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靠在满是酒气的男人怀里时还没反应过来，抬头便看到向他快速冲过来的王一博。

所有的触感都在被他握住的手腕上。

对方掌心干燥滚烫，拽的很紧，紧到有一些痛。

但肖战心里升腾起快乐的烟花，在胸腔炸开。

“放开！”

王一博声音低沉，稳重的和记忆里有些出入。

他长高了，肩膀变得好宽，眉骨深邃，鼻梁高挺，已经是成熟男人的面相了。

肖战看着看着，眼角就开始泛红。

“你谁啊，他妈这是我点的人！”

对面人喝的醉醺醺，眼睛都落在肖战身上，压根没发现面前冷着脸的是清江市没人敢得罪的王家长子。

王一博动作快的几乎看不见，迅速给了这人一拳，醉酒男人防避不及，直接仰倒在地。肖战被王一博扯进怀里，身高已经相仿的二人紧密贴在一块，他听到自己的心跳猛然加速。

年轻男人身上的味道尤其熟悉，是从前两人惯用的廉价硫磺皂。

但用在王一博身上，尤其的好闻，以前是温淡的清香，现在闻起来，竟像是王一博独有的香气，清冷，幽深...

肖战越想越觉得脑子乱成一团麻，陡然听到一声尖叫，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王一博身后，而那名醉醺醺的男人正躺在地上，被王一博狠踹了几脚。

“一博！别打了！”

他感觉这个时候的王一博像是变了个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王一博瞬间恢复理智，转头看着惊慌望着他的肖战，才发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严明律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

这是王一博？这小服务生竟然和王一博认识？

这两年，清江市大大小小的会所都知道王一博这个人物，却很少有人见过。

真是神奇，清宴这个他都不怎么常来的会所，竟然有人认识王一博。

看着沉默互望的两人，严明律斟酌着开口，“这人冒犯你在先，一博揍他几下，都算轻的了。”

他说完这句话，两人依旧盯着彼此，一个眼神都没有看过来。

就在这时对面的包厢突然开门，那人看见倒在地上哀嚎的男人，瞪大双眼，连忙朝屋内喊人。

“王哥被人欺负了！都出来！！”

走廊瞬间涌进对方的人，会所经理也在这时赶了过来，一时走廊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肖战有很多话想问王一博，比如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王家人对他好不好，考上了哪所大学，有没有想过…

但望着王一博的眼睛，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应该是过的很好，穿着虽然休闲，但刚才触短暂的触碰，衣服的料子很好。

而自己每天穿着又硬又旧的外卖服…

外卖服？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是软和的毛呢大衣。

“你们敢欺负我们王哥？知道我们王哥什么人吗？几个臭小子！”

喊人的那个瘦高个，蹲在地上想把人拉起来，发现使不上力，赶紧回头，“看着干啥，快把王哥扶起来！”

被叫做王哥的人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王一博那几脚踹的不轻，如果不是肖战拉住，这人估计会晕过去。

严明律见过王一博打架，狠得要命。下手再重点能把人打瘫，但他知道控制力度，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失去理智。

“王哥？哪家的？”

严明律看王一博还在盯着那名好看的服务生，心道只能由他这个表哥来主持下局面了。

两个包厢的人瞬间聚集在走廊里，肖战和王一博反而被挤在了后面。

王一博依旧盯着肖战没说话，昏暗中，肖战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年王一博被人带走，究竟发生了哪些事，肖战什么都不知道，他精神恍惚了小半年，清醒后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村子里，似乎到处都是监视他的人。

“一博，你，过的好不好？”

他最终只能问的出这句话。

只要一博说这些年过得不错，多年压在他心底的石头就轻了。

但石头没了，心脏也像是被人剜走了一大块，明明已经找到王一博，但更空了。

王一博望着面前这张日思夜想的脸，脑子里混乱如麻。

他应该恨吗？恨肖战不要他，恨肖战抛弃了他，和别人结婚？

他听到肖战问他过的好不好。

嘴角下意识的就露出了如往常那般自嘲的笑。

“你觉得？”

王一博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是带着笑的，可肖战却觉得那笑刺眼。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眼神往旁边躲闪，“…我不知道。”

王一博不想问肖战过的好不好，因为这些年肖战过得怎么样，他都知道。

在被王志远强行带回清江市那段时间，他想了一切办法，却连困住自己的别墅都逃不出去。

他开始绝食，开始自残，但他忘了这些人不是肖战，不会对他任何自虐的方式感到心疼，他们只会感到失望，只会想要放弃掉这个儿子。

肖战会心疼他吗，被关了几十个日夜的他仿佛出现了幻觉，看到笑的温柔的肖战和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并排走的画面。

