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门口的保安大爷探究的目光一眼一眼的看过来好多次，肖战不得不从原本的门口，挪到了大厦外面的背风处。焦躁的点上了今天的第五根烟。这是他最近两个月以来，面试的第十家公司，他和自己假设过，如果这家也落选，也许他确实是应该认命换一碗饭去吃。

　　许是被拒绝了太多次，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他用这样有点阿Q精神的话安慰自己。

　　再过四个月，他就满30岁了，人都说三十而立，可他自己，不仅没立起来，还直接成了一个破产负债的赤贫阶级，有时候他也想不通，本来意气风发的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走到了现在这个境地的。

　　约的下午一点半面试，他十二点半就到公司楼下了。可能是有些破产后遗症，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应对这样的情况不够自然，特意多留一点时间给自己适应，抽烟也是为了让自己头脑冷静下来。他很清楚，没时间矫情，公司申请了破产，外债还要还，他不可能没有收入来源。

　　吸光了第六根烟，他吃了一颗口香糖，桃子味，甜的有点腻，他觉得喉咙疼。

　　面试的公司在61层，是一家新成立不久的广告公司，他应聘的职位是平面设计师。肖战这段日子过的有点混沌，也没有仔细查这家公司的背景，这非常不像他的作风。走到复试的人不多，加他一起也就三个，他排第三，在等候的小会议室发呆，手里攥着自己的作品集，不算厚，是他的前半生。

　　公司的人事小姑娘来喊他，他就紧张起来，后背、手心都开始冒汗，作品集被攥得有些发皱，脑子里空白了半天，一瞬间，他有转头走掉的冲动，默念了几遍自己的债务数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肖先生，我们人事经理向我推荐了你的简历，说你的资质很优越，今天看到你的谈吐，确实是很优越。”

　　“谢谢，过奖了。”

　　“你之前是自己做公司的？”

　　“对，不成功。”

　　“为什么不继续了？”

　　“啊，确实管理和业务做的不够好。”

　　所以公司为什么破产了呢？这是肖战一直回避了半年的问题，应该怪谁呢？卷钱跑路的合伙人孙鹏吗？还是落井下石的供应商？又或者是那个连环套一样的嵌套合同？可能都有吧，最主要的应该还是自以为是的自己吧。

　　半年前，肖战和往常一样，开车去公司，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合伙人孙鹏的办公室没有人，孙鹏的助理也不在，财务那边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儿，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说话。他一向是负责设计创意，公司的日常管理和业务洽谈都是孙鹏来做，他觉得古怪，可是也没说什么。上个月接了一个大单，他带着团队忙了两周了，一稿提案甲方看起来很满意，他想尽快把设计内容做完，有半年没有休息了，今年公司的业务顺利的过分，他觉得可以给自己放个假了。

　　上午十点半，他刚打开电脑半个小时不到，公司前台敲了敲他的门：

　　“肖总，有警察来咱们公司了。”

　　“嗯？警察？”

　　后来的事情就在回忆里很模糊了，大概就是，孙鹏卷了账上的钱跑路，顺利交稿的甲方公司声称被骗，他找了财务拿出合同，请做律师的朋友看了之后，发现，那个商务合同就是个嵌套的坑。再后来，他回天乏力，只有申请破产一条路。

　　“肖先生？”

　　“哦，我说没什么，大家做生意，肯定有赔有赚，我确实不是运气好的人。”

　　“好吧，肖先生你说的对！对我们公司，你有些什么想了解的呢？都可以问我。”

　　“我，没什么问题。”

　　“你什么时候可以到岗呢？”

　　“我，随时都可以。”

　　“好的，欢迎你，加入波潇文化！”

　　“谢谢。”

　　肖战走出大厦的时候，阳光特别好，他眯起眼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连续两个月的被拒，让他身心俱疲，此刻，他只想安静的坐下来放空一会儿，或者，有空闲照顾一下自己的胃。

　　他身后不远的大厅，有个人在阴影里站着，眼睛一直盯着他，不出声，也不靠近，像只被留在原地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