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叫他，王越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了胡美林。

　　王越转头，看到自己哥哥还静静地躺在床上睡觉。又转头望向窗外。

　　原来，天还没亮啊。

　　是？梦吧。王越死心，快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这才对胡美林说话。

　　“你怎么来了？”

　　“哦～我看今天你没有给我打电话报平安，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收拾好就过来看看你们。”

　　胡美林是王越在取餐的时候认识的，她在一个小饭店后厨帮忙，也是个苦命的人。那个饭店虽然不大，但是做的东西都挺干净卫生，味道也不错，王越在那片区送餐，经常要去胡美林所在的餐馆取餐，一来二去就熟了。

　　优秀的人会互相吸引，命苦的人会互相取暖。

　　二人已经认识好些年了，经常互相帮衬，胡美林年纪比王越大个几岁，对王越很好，后来连在一起也都是胡美林问他，要不要一起搭伙过日子。

　　对于王越这样的人来说，比起爱情，性需求更高。胡美林对他好，他也没有什么学识和时间去研究什么是爱，只是每次送完餐，在饭店后厨看这胡美林汗涔涔为他把那些别人吃剩但是没弄脏的食物端给他吃的时候，若影若现的身体线条和身上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会让他陷入冲动，想入非非。

　　爱情奢侈，性总便宜。王越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年纪也不算小了，这么些年没人愿意跟他谈恋爱，但总有需求。去买吧？他的人生计划里面可没有规划出这么一笔钱。

　　胡美林的出现，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为了王越在深夜的慰藉。

　　王越不知道什么是爱，他知道他每次自己解决需求的时候，想着城市里到处悬挂着海报的女明星没用，想着偶然看过的小杂志上的女人也没用，想胡美林倒是可以让自己短暂拥有快乐，只属于他的私密的快乐。

　　所以后来胡美林问他要不要搭伙过日子的时候，他半秒的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他觉得自己想着胡美林才能完成那档子事，性爱性爱，性跟爱必然是分不开的，所以这就算得上是爱吧！那就没问题的。

　　王越还是很想哭，想为刚刚那一切只是一个梦而哭，也想为原来人世间还有一个人能真的担心他这个事而哭。梦里跟王超的拥抱现在变成了跟胡美林的拥抱。

　　他起身抱着她，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胡美林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作为悲惨命运的主人公，悲痛的来源无非就是活着的每一天吧。她一边顺着王越的毛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王越说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会吗？胡美林跟王越都不确定。

　　王越跟胡美林依偎在一起，一个平凡到不能更平凡的夜晚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早上饭店要开工，胡美林啰嗦了几句注意安全就回去干活了。这会儿王超正在吃医院准备的早饭。

　　“嘿嘿，弟，你也.你也吃。”

　　“你刚刚睡觉的时候我就吃完早饭了，你自己吃，我不饿。”王越不是病人，他没得吃，王超是个大体格子，他更不会跟王超分着吃。只能笑着骗自己的傻哥哥。

　　“弟，一起一起吃！”

　　“我刚刚吃了很多了，现在吃不下了。你吃就好了。”

　　“那..那我全吃完啦！”

　　“嗯，你快吃，吃得多长得大。”

　　虽然梦不能实现，但是今天的王超已经没有发烧了，他没有资格再让王超继续住在时间就是金钱的医院，今天得先把哥哥安顿好才能出去做事。可是出院要缴清所有费用，而昨晚说要帮忙的凌医生，再也没出现。

　　“哥，你先吃。我出去打个电话。”

　　担心王超见不到他会闹，王越出去前先安抚好了他才出的病房门。站在走廊上，王越还是打开了微信，里面还停留在昨晚刚加上好友的跟凌睿的对话框。

　　“凌医生早上好，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您昨晚说的帮我……”打了一小段话，王越又觉得有点太着急了，删掉又重打。

　　“凌医生早上好，吃早饭了吗？需要我帮你去买吗？”

　　还是先不提吧，王越这样想着，正准备按发送键，凌睿的微信先到达了。是一笔转账，8000元。

　　凌睿的主动，又再一次拯救了王越破碎的自尊心。虽然不管王越会不会主动开口，他那点自尊心都不够去外面买早餐的摊贩那换取一根油条。但王越还是将这一点仅自己可见的自尊，当作珍宝好好的在保护着。

　　王越恍惚了几秒，还没来得接受，凌睿的第二条微信就来了。

　　“今早同事跟我说王超已经可以出院了，想到你现在应该需要。”

　　简洁明了，没有废话。

　　“谢谢，我会尽快还的，您真是个好人。”王越先是表达了感谢，才点了收取。

　　至少，目前的难关能过去了，等把王超接回家，自己每天多跑几单，再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工作能干，一定能尽快还上的。

