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是人为的

顾泽暄适才回过神来，才发现屋子里只剩下他和裴砚两个人，影十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没什么。”

顾泽暄短暂的了愣了一下，抬手将挂在他身上的小团子拦腰抱起，放在一边的软塌上，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被好生“安置”在软塌上的裴砚：“……”

失算了。

……

午后

因为在村落的调查没有进展，大理寺卿又顶着巨大的压力，无奈之下，带着一队官兵，决定去林子里看看。

“不行！”此话一出便有人反对。

“那么多人有去无回，我们干嘛还要去送命！”

“就是，就是，太危险了。”

远处，看着那边的闹剧，裴砚抿了抿唇，压下心中那点不适，轻轻的拉了拉顾泽暄垂下来的袖袍，“皇叔，你要去吗？”

“去。”顾泽暄没有过多思索便答道。

听到他的回答，小团子浑身一震，牵着他的手紧了几分。

“能不能不去？他们说那里好危险的……”裴砚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神色。

“不行。”先行队已经整装好准备出发了，却因他们还没做决定，一群人等在原地。顾泽暄抿了抿唇，俯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乖乖待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你又想丢下我！”

谁知，裴砚突然死死攥住了顾泽暄的手，力道之大，攥的顾泽暄生疼。

感觉好像不太对劲？

但要具体说是哪里不对，顾泽暄却又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今天的小团子格外的…嗯…任性…

顾泽暄微微抿了抿唇，没有指责，也没有解释，反倒是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小孩那只手上。

“没有想要丢下你，只是带着你不方便。”

闻言，小团子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后退几步，眸子里泛起一片水润。

他张了张嘴，却像是失了声，一个音节也没能发出来。

顾泽暄心中咯噔一跳，他好像说错话了。

他这话好像没什么问题啊，怎么就……

看了半天戏的影十三终于是忍不住了，大踏步冲过来，一把拉过裴砚，将他丢进了一边小卒的怀里。

裴砚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刚想回到顾泽暄身边，便被影十三一瞪，委委屈屈的缩在那名小卒身后。

那小卒顶着影十三那“杀人”的目光，弱弱的垂着头，只希望这人不要拿自己开刀才好。

“你别胡闹了，王爷不带你，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就你这小身板……”影十三说着，视线扫了扫裴砚那单薄的身子，“还是乖乖待着，别到处乱跑的好。”

顾泽暄皱了皱眉，拦住了影十三。

“十三，别乱来，他还病着。”

“也就你把他当个宝贝供着，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积攒的不满终于在此刻彻底被点燃，影十三嘴里指责着顾泽暄，眼神却一直落在裴砚身上。

裴砚乖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望着他们，眸子里满是委屈。

影十三话音一落，四周静了好几秒，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得不说，摄政王这暗卫还真是胆子大啊，连自家主子都敢凶，他们见到了这一幕，会不会被摄政王灭口啊……

影十三冷哼一声，抬步率先迈入林中，先行队的另外几个人连忙跟上，一会儿就没影了。

这还是第一次，影十三离开顾泽暄独自行动。

顾泽暄愣在原地，指节微微攥紧，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是他做错了吗？虽然说影十三这番举动确实是不对，可是裴砚拦着他，又耍小脾气，耽误整个队伍的进度……

好像是处处是在为他着想，但……

未免太蛮横了些，有些不太像他认识的那个小团子了。

反而是作为当事者的裴砚脸色不变，看着那群人远去的步伐，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裴砚。”良久，顾泽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裴砚马上收了脸上的表情，转过身，冲着顾泽暄软软一笑，想要将小手放在顾泽暄掌心。

但顾泽暄却一反常态的背过手，静静的看着他。

裴砚一愣，只能尴尬的垂下手，小脸上满是委屈，紧紧咬着唇，倔强的望着他。

这还是顾泽暄第一次这么郑重的叫他名字，却让人无端生出一股寒意。

他才知道，原来顾泽暄也是会对裴砚生气的。

“乖乖待在这，等我回来。”

见裴砚没有反思的意思，顾泽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望。

言必，他转过身，冷冽的眸光扫了一眼那群缩在后面的官兵，眼神一凛，眸子像淬了寒冰。

“一群贪生怕死之辈，对得起你们身上这身衣服吗？”

