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在前面,我不能不多为他想想”
少年同师兄说起这话时被一直守在门口的将军听到了,将军从未见过少年这样苦涩的笑容,少年从不这样的,他从来都是最明媚最肆意的
自那以后少年开始跟在将军身边随他征战随他天南海北,他没有官职,没有品级,旁人见了最多也就叫个少爷,可这少爷又是谁家的少爷呢
:“他是孤的内臣,你们叫军师即可”
众人惊觉,储君内臣,这将来就是天子近前,难怪无品无级,少年知道了这事高兴的不得了,找来师兄喝酒喝了个痛快,师兄倒是没醉,他自己却是一杯就倒,醉的什么也不知了
将军身边多了个聪慧的每天跑来跑去的小军师,他机敏多谋,能言善辩,是谋士又能上马横刀,他在战场上的才能惊人,屡次转圜危局于此刻,将军就这么放手让他去,左右有将军护着,他只管是想什么就做什么
那年少年才十三岁,他过够了每天只有无尽等待的日子,讨厌自己的心总是不安定,讨厌少年总是无所归处的少年,而将军总是不言归期的将军
所以他用自己跟将军打赌,赌将军会不会如少年心中所想的那样心疼于他,他赌赢了,将军很疼惜他,甚至比他自己想的还要疼惜他
少年这样想着,也满以为这样的日子会长长久久的过下去
后面的事似乎从回到帝都后就变的不一样了,帝都比边境要繁华许多,连带着将军和师兄们的日子都变的忙碌起来,这里的人好像都很热情,他们模样总是在笑,他们的言谈温和有礼,不露声色就能伤人于无形。
少年再没有见将军穿上过铠甲,将军也再没有让少年时刻跟在他身边,他们又像从前一样,一个等待一个转身离开
那段时间的少年每天都过的很不开心,没有了铠甲的将军好像比在战场上更加容易受伤,每天将军从外面回来,少年都觉得他好像伤痕累累,少年很担心,却又帮不上忙。
再后来将军的话越来越少,少年只能通过师兄口中了解将军在外面的日子,师兄把将军如何雷厉风行的解决南方的水患,又平定了西北山贼的事讲的绘声绘色,少年很喜欢听这些,因为他知道将军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大概是快乐,起码比在帝都时要快乐
在帝都的日子难熬,这样繁华的帝都仿佛一座硕大的囚笼,锁住了所有人的欢愉和欣喜,将军有时还会后悔,若是回来的时候没有带着少年一起该多好,可少年却觉得还好自己还陪在将军身边,这样至少,万千苦楚,没有独留他一人。
:“不要每天都等我回来在睡了,太晚了就早点休息”
不行,我想让你回来就能看见我,看见我你会不会就不伤心了。
:“有些人的话,听一半就好,不可尽信”
如果你也能不听那些人说的话就好了,如果皇帝能待你如寻常人家的兄弟那样就好了
:“马哥做的没错,君子当饱读诗书,多读书才能明事理”
那些诗书一点也不好看,又不能帮到你,不过我最明事理了,每件事情的道理我都懂
:“我只是去上朝,很快就回来,不会受伤的,你好好在家里等我”
可你的眼睛看上去已经很累了,我知道你从未想过要伤害你的兄长,都是那些人随意编排的,可是为什么没人相信你说的话呢。
:“不急着回渝州,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等年底事情都办完了,咱们就回去,再不回来了”
刘耀文,这里的事情好像永远也不会结束,我们真的还能回去吗
:“渝州出事了,我必须得回去,你在这里等我,很快我就回来接你”。
:“宋亚轩,你在干什么!”
:“来人,把宋亚轩押入地牢”
:“我说过的,我从来不想要内个位置,你不懂吗”
:“是我没有教好你,竟让干出这样丧尽天良之事”
:“我竟一直未曾发觉,你竟还有这样肮脏龌龊的心思”
:“只是个弃儿而已,我也从未放在心上,陛下放心,这等罪大恶极之人,我必千刀万剐之”
当故事再次结束在这里时,梦境中又是那大片大片的雾气笼罩在所有事物的上面,黑色与白色交织着,看不到一丝的光亮,宋亚轩就在这片黑暗里行走着,也不知要走上多久,总是要走的筋疲力尽了,才肯醒过来。
亚揉了揉酸疼的眼睛,高照的圆日此时已经落于西山,天边的红照应着屋檐的轮廓,带着与白日截然不同的天空展露在眼前。
他坐起来,身上的厚毛毯掉了下来,身旁还摆放着一个烧的正旺的火炉,炉子上还著着茶,亚轻勾唇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汤入喉,身子也跟着暖了起来,难怪睡了这么久也不觉得冷。
亚:“殿下几时回来的,怎的不叫醒我”
亚早瞧见了旁边的李耀文,他正倚靠着那棵枯树读手里的一本书,即便是亚同他说话,他也没有抬头
:“穆房在外面找了你很久”
亚聊表歉意:“真是劳烦他了,我原本不过是好奇,不想竟在这儿睡着了”
:“他应该跟你说了,这地方不能进”
:“不能进吗,我大抵是没听清”
亚抬眼瞧他,他状若随意的还在翻阅着手里的纸张,只可惜他这个样子亚可是太熟悉了,越是在意的,越要隐藏。
:“是在下失礼了,只是我看见这棵棵树长的实在壮硕,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想着可以配些药给这树也许还能活,所以就进来看看”
张口就来的谎话,想也知道是假的,不过假就假呗,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储君的救命恩人,储君还能恩将仇报吗
:“外面的地方可以随意走动,这里以后不要进来了”
亚微微勾唇,他这话的意思就是默认自己可以继续住下,原以为还要为了留在这里废上一番口舌
亚:“自然,殿下说过那我必不会再犯,今日如何,可还顺利?”