　　出院的时候，王越还是带着王超去到了凌睿的办公室，想再当面表达一下感谢，昨晚的那些可怜的自尊心早就不见了，他不是一个靠自尊就能活着的人，而且凌睿本身是好心，他怎么还能要求人家在物质上帮助他的同时还能照顾到他的心理感受呢？况且，他的感受算个屁。

　　“请进。”

　　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凌睿没有多想便开口叫人进来了。

　　“凌医生，你好。”

　　见到进来的人是王越，凌睿没有很惊讶，当面感谢，以前做完手术，很多病患的家属都会来。

　　“今天出院是吧？”凌睿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其他的，只好低着头假装处理病例，再抛出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嗯嗯，是的。凌医生，我是来感谢你的。谢谢你帮助我们。”

　　“没事，钱你还是得还，我帮你也是站在医生的立场，都是救人，就不分手术室还是收费窗口了。”凌睿今天的话不像昨天那样带着救世主的怜悯，刚好又符合他的身份，这让王越又短暂的惊讶了一下。

　　“还是想当面感谢一下，这个是我哥哥。”王越把王超从身后来出来，“快，哥，对凌医生说谢谢。”

　　“凌医生，谢谢。”王超很听话，说话像个小孩，一板一眼的，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天真语气，尽管王超看起来比凌睿还大。

　　“不客气的。”凌睿是个专业的医生，但是在人情世故方面绝对不如眼前的王越，这一下子他除了客套的话也说不出其他，而对话的对象是王超，凌睿此刻突然显得有点窘迫。

　　这些都被王越捕捉到了。刚刚凌睿的一番话，让王越昨晚的情绪基本消失了一大半，现在面对凌睿的窘迫，他甚至觉得这个别扭的医生有点可爱。

　　“凌医生，我会尽快还钱给你的。”

　　比起说话单纯的王超，凌睿显然更懂得如何面对这种问题。

　　“嗯，你慢慢还，分期也行，不过工作也要注意安全。别受伤了。”

　　字里行间，即有普通的关心，又照顾了他的自尊。王越突然感觉有点鼻酸，自己何德何能要求这么多，对方又凭什么真的这么照顾他呢。

　　“好。那我先带我哥出院啦。”王越的语气轻松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放得更大。

　　凌睿好像也被感染了，露出了一个比昨天礼貌的微笑更多一分亲近的笑容，跟王越说再见。

　　摩托车早上让美林开走了，王越带着王超坐公交回家，工作时间，这个点坐公车的人很少，王越拉着他哥在车厢后面靠窗的位置坐好。

　　他打开窗户，这辆公车的年纪好像有点大了，窗户因为没有上润滑的原因，推开的时候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王超有点被吓到，在发作前王越就拍了拍他的背说不怕，没事，提前阻止了王超的吵闹。

　　王越牵着自己哥哥，又把头靠在了窗户边缘上，不堵车，回家的路畅通无阻，王越感受着由于车开动不停吹的风，看着一排排城市街景往后退，他久违地享受到了便宜的安稳。

　　看这两兄弟离开后带上的门，凌睿坐在办公室，又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情绪，王越的感受没错，凌睿确实每说一句话都要确定不会给对方带来不好的感觉，如果是文字的话，凌睿当时应该是属于连一个标点符号怎么打都要上网查清楚才敢下笔的程度。不过为什么自己这么在意对方的感受？

　　凌睿回想起这几次跟王越的见面，第一次见到王越，认命又卑微的任别人拽着衣领；后来是送餐，王越的感激，和眼中其他只属于他自己的情绪；再到后面走廊上，眼神中的冷漠和脸上的假笑，再到刚才，就像王越发现了他的窘迫一般，王越脸上的感动，也被他注意到了。

　　凌睿发现了一个更不得了的事情。早上洗漱好的王越，虽然带着倦容，可是真好看啊。

　　王越长的真好看啊，原来王越长的这么好看啊？凌睿自己都没发现，就这一瞬间，自己把王越跟蚌壳里还夹杂着泥土的珍珠对等了起来。

　　这个想法一出现，凌睿就被自己吓到了。前阵子还在被女总裁逼婚的高质量男性凌睿，在心里感叹另外一个男性，长得好看。

　　人类的心思和想法向来不会莫名其妙出现，一旦出现，就像你无法阻止一颗种子冲破水泥墙壁一样，有些心里的种子一旦撒下，发芽开花都是无法阻止的事。

小越说：凌医生，你懂我！你真好

凌睿说：小越你真好看！

小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