　　肖战把煮好的鸡蛋放到桌子上剥壳，他的笑容依旧和煦而温暖。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王一博坐下来。“锅里熬着粥，你得吃点东西。”

　　“放那吧，我自己会弄，你可以走了。”王一博绕过了桌子接了杯水后坐到了沙发上。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在等肖战离开。

　　而肖战却恍若未闻，将剥好的鸡蛋放到盘子里，然后走进卫生间拿了条干毛巾出来走到沙发边停下，将毛巾盖在王一博还在滴水的头发上，动作轻柔的擦着。他能感觉到面前的背脊在他靠近时有多僵硬。

　　毛巾被用力的抽走，肖战的手指绕上了几缕发丝。

　　他叹气。

　　“身体是自己的，不要和它过不去，生病了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王一博紧紧抓着手里的毛巾，闷闷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肖战为他好的话他都懂，他没有这么不知好歹。

　　“我走了，炉子上的粥差不多了，多少喝一些。别忘记关煤气。”

　　肖战的声音随着关门声一同消失在玄关。

　　房子里又恢复了一室清净。炉子上发出液体沸腾的声音。王一博扔了毛巾，踢踏着拖鞋关了煤气。给自己盛了碗粥，端着坐在肖战刚刚坐过的位置。

　　椅子上还残留着些许温度，淡淡的香气飘散在周围。

　　王一博拿了颗剥好的鸡蛋整个塞进了嘴里，瞬间脸颊被撑的很滑稽。

　　他慢慢咀嚼，异物划入喉咙，他被呛的咳了起来。捂着嘴拼命的咳着，脸都憋成了红色，眼眶也跟着溢出了眼泪。

　　回荡在屋子里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逐渐变成了抽泣，抽泣又变成了呜咽。

　　滚烫的粥尝进口中，咸的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