从头至尾，没有再看裴砚一眼。

等事情结束了，再和小团子好好谈谈吧。

那群人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眼看着顾泽暄已经出发，大理寺卿他们使了一个眼色，那群人如蒙大赦，连忙跟上。

暗地里，“裴砚”偷偷勾了勾唇角，哪有刚才那副可怜模样？

一双大大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裴砚”把玩着自己垂在肩侧的一缕乌黑的发丝。

不是说大凛摄政王很厉害吗？

还不是被他耍的团团转。

这群大凛人，还真是好骗，随随便便一个挑拨离间，就能让这群人分崩离析，也不知道王到底在怕什么，迟迟不肯采取行动。

可惜，这个身份，他大概只用的了这一次。

要是被那个“小少主”知道了……

“裴砚”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那他的表情肯定会相当精彩吧？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

林间，影十三独自带着人，前行了数里后也渐渐冷静下来，勿自懊恼。

自己怎么就和王爷吵起来了，还丢下王爷独自进山，万一王爷要是遇上什么麻烦……

影十三越想越心惊，“等等，所有人停止前进，原路返回！”

……

另一边，裴砚盘腿坐在小溪边，他的身边，是几个苗疆装扮的大汉，那群人大大咧咧的聊着天，说着他听不太懂的话，审视的眼神时不时从他身上扫过，看得裴砚浑身不自在。

说是保护，更像是监视。

午时，他意外收到传书，苗疆那边说有事让他去一趟。

顾泽暄毕竟还在这儿查案，裴砚怕他们对顾泽暄出手，便应了。没想到，刚一来便被他们控制住了。

美其名曰：“保护。”

未免暴露身份，这次出来，他没有带暗阁的人，倒是方便了这一群人。

棋差一招。

这群人，说是把他当少主，实际上，在行为上没有一点把他当少主的样子。

裴砚眸子暗了暗，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

……

“王爷，前面起雾了。”

顾泽暄这边，才出发不久便遇上了麻烦。

“大中午的，哪来的雾？”小队长皱着眉，紧紧握住手里的剑，定了定神，盯着那正往他们这边蔓延的白雾。

顾泽暄站在最前面，倒是比那小队长镇定些。

“小心戒备。”

“是！”

白雾聚拢，将众人围困在中央。

“啊…救命啊！”

突然的，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重物落地和拖拽的声响，顾泽暄猛的回头，但视线被白雾阻隔，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

只一瞬间，那声音陡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顾泽暄心底一沉。

“队…队长，大块头他…他被拖走了。”

安静的环境里，只有一名小兵那哆哆嗦嗦的声音。

“镇定！别自乱阵脚！”小队长的怒喝声在此刻都显得有些无力。

顾泽暄没理他们，径自朝着之前的声源处走去，走的进了，才发现，地上淌着一摊乌黑的血。

预示着不安。

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个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两两结伴，原路返回，注意留神四周的情况。”顾泽暄抚着树，朝身后望了望，雾气越来越浓，他直觉有事发生。

前进的时候，顾泽暄沿途做了记号，仔细些，按着记号原路返回不是问题。

暗处，一双紫色的眼睛隐藏在雾中，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对，这个地方，好眼熟，我们是不是来过？”

空旷的环境内，突然有人开口，震的所有人心头一惊。

“你少一惊一乍的，能不能有个兵样！”小队长恨铁不成钢的锤了一下他的胸口。

“说实话，好像真的很眼熟啊……”

又是一人插嘴。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好像很久被看见记号了？”

闻言，顾泽暄顿住了步子，眼神微冷，抬手让队伍停下。

“先停下。”顾泽暄看向小队长，“带信号弹了吗？”

“带…带了…”小队长连忙将信号弹从腰包中翻找出来，用打火石试了好几次，却怎么也点不燃。

“王…王爷，火药可能潮湿了，点…点不燃…”

小队长哆嗦着手，差点没拿稳将信号枪摔在地上。

顾泽暄皱了皱眉，将信号枪接过来，拆开检查了一番。

果然，里面的火药全湿了，却不像是自然潮湿，而是——人为。

莫非他们的人里，出了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