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六日,备受瞩目的第三十二届金蛇奖电影节在江城拉开序幕。
安静的颁奖典礼上暗流涌动,所有人屏息凝神注视着大荧幕,无不期望自己就是下一位影帝。
“荣获本届金蛇奖最佳男主角的是——”
坐在台下的云砚微微握拳,即使提前知道结果,可随着主持人故意拖延时间拉足紧张感的声音,还是不免紧张。
终于,主持人不卖关子了,喊出那声让在场人皆为震惊的名字。
“——云砚!”
对手先是吃惊一瞬,随后挤出一抹微笑啪啪鼓掌。
云砚算不上是新人演员,但他的电影质量时高时低,又是电视圈转影视圈,经验没有几位对手丰富,再者他的手上没有优秀的作品傍身,今年主演的两部电影虽然备受好评,可题材大众并不新颖,得奖的那部只不过是导演投机取巧,硬生生把电影的格局拔到大气层,才闯进了一个月前的百鸟奖最佳电影。
如此说下来,影片中最出奇的也只有云砚的演技,但是对比其他入围的选手,演技老练炉火纯青,他就显得平平无奇。
他得奖并不服众,场上台下一片死寂,多亏了云砚脸皮厚,才能视若无睹地上台领奖,发表获奖感言一个人独嗨。
与在场氛围不同的是蹲守在直播间的粉丝。
[啊啊啊我就知道老婆能得奖!!娱乐圈唯一一位拿下金蛇奖最佳男演员的年轻男omega演员!]
……
祝福称赞的话多如此类,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话题一转——
[江姜那个小贱人是不是也在看直播?]
[看到对手得了奖,他又该嫉妒想办法泼脏水陷害了,可怜我老婆的手上还被他烫出一道疤,祛都祛不了,想想都难受。]
[他都被娱乐圈除名了,还对手呢。]
[得奖的日子聊那个孤儿做什么,也不嫌晦气。]
[他是孤儿啊,那一个人活在世上挺难的,我要是他,在看到陷害云砚不成功反而比他活得更风光的时候,就找个无人的地方去死,省的活着祸害人。]
[啧啧,怪不得没人要他,我要是生个他这样猪狗不如的,当场就掐死。]
恶毒的话语飞速滚动,他们乐此不疲地讨论着江姜为什么是个孤儿。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繁城海岸大桥,一个单薄的身影出现在桥上。
冬季的冷风刺骨穿心,皎洁的月光被层层乌云覆盖,抬头仅能看到一丝光亮,他走到桥上最为黑暗的一处,看了眼四周,等一对母女有说有笑走下桥,而后毫不犹豫地翻越桥栏杆跳下去。
·
“江姜!江姜!!”
头很晕,像是有针扎进去一般疼。周围已不是他熟悉的海水腥味,四肢也没有被浸泡的难受感,唯一不变的就是全身无力。
怎么回事?
他本能挥舞着手臂,在越来越大声的呼喊声中,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坐起来。
茫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喊他的男beta是他的经纪人。
他这是被救了吗?可经纪人在江城陪着云砚领奖,哪有时间管他这个被遗弃的。
何况他观察过海岸大桥,晚上十点极少有人,车流量也不如白日多,所以他才选择这个时间点跳海。
他在繁城一没朋友二没亲人,死了一个月都不会有人发现。
他自认为不会有人来救他,对上经纪人略带温柔关怀还年轻几倍的面容,更加确信自己已经死了,于是深呼一口气,闭眼躺了下去,还不忘把白色被子盖到头顶,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腹部,睡姿笔直安详。
真没想到在天堂还能看见不一样的经纪人。
死而无憾了。
被子凹出他的大致人形轮廓,看上去真像躺了个冰凉的尸体,这样的场景让经纪人觉得诡异。他一把掀开他的被,动作粗暴鲁莽,“你到底在干什么?公司的提议你不同意就直说,犯不上用这点小手段做反抗,装尸体,你也不怕折寿。”
江姜依旧闭着眼,身体都没动弹一下。
诡异荒诞的感觉更甚,后背仿佛有毒蝎子在爬,经纪人瑟缩下,随后气道:“江姜!同不同意你说句话!你也不要觉得公司无理,这些年娱乐圈这么多的新秀,除了有后台大佬力捧的那几个,其他都跟退圈差不多。公司想出这个方法实属无奈,毕竟最近又进来不少实力强劲的新人,你俩再不努力,以后就没有出圈的机会了。”
“公司的实力有目共睹,成立的这些年亏了不少,虽然以前出了拿得出手的一个影后,但那是以前,现在这位影后早签约另一家公司玩去了。”
经纪人坐在床边,试图唤醒一个心已死的大活人,“云砚粉丝比你多两倍,你这个恶毒人设要是立成功了,他的话题度上涨,你的知名度也会高。我知道你的顾虑,无非就是人设演得太好,对自身造成影响,我向你保证,等到未来你们能有不小成就的时候,公司会出面替你澄清,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快要睡过去的江姜有了点反应,他迷迷瞪瞪地说道:“这话好耳熟……”
他上辈子听过。
声音太小,经纪人听不清,他只当江姜被他说动,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而始终在犹豫。这事不能急,他关切道:“头还痛吗?”
