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皇帝,也未必就是人生最幸之事,天不亮便要修习练功,天色尽黑才搁下书本休息,他付出比之旁人百倍千倍的努力,因为身为储君不可为第二,只能做第一。
在那段清苦艰辛的修炼日子里,三人因为有着同样坚毅的心性而成了好友,互为陪伴,亲如兄弟,不知不觉间竟也经历了这么多事,过了这么多年。
思及此,丁程鑫却免不了叹气,若是没有六年前那些事,也许刘耀文真的会和当年那个人一起留在此处,一生驻守在长际山边境,做个单纯不问世事的将军王爷,可如今·····他依旧孤寂形单影只。
丁程鑫将两个瓷瓶放在桌上,跳上窗沿,故作冷硬的说道:“你马哥给配的药,红瓶子里的止血止痛,蓝色的保命,你自己注意安全”
难得的一夜好梦,早起的阳光洒进来,鸟儿不时掠过停在窗边叽叽喳喳的叫个没完,小孩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环顾四周,昨日那个救了自己的人不在房间里,独桌子旁却坐着个约莫七八岁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正在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小姑娘见小孩醒了,忙不迭的上前,凑近了瞧他,扁着嘴说道:“你好瘦,不像有钱人的样子”
屋子里只有这二人,小孩难得的露出些与昨日截然不同的表情,他坦然的坐在桌边给自己倒茶道:“我可没钱,要房钱找昨日带我来内个男的吧”
小姑娘一听,忙对他比出嘘声的动作:“没钱你也别说出来呀,让我爹听见,你就要被赶出去了”
小姑娘鼓着肉乎乎的腮帮子实在可爱的紧,让人实在想伸手捏一捏,小孩有意同他多说几句:“你是客栈老板的孩子吧,是被遣来要房钱的?”
小姑娘这下倒是神气,脑袋高高扬起说道:“是呀,你们都住了好几天了,也没给钱,我爹说怕你们跑了,今天一定要结到钱。”
说到这里,小姑娘顿了顿,表情瞬间变化,语气也有些沮丧的道:“可是,我娘亲说,要帮助比自己弱小的人,那天你被人抱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很可怜,所以我是来提醒你的,你要是没钱就赶紧逃走,不然我爹找上来,你会很惨的”
说到这儿小姑娘转头从腰间找出个布包,拉开皮绳有几枚小小的铜钱:“这是我全部家当,给你吧,你看着可怜些”
:“你不怕我吗”小孩微微合眼又张开,黑色的瞳孔变成了宝蓝色
小姑娘抬头瞧他,却只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哇,你的眼睛可真好看,像天空一样呢”
正此时,门被推开,是刘耀文回来了,小姑娘看见他马上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漂亮的哥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只有这个瘦哥哥在,他这么可怜一看就没钱,可爹娘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给钱,我好为难呀”
刘耀文把手里的木盒子放在桌上,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两个银锭子,搁在那小姑娘手里,小姑娘看着光亮的银锭子,乐的不得了,蹦蹦跳跳的就走了。
:“我没钱还你”他低声说着,瞳孔也又变回了黑色
刘耀文从木盒子里拿出棉花纱布药粉,沾着药粉,拉过小孩的手臂帮他上药
:“我今日想到渝州城里走走,你若是有空,就陪我去游览一二,权当是抵消了”
:“好”小孩声音很是轻小
:“还有,谢谢”这句声音倒是大了些,语气也极为郑重
刘耀文难得露出浅笑伸手摸他的头,这孩子的说话方式是有些笨拙,但好在是个好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刘耀文帮他的胳膊缠上绷带问道
:“亚”
刘耀文手上的动作一顿,表情也有着瞬间的凝固,虽是转瞬但依旧被坐在对面的小孩捕捉到了
:“很好,这名字很好听”
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街上集市比前几日都要热闹,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结伴凑在一起拎着大包小裹在采买,焚城营内的休息日总有军中人士会下山来买些生活用品,加之征兵考试日期临近,使这边陲小城繁盛的仿佛大都。
:“快看那个人,长的可真是俊”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这样品貌会不会是营中的将军”
:“一定是呀,这样的气度非凡的男子必然是焚城营的人”
:“只是可惜他身旁已有其他女子了,不然我一定要···”
:“别看了别看了,赶紧走了,还有不少东西要买呢”
边陲城镇,民风也不似北方那般的拘谨,这年纪的少男少女总是春心萌动,当街闲谈也是有的,像刘耀文这样容貌的总是难免引得人多看两眼,只是可惜他身旁还跟着个头戴白色帷帽的姑娘。
这姑娘似乎极为瘦弱,一身湖蓝色的交领襦裙,银线绣成的荷花暗纹若隐若现,举止端庄,也像是十足身份贵重的闺秀,只是这脸都藏在帷帽里,空留下人满心的好奇。
亚也听到了周围悉索的议论声,他微微抬头看向刘耀文,阳光下即便是粗布麻衣也被他穿出些风神俊朗的模样,亚伸手抓住刘耀文的袖角,刘耀文只当他是不曾这样光明正大的行走许是有些害怕,于是出言安慰
:“有这身衣服,你已看不出丝毫从前样貌,所以不必害怕”
刚才问客栈老板娘借了这身衣服,在戴上帷帽,好方便出门,却没想到这孩子瘦瘦的,个子也不算高,换上一身女装,确实像个十几岁未出阁的姑娘。
远远瞧着,不知情的路人,还是会以为这二人是一对出门游玩璧人。
:“丑死了”亚小声的抱怨
刘耀文倒是很客观的评价道:“不丑,瞧着比真正的姑娘还要好看两分”
亚此时有些气他,面上却不显问道:“咱们现在去哪儿”
:“到了”
亚这才抬头看过去,原来是个医馆,昨日说过的,要来看一看伤。刘耀文提步就要往里走,亚却站在原地不动,低着头看着地面,他伸手拉了拉对方的袖子。
刘耀文问道:“怎么了”
亚小声回答:“我不想去”
:“为什么?”
