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算不得细腻,或者再直接点说,有点粗鲁。
橙黄色的酒液顺着两人相互纠缠的唇瓣滚落,坠在下颌停滞片刻又因为震颤滴落,最终落在衣角洇湿一小片衣领。
有的,则恰好顺着两人微扬的脖颈滑落进衣服里,所过之处带起阵阵颤栗。
酒液早就已经被悉数吞下,但他们还是谁都没有退开的意思。
他们两个谁也不肯认输低头,互相在彼此的城池中迅速攻城略地。
这野蛮又炽热的吻短暂的剥夺了两人为数不多的理智。
不知不觉间,裴知煜的手扣住沈言卿劲瘦的腰肢,沈言卿的手抚上裴知煜脆弱的后颈。
光线好像越来越暗了……
等到两人各自分开时,身上的衣服已然褶皱不堪,显得有些狼狈。
沈言卿抬手擦去唇瓣上的水渍,却觉得这是活了一辈子最痛快的一次。
他回头望向裴知煜,发现对方也在看他,漆黑的眸子好似寒潭一般深沉,目光中还隐隐藏着方才接吻时的疯狂,带着不加掩饰的打量和探究地盯着沈言卿。
沈言卿懒散的向后一靠,姿态闲散的任由裴知煜打量,末了,无声的弯起唇角,对他展颜一笑。
诚然,裴知煜看上沈言卿的目的并不纯粹,说是见色起意也不为过。
沈言卿是干净清冽的长相,配合着修长挺拔的身形,单是站在那就有一种天然的冷感,但只是长相唬人罢了,硬要说的话,现在在裴知煜看来倒也没有那么好看了。
但是今天的沈言卿和之前的他一样又不一样,他的姿态矜贵优雅,明明该是最放松慵懒的姿态,却优雅的仿佛从中世纪的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公子,可狭长微挑的凤眼和微扬的薄唇又无透露出独属于东方美人的妖冶锋利。
他身上带着酒气,衣服被裴知煜揉的凌乱,只是那么漫不经心一笑,气质瞬间就变化起来。
远远看着,年轻,矜贵,又带着勃勃野心。
以及……
只有裴知煜自己才能看出来的,看似无害的笑容背后隐藏的狡黠与挑衅。
不知道为什么,裴知煜觉得现在的沈言卿才是真实的。
沈言卿从胸腔漫出几声轻笑,抬手在裴知煜眼前打了个响指:“看什么?”
“你和以前很不一样。”裴知煜并没有收回目光,反而抬手将沈言卿指节修长的手捉住。
沈言卿拽了拽,没拽出来,便也随他去了,想了想,又问:“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胆小、怯懦、畏首畏尾。
但这些,裴知煜都没有说出来,他只是看着沈言卿,带着些不加掩饰的警惕和漠然。
“啊……”没等到裴知煜的回答,沈言卿拖长调子应了一声,随口解释道:“可能是我喝醉了吧。”
他一双眸子懒懒散散的缠着倦意,故意侧身往裴知煜身边倒,半真半假的软下嗓音诱哄道:“我酒品不好,走不得夜路,裴二少能送我回家吗?”
裴知煜抬手将人抱了个满怀,这里,他也确实不想待了,便低声应了。
沉闷闷的一声“嗯”自胸腔出声,传进沈言卿的耳里,低沉悦耳,恍若一架最悠扬婉转的大提琴的声音。
以前,沈言卿是不大喜欢大提琴的,现在听来,却动了抽空学个大提琴的心思。
一路上,两个人都出奇的安静,沈言卿是懒得开口找话题,裴知煜则是纯粹不知道该跟沈言卿说什么。
他原本打算打了车将沈言卿塞进去就走的,但……
“你不送我吗?”沈言卿抬手抓住裴知煜的衬衫下摆,又一次重复固执的问道,“你难道打算让我一个醉鬼付钱下车吗?”
