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泽嘉的宅邸走到自己的下人房,路途并不远,但这一段路春仲走得格外艰难,好几次踉跄着都快要跌倒在地,手只能牢牢的扶着粗糙的墙面,跌跌撞撞的往回走。
今日正逢霍宸进宫上奏的日子,他一身盔甲快步走在夜色当中,前方军情险急,马车的速度也让他感觉缓慢了,干脆就直接跳下车来。
春仲跪着膝盖红肿,夜里湿气重,估计是寒气入体,他双腿也是颤颤巍巍的,根本走不快。
‘'前方闲杂人等,还不速速让开,前方急报。‘’南陵扯着嗓子高喊,春仲虽然听到了声音努力挪动着身子,奈何双腿实在是动弹不了,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马车的践踏。
“今天……或许真的完了吧……就停在这里吧,我一步也不想往下走下去了。”春仲闭上眼睛,脑海里面浮现出来父母在北国临行时候的白发,只觉得揪心不已。
霍宸也发现了这一情况,迅速的腾空跳到马背上御马,赶在了马踹到春仲的前一刻就停住了脚,马车上的南陵也是吓坏了,他方才喊了半天,这人也不动弹,这一看就是一心想寻死啊。
‘’你不看路吗?马车疾驰,竟然都不知道躲闪?‘’南陵看着霍宸不爽的眼神,先一步的先发制人,朝着春仲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是奴婢疏忽了,昨夜被主子罚跪 ,今早实在是迈不开腿脚。”春仲歉意的看着南陵,连连鞠躬,他看着南陵身上的穿着,一身武服,还配有军牌,想来也是身份不凡的人。
南陵听后看了一眼霍宸,一肚子的气也就消散了不少,霍宸低下头看着春仲满是污泥的下裙,倒也心生同情,从袖中掏了掏,拿出了一袋药粉。
“这是战场上常用的跌打损伤药,你拿着回去好好敷上,过不了几日就能养好了,你们在宫里面当值,想来也不容易。”霍宸把药递给他,说罢就要离开,南陵害怕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只能下车牵着马匹。
就在春仲走到一处狭长的通道时,突然看到那红墙的尽头,那个翩翩的影子正朝他离去的时候,春仲使劲全身力气艰难说道:“多谢将军,来日奴才一定报答您的恩情。”
霍宸听后只是顿了一下,好像连看都没看到春仲,直直的往前走,便与春仲擦肩而过,可是这却在春仲的心上狠狠的记上了一笔恩情。
可春仲刚刚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一个沉静的声音道:“看不出,你还挺有心机的,本以为泽君子罚了你,你就会收敛许多,没想到竟然攀上了霍大将军。”
春仲一愣,回头看着他,只见红决也慢慢的回头,那张端庄俏丽的脸上是淡淡的表情,如同这深秋的天气,冰冷危险。
春仲笑了笑:“红决君子是在和奴婢说话?奴婢一时间竟然没有分辨出来?您污蔑奴婢没关系,要是伤了霍将军的名声,恐怕上头会有人怪罪。”看在霍宸刚才救自己的份上,他也是不准许红决如此挑事儿伤人的。
“难道这宫中,还有第二个人,能把堂堂的泽君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以前总感觉北王是个蠢出生天的货,现在看来也是颇有眼光的。”红决冷艳的脸上带着决绝,人如其名,当时赐给他这个名字,南宫婉也是相当贴合了。
“玩弄?”春仲哑然失笑:“君子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我只是一个北国来的奴婢,岂敢对堂堂泽君子玩弄?您究竟是在挑拨离间还是单纯的看不惯我?”
春仲不知道红决哪里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恨意,不知道为什么,红决每次提到北国,语气就冲了起来,其实不止他,似乎所有的北国人都招他的厌恶。
红决笑了笑,一步一步的朝春仲走过来,说道:“陛下这个正宫的人选已经物色很久了,其他男宠他们整日里争风吃醋,不成气候;而我出身商贾之家,处于南朝的最下等,也没这个资格。”
“莫非您要扶我上位?如今两国较好,南朝的正宫之位一定是北国的,想来君子也是心里有数的。”春仲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狡黠,心底藏着的也都是算计,他要试探看看红决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虽然他不知道南宫婉为什么一来就把李泽嘉册封为君子,但冷落鹤云清的这些日子,就是要看他的心性,看他有没有资格成为正宫,耐不耐得住寂寞。
红决听着春仲的话,心里越来越沉重,他没有快速的表现出来,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万一春仲跟李泽嘉联合起来算计他,他这些年在宫里面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若不是你,心里面藏着小心思……”红决走到春仲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私自举报鹤云清送给望夏姑姑的一淀金子,只怕陛下不会这么早就看出他不过废物一流,哪里还有李泽嘉去寝殿陪寝这样的机会?”
红决从未与霍宸交锋过,对于这个潜在的敌人并没有什么危机感,但是眼看着李泽嘉的恩宠水涨船高不免还是慌张的。
春仲大吃一惊,睁大眼睛看着红决,自己办事儿,手脚竟然没有处理干净。
想不到红决连他举报那包金子的事,他都知道!这要是让鹤云清知道了,恐怕要扒他一层皮,李泽嘉也不愿意护着他,只会将他交出来,到时候他就危险了。
但是他们不愿意袒护他,并不代表红决不愿意?他既然主动找自己来谈,恐怕也是想要得到些什么,春仲看向红决的眼神更谨慎了。
不过想来这也并不奇怪,他在宫中这么多年,又是从府里面出来的,能成为众夫子之首,必然有自己的势力,耳目也肯定不会少,宫中发生的任何事只要他想知道,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嬷嬷按照鹤云清的意思送了金子,望夏姑姑最后手里面的金子却不翼而飞,红决早就一清二楚了!
春仲看了红决一眼,立刻赔笑道:“举报那包银子,只是奴婢一时起了贪念,还请君子不要声张,只要君子愿意保住我,我可以为您做事儿。”
“哦?你就这么听话?这可不太符合我对你的了解啊。”红决挑了挑眉看着春仲,心里的怀疑不断滋生。
“刚刚君子所说的那些,奴婢一个字都听不明白,什么举报跟奴婢一点关系都没有。”春仲微笑着道:“况且,如果真如君子所说,奴婢有那样的脑子,怎么还会因为接近陛下被泽君子惩罚得这么惨,奴婢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红决看着红墙,将手抚摸在上面,那种冰冷的触感就如同她的内心一样,仇恨填满内心的时候,人心里面的爱意也会慢慢消磨殆尽,直至人成为一副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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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