:“我没病,母亲说过只有重病才要去医馆,而且····母亲去了医馆后就死了”
亚的声音有些微哑,小脸藏在帷帽里,不知是怎样的表情,稚子何辜,刘耀文心下不忍。
:“医馆不是只有重病才要去,身体有任何不舒服都是要瞧病的”他未曾察觉的语气变的温柔
亚焦急的说:“我的身体没有任何不舒服,不需要进去”
:“可你的伤口,很严重”
:“它会好的,我以前也常这样”
二人便就这么在医馆门前,立了片刻,半晌倒是刘耀文先败下阵来,小心的挽起他受伤那只胳膊的袖子查看,早上只给他裹了薄薄的一层纱布,他胳膊上的伤已经不像昨天那么严重几乎没有血渗出来了。
这会儿不想去也无妨,过几日等事情安定下来,请马哥给这孩子好好看看,于是刘耀文说道:“你不想去也行,但我那里金疮药不多了要买些,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亚忙点头:“好”
午时将近,烈日当空,虽已是秋日,但这会儿无风也无云,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
亚裹着帷帽,身上穿着长袖的裙子,这会儿站在太阳下,实在是有些难熬,眼看着不远处就有一棵柳树还算茂密,孩子就走到树荫下,正好这里可以挡一挡阳光。
阳光顺着枝叶星星点点的洒在地面上,他一会儿瞧瞧晃动的树梢,一会儿看看医馆门口的方向,脑中没了那些经年累月乱想的思绪,他心下难得的有了些许平静
他知道自己此刻心绪中的愉悦来自哪里,可这愉悦中的来由让他很是不适,他下意识的握住自己受伤的手臂,直到看见有血顺着指尖落下才松开
当下就应该是痛苦的才对,这样的痛苦才是正确的
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旁边正巧路过在谈笑的男女,那一男一女也不知在说什么,说的兴起一时也没看见站在树荫下的亚。
那女子上一秒还在与那男子谈笑风生,下一秒就与亚撞在了一起,女子比亚要高上些许,身旁又有男子扶着并没有摔倒,反倒是亚,连退了两步,又没注意脚下,被砖块绊住,直接坐在了地上。
那男子关切的看着身旁的女子:“姐,你没事吧”
女子笑着摇头说道:“没事,阿忠你快去把那姑娘扶起来”
白忠十分不情愿,转头看了过去,只见那刚才还坐在地上的亚已经站了起来,他好整以暇的拍拍裙摆上的土,又细致的调整好帽子,恢复成刚才站立模样。
一般来说,这样娇弱的女子被当街撞倒,都应是惊慌失措,唯恐失了形象的样子,可是看她却十分镇定自若,通身皆是从容,这气度倒不像是这边境小镇的女子,反而像是帝都世家大族的贵女。
白忠心里奇怪,脑子也在反复回想,今年除了他们姐弟二人还有没有其他朝中大员的子女来考长际山的焚城营,他回头望向姐姐白初,白初也心领神会,向他微微摇头,表示除他二人不记得帝都内还有其他官员子女来考。
白初上前一步,展露笑颜柔柔道:“方才多有得罪,是我姐弟二人说话间没留意,冲撞了姑娘,白初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希望妹妹不要见怪”
白初刻意的自报家门,原本是想着如果对方是帝都哪位臣子家的千金,应当听过她的名字,丞相白家的威望谁人都会想巴结结识,没想到对面这位姑娘,只微微冲她点头示意,意思是原谅了她方才的举动,除此之外,连句话也没说。
这下可是惹火了那白忠:“呵,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却原来是装的,连我们都不认识,边境蛮荒之地,鼠目寸光”
:“走了姐,别与她多费口舌”
亚尽量收敛起男性的嗓音,话也说的冷淡非常:“若没这边境之地的百姓,恐怕你明日就会被乱箭射死”
白忠咆哮:“你说什么!”
:“渝州城内不论是普通民众还是地方官员,谁家中没有几个因为被战乱殃及而失去性命的亲人或朋友,若没有他们心惊胆战的率先替这偌大朱雀国挡下这千万玄武士兵,你如何能在你那帝都丞相府里过养尊处优的生活”
白初反驳:“朝廷每年拨下数以万计的军费,养着这边境之地,渝州城内百姓自然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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