大约是真的喝了酒的缘故,沈言卿原本冷白的肤色染上一层薄红,眼眸微醺,眉眼涣散,就这么仰头望向裴知煜,卸了刚才就酒吧包间的凌厉劲,倒显得有些破碎的可怜了。
裴知煜也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他本应该甩开沈言卿的手,却莫名其妙的被沈言卿拉着也进了车里。
“你到底想做什么?”忍了半晌,裴知煜还是开口问出了这个琢磨了快一路的问题。
沈言卿轻缓的眨了眨眼,显得无辜又脆弱:“我……想和你多待一会。”
当然不是——
沈言卿就是死了十八次都不可能会做出这么恶心的事。
至于真实原因,裴知煜很快就会知道的。
车子七拐八绕的远离了闹市区,路面上的车流渐渐变得稀疏了。
又开了半个多小时,司机才将车停在一片疏于打理的老旧小区门口。
沈言卿下车,裴知煜面色不渝的跟着下来,嗓音冷硬:“这是哪?”
“我家。”沈言卿回头睨了他一眼,“裴二少刚才说送我回家的,应该还作数吧?”
裴知煜:“……”
裴二少难得吃瘪,沈言卿心情大好:“二少爷,请吧。”
越往里走,裴知煜的脸色就越难看,沈言卿权当没看见,放松随性地晃着手里的钥匙往里走。
脚步声停在一栋筒子楼前,那栋楼上挂着油漆斑驳字体模糊的牌子,只依稀能辨认出“六单元”三个字。
楼道内,也全是堆积如山的垃圾,密不透风的杂物把仅剩的落脚的地方悉数占领。头顶仅有的小窗折射进的阳光下也漂浮着密麻麻的细小灰尘。
如果不是常年蜗居在此的人,可能刚踏足就会被空气中飞扬的尘土呛跑。
沈言卿倒是习以为常的提前从口袋里取出口罩往里走。
刚迈步,他的手腕就被脸色很臭的裴二少捉住。
裴知煜抓他手腕的力气不小,瓷白的皮肤登时就红了一小片,但沈言卿浑不在意,只歪斜着身子半靠在墙上,淡定而又缓慢的打了个哈切:“怎么了?我困了裴二少,要是没什么事就快点送我回去,你也能早点交差。”
言外之意大抵是叫裴知煜有屁快放。
“你就住这里?”裴知煜的不解几乎要从眉眼间溢出。
“没办法。”沈言卿无奈耸肩,“市区的房价太贵,我也想住高档小区,可惜,我身上的钱连负担这样的老破小都岌岌可危。”
按道理来说,作为裴知煜的男朋友,沈言卿就是天天高消费也不至于将自己过得这样惨。
可问题就出在原主有自己那些可笑的坚持,原主本就是福利院长大的孤儿,毕业之后进入裴氏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身上统共也没有多少钱,但即使这样他恋爱期间还是不肯收裴知煜一分钱,哪怕穷的吃不起饭了也绝不向对方低头。
他天真的认为,只要自己不和裴知煜有金钱纠葛,他和裴知煜在这一段名存实亡的恋爱中便是平等的。
但原主不要,不代表沈言卿也要做那个蠢货:“裴二少爷体谅我一下,一个底层小员工,很不容易的。”
裴知煜薄唇紧抿,他沉默片刻,语调冰冷的再次开口:“我大概知道你想做什么了。”
他说完,就松了手:“我在二环有套公寓,跟我走。”
听着裴知煜将自己剩下的事安排的明明白白,沈言卿弯了弯眸子,似笑非笑道:“裴二少说话好生奇怪,好像是我主动求您给我房子似的了。”
裴知煜用眼尾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不用算了。”
沈言卿却立刻站直身子凑过去同裴知煜并肩前行:“要的,怎么不要了。”
“毕竟那可是……”顿了顿,他似是在斟酌用词,而后才又慢条斯理的接上那半句话:“那可是裴二少送给我的房子。”
“有人送你就收吗?”裴知煜问。
“错了,重点不是房子,”沈言卿笑眼弯弯地纠正,“重点是——”
“那可是裴二少送给沈言卿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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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