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泛着暖色,月下树丛却是凄寒森恐,杀势汹汹。
柳念亭紧紧拥住怀中的骨肉,她不敢有一刻停留,一路上磕磕撞撞,坦露出布衣的双手被灌木擦出细细血痕,衣袍上的补丁被划破。
身旁草丛堆沙沙作响,一只活尸随声窜出来,往她肩上狠狠一抓。
柳念亭在一声惨叫中倒下了。
活尸歪裂着嘴脸,头像折了的树枝偏向一边,一瘸一拐朝她走去。
一道银色剑芒划过林稍,准确对着活尸的心脏刺去,浓重的邪气从剑口中涌出。
灰白袍道人将剑拔出,用一掌灵力探去,探到了极重的怨念。
他立刻从这怨念分析出,此活尸身份是个屠夫,因为被其孽子用杀牲畜的刀砍死,渐生咒怨,成了活死人,将弑杀目标转向了那些年幼的孩子上。
他叹口闷气,将活尸首级一剑斩落,邪气疯涌出来,在夜空中散尽。
道士收剑回鞘,前去查看柳念亭的伤势。
柳念亭侧躺在地,浑身被血染透,怀里孩子包裹的粗布也染上了她的血,她颤抖地抓住道士的衣袖道:“恩人……恩人……我恐怕不能报答你,还要劳烦你了……”
乔沐染颔首会意,看着那熟睡的幼婴,愧疚道:“是我来迟了一步。”
柳念亭轻轻摇头,勉强挤出点笑容:“草民生来命苦,衣食堪忧,终究是个等死的,若孩子不跟着他娘遭这个罪,死而无憾了……”
乔沐染将手放在她冰凉的脸庞上,为她拭去眼泪和血污。
她静下来后,怀中的孩子仍睡得安稳。这里怨气重重,他缓缓抱起幼婴,驱动法力将柳念亭收入锦囊,带到雨脉山上的柳树下安葬。
雨脉山离乔沐染的居所近,桌上的黄牡丹也是从那采摘而来,灵气辅绕,不会枯竭。
乔沐染边回忆柳念亭的话,边翻开他的布袍,寻出那张刺名字的帕巾。
“恩人……”
她用着最后一口气,声音嘶哑。
“我给孩子起的名字……在他怀中……”
“等他懂事,替我告诉他,要好好的……”
乔沐染温声对她道:“一定。”
他摊开帕巾,上面整齐地绣着“永亭”二字。
看来那位母亲没留下姓氏。
乔沐染看着面前的男孩,男孩已经醒来,眨巴着星辰眼眸看着他。
他细细思忖后道:“可否肯跟我姓,经后你叫作乔永亭,如何?”
男孩笑了。
四季交替着,一年又一年过去。
一天暴雨初歇,乔沐染从嘉阵关修炼回来后,乔永亭满身泥泞跑去抱住他,大哭不停。
那时永亭只高到他的腰。
乔沐染蹲下来,急道:“亭儿你去哪了,怎么弄得一身的泥?”
永亭哭喊:“师尊,雨下得这么大,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一个人很怕,去找你,却找不到……”
沐染叹口气,轻拍他的背:“怪我,不该留你独自一人,你能平安无事回来就好。”
他都是哄睡完永亭才前去修炼,隔着时间不长,很快会赶回来。
没想到这次永亭醒得早,还下了暴雨,永亭寻他寻成这副狼狈模样。
永亭还很怕打雷。
一天夜里电闪雷鸣,他们共一张床榻睡,永亭像只蚕蛹往沐染怀里挪,动静极大,乔沐染被弄醒后自然地拥上他。
“师尊,我……冷。”
又是一道霹雳,永亭吓得缩了缩脖子,整个粘上沐染的胸膛。
沐染轻笑道:“其实你是怕打雷吧?”
那时的永亭还很小一只,仍是很要体面。
“才没有!我就是冷,下雨了刮风,好冷……”
乔沐染便起身说:“那我去关窗。”
“师尊!!”
只离了他的怀一小会,永亭都跳起来死抓他的衣袖,近乎哭泣一般喊:“师尊不要走!!”
直到后来,永亭岁数大了,能照料自己的吃穿,也能一个人入睡后,乔沐染带永亭到嘉阵关学书,总算给他省了不少心。
但头一天学没有这么顺利。
乔永亭在学徒场第一次练剑时,剑没拿稳,一挥脱离了手,准确地朝水清仙尊的后脑勺飞去。
水清仙尊的脑袋没事,但后脑那一大段及腰长发被剑截了下来。
这是他当师尊最失态的一次,好在他反应得快,用法力恢复了部分头发,勉强能遮住最尴尬的地方。
水清仙尊叫萧庆轩,此事过后,找了乔永亭对坐凉亭,喝茶理论。
一头是清水蓝衣袍,一头是鹤羽色衣袍。乔沐染确有仙鹤般纤细的身姿,萧庆轩也确有清水般孤冷,不过他属“热闹”的孤冷。
可谓人如其貌。
“你那亭儿把我头发劈下来了,身为师父的你,起码得负一半的责任。”
乔沐染听罢才得知此事,满怀歉意道:“抱歉……但水清,你的头发不是已经好了吗?”
“好个鬼,我法力还没足够把上千根头发同时接起来。”萧庆轩黑着脸道,“不管,这事你必须担责,既然你带的徒儿最少,我要给你加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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