然后王志远就给他看了一段录像。

肖战结婚了。

他露着王一博从来没见过的笑，挽着穿着红色婚纱的女人，看着特别幸福。

王一博把这段录像看了一夜，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三天后，答应了王志远的出国要求。

他怎么能不恨呢。

“你在这里上班？”

肖战被这句话问愣了，想要解释，最后变成默默点头。

门口的吵闹声越来越小，严明律快速解决了这件事。

“这人仗着王家作威作福！王一博你还真打对人了，你知道他是谁不？”

王一博拧着眉看了他一眼，严明律立马明白这人是嫌他吵。

每次王一博露出这个表情，一定是有人惹到他了。

严明律识相的知道那个人是他自己。

“你们继续聊？”

肖战见俩人关系并不陌生，心想这些年王一博定是过得不错，他努力压下心底思念王一博的情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先走了。”

他比之前聪明了一点，早就琢磨出王家为什么要让人在村子里监视他，怕的就是自己和王一博攀上关系。

胳膊被人拉住，他转头看是没什么表情的王一博。

“你真的在这里上班？”

肖战觉得心底有些悲哀，王一博他以前都是会喊自己一声哥，现在…

现在他有父有母，什么都有，而自己穷的连手机都不敢换，怎么敢让人再喊自己哥。

“嗯，前面还有事，我先走了。”

肖战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想要流泪，用力将自己的手臂从男人大掌扯出来，快速跑了出去。

王一博望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捏了捏手心。

不是结婚了吗，不是过的很幸福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计划，要提前了。

“你怎么回事啊！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刚才放肖战进来的服务生，拍着胸口，一脸怒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补偿你可以吗？”

肖战拿出自己手机，把微信里的余额都展示给对方看，“我现在只有这么多钱，我全都转给你，对不起。”

服务生看着他余额的几百块钱，气笑了。

“快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还好刚才这人不知道躲哪里去了，经理没看到，不然他今晚也要倒霉！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肖战不停道着歉，眼泪从眼角止不住的流，反倒是把服务生吓了一跳。

“卧槽，你不会是个精神病吧？哭什么？”

怪不得长的这么好看，却在跑外卖。

“滚吧滚吧。”

他越想越晦气，把肖战赶了出去。

外面太冷了，肖战依旧穿着俱乐部的大衣，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脸和手被冻的通红，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路上车子都少的可怜。

泪早就干涸在脸上，被寒风吹的发麻，可肖战觉得他的心也在麻木。

他终于找到了王一博，知道对方过得很好。

但自己却像是游荡的灵魂找不到方向了。

“这就走了？”

严明律歪头看着王一博，想到刚才的事情，估摸着这人要去找刚才那个服务生了。

俩人一看就有猫腻。

“去找刚才那个小哥哥啊，他谁啊？”

王一博整理了下衣服，听到这话瞥了严明律一眼。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严明律砸吧砸吧嘴里的酒，“还能是什么关系？情哥哥呗。不过我提前跟你说，玩玩就行了，可别动什么真感情，要是被王老爷子知道，能把你腿打瘸。”

不知道那个字眼触动了王一博，男人竟然笑了笑。

“打瘸…那试试看。究竟是我先腿瘸，还是王家。”

王家两个字被他说的很重，严明律看到他眼睛里闪过的光芒，倒觉得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他那个冷硬的像石头一样的表弟，仿佛被重新注入了万千生机，突然气质全变。

撼动王家？如果是王一博，那他有点期待。

服务生还在抱怨今晚的奇葩事，抬头看见王一博出来，态度立刻变得谨慎恭敬。

“刚才我们包厢的那个服务生，在哪？”

“啊？”

“快说。”

服务生被他这么一看，头皮发麻，脱口而出，“他走了。”

“走了？”王一博眼睛眯了眯，“他不是在这里上班，怎么突然走了？”

服务生吓得太阳穴都出了汗，“他到点了，就走了。”

王一博静默两秒，强烈的压迫感让服务生低下了头。

“他家住在哪里，有没有地址。”

“还有，他的班表也给我一下。”

服务生内心叫苦不迭，这真是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去圆。但说出真相，他更不敢。

“这位客人，我们这边没统计这么详细的员工信息…”

王一博若有所思，不再和此人纠缠，快速去了地下停车场。

周围街道被他转了个遍，都没找到想要的身影。王一博把车停在马路旁，用力拍了下方向盘，尖锐的鸣笛声在凌晨的街道像是一道绝望的喊叫。

肖战，既然你来了清江，就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