刘耀文搁下书册上前:“很顺利,有这‘一身伤病’在前,确无提起我私自离开帝都的事,多谢亚先生妙计”
亚将茶盏推到刘耀文面前:“这等雕虫小技,殿下怕是不屑利用的,殿下多年行走朝堂,岂会不知有何破解之法,这样不过卖在下个面子罢了,若说谢那可就是折煞在下了”
亚接着说道:“白司戈手里此时必定还握着那个领头暗算我们的人,依我之见,此时殿下还是不动为好,免得他借题发挥,构陷殿下与多年前谋逆大案有关”
刘耀文喝了口茶:“先生对朝中之事还真是了解”
亚放下手中茶杯:“在下毕竟是要做储君幕僚的,这些不过是基本”
:“那谋逆案,你知道多少”
亚微微叹气心中不耐,索性便也随意回应:“我所知也不算多,大战,叛国,通敌之类暂且不提,只听说其中有个重要人物的判决结果殿下与皇帝有些分歧,惹得殿下与皇帝离心”
刘耀文敛下茶汤涩意:“我与皇帝嫌隙多年,谋逆案与此无关”
亚抬头瞧他,他表情确看不出什么异常,亚不禁怅惘,有了这个身份还真是好,他们有一日竟也可以这样对坐聊当年的事了
两边具是有片刻不语,刘耀文看见亚微红的脸颊,随手便丢了两个炭进炉子
:“白司戈一贯清流忠君的做派,这次他极力要求参与调查谋逆案的事,陛下会有所察觉”
亚瞧见他动作,自觉的收紧了毛毯:“白司戈在明,你在暗,如今就看陛下信谁多些,你与白司戈争抢调查刺杀一事,不过是借此提醒皇帝谋逆案同白司戈有关”
:“皇帝知道”
:“什么?”亚没懂他的意思
:“皇帝知道谋逆案与白司戈有关,只是他不知其中深浅罢了”
刘耀文说的笃定,可见当年之事,宋亚轩即便亲身经历,也知道的尚且不完全
:“边境那边暂时是回不去了,很快皇帝就会派人接管我在渝州城的庶务”
刘耀文这话亚倒是早就猜到,以皇帝对刘耀文的猜忌,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将刘耀文留在帝都,只要能削弱储君兵权,他不介意让一个不安分的臣子去调查一个早就板上钉钉的旧案。
:“无妨,焚城营是你的地方,哪里就是派个人就轻易夺去的,我请人给张角和李亢他们送过信了,朝廷派过去的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即可”
刘耀文看着亚:“今日堂上,贺统领被封了三品归德将军”
亚:“只封了三品,那看来我这勾陈部在你们国君眼里也不怎么样
亚:“只封了三品,那看来我这勾陈部在你们国君眼里也不怎么样
:“皇帝知道贺统领并非勾陈部落实际掌权人,没必要给太高的职务,若是你去,也许另当别论。”
聊到这儿亚便就做惫懒的样子,侧靠在躺椅上,手臂支撑着脑袋,微微勾唇眼眸渐深
:“殿下最好永远记着,我的位置应该是站在殿下您的身边,其他人与我无关”
:“我与陛下本无冲突,做个两朝重臣不好吗”
:“殿下想多了,我是你的臣子,至于那大殿之上的人,我可是没什么心思像同殿下说话这样费心的去应付”
刘耀文蹙眉,原本还以为他只是野心勃勃,如今还要再加上一个随心所欲。
亚懒散的合上眸子:“贺统领是个极稳重的人,我原本也是想让他留在你手下,好方便管理勾陈部,勾陈部内的将士都是我与贺统领一手培养训练,但他们从未进过正规军,其中兽人混血更是众多,我怕与朱雀军合并之后会有哗变,贺统领管理勾陈多年,对这些事很有经验,有他在大约不会出什么大事”
刘耀文:“兽人,混血,智人,皆是这天地所成之物,本就不该分属三六九等,掌权者相争助长了百姓间鄙夷蔑视”
亚看着他,这会子语气却是十足的温和:“我知殿下心中有抱负,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更何况这仇恨早已在民众心中百年千年根深蒂固,慢慢来,总会有如殿下心中所想那一日”
刘耀文与他对视,这人说话太过周全,每句话都说在点上,就仿佛是相识多年的挚友一般这样熟悉感,却也让在这混沌世间游走的刘耀文觉得心头一凉
:“阁下竟如此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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