“痛?”
上辈子公司骗他,待到他做绿叶把云砚捧红之后,对他不管不顾由他自生自灭,他的精力再充沛也终究是一个人,难以堵住那群人的嘴,他说话没人信,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恶毒的。
就连他胜似陌生人的家人也这么认为。
长久以来他缩在阴暗的角落,哪怕是在家中,也不敢大声呼吸,他不敢去看网上的言论,每一次打开手机看时间,屏幕上方便会出现各大应用的娱乐新闻推送。
他糊里糊涂地过了好几年,不清晰且迟钝的头脑猛然反应过来——
他能感觉到痛!可是他是死人啊!
头脑昏沉隐隐刺痛,他不确信地掐了下手臂。刚醒来力气还未恢复,但这点力道足以让他真切地感觉到痛。
江姜傻住了。
“我没死吗?”
看着茫然无助的眸子,经纪人的良心痛了会儿,“你不过是晕倒而已,哪有这么严重。我说你的反应怎么这样怪,原来是认为自己死了,你也是真奇葩,别人晕倒醒来第一件事是问他怎么到医院的,你倒好,直接把自己脑补进了太平间。”
经纪人把桌子上的病例单拿给他,“轻微脑震荡,医生说你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兴许还能找到罪魁祸首要点补偿费。”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江姜还没搞懂他为什么活着,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为什么重来了一遭,这下又突然来了个脑震荡。
这让他找谁赔去,他连自己是人还是附在自己身上的鬼都没弄明白。
“谁砸了你你都想不起来?”经纪人疑惑地检查了下他的脑袋,如病例单上所写,没有外伤,就是被砸的地方起了个大包,“你这看着也不像有病的啊。”
江姜扒下经纪人的手,问道:“陈在溪,今年几几年?我多大?二十一吗?”
“今年……”陈在溪一顿,几秒后瞳孔逐渐放大,他摇晃几下江姜的肩膀,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自己多大岁数了你都不知道?还今年几几年,你脑子没问题吧?你别吓我,再吓我资源全给云砚。”
江姜舔舔干燥发白的嘴唇,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他的表情不像假。
“江姜,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和我说说,不说也行,我现在就给你找心理医生。你老实坐着别动,我去和你的医生聊几句话马上回来。”陈在溪快哭了,不过是在会议室晕倒了,他怎么知道事情会这么大,失忆就算了,还心存死志。
走到病房外,他推开门折返回来,“你看还记得我是谁吧?”
江姜点头,“记得,陈在溪,我的经纪人。”
陈在溪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他还是不放心,按铃让一名护士过来看会儿。
医生很快过来,问什么江姜说什么,模样乖得不像话。
只记人,事情大多都记不得的病状医生也是第一次见,通常脑震荡,只会不记得近期发生的事情,他倒好,二十多年的记忆竟然没几个片段是能回忆起来的。和几位医生拿着他的病例单和脑CT共同探讨,来回确认大脑没有损伤身体一切正常后,医生也懵逼了,就让他先修养着,修养一段时间复查再下结论。
失忆不是小事,陈在溪意外地紧张他,怕他又磕着碰着连人都认不清了。
陈在溪把他送回家,下车前叮嘱道:“医生说了不能过度用脑,药按时吃,一日三餐也没少吃得有营养点,胖了就胖了,还能再减,脑子不灵光了就一辈子不灵光了。人设那事等你好了再谈。”
他习惯把钥匙装在右边的上衣口袋,上辈子出门日子少,可这习惯一直没改。拿出钥匙打开门,望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重生这种不真实的感觉才有了亲身体会。
他是重生了,重生在刚出道的第三年,这时的他是个糊糊,而此时的云砚却积累了少量的死忠粉。
起初公司给他们的设定是一对很好的朋友,日常在微博嘘寒问暖,但是这个方法的效果并不显著,才有了让他嫉妒翻脸当恶人的扯淡想法。
公司的主要任务就是捧云砚,适合做绿叶的人选除了他,还有位男omega。
男omega家里有点背景,进娱乐圈只是为了实现梦想,平日里也都低调。公司不敢惹他,这人设自然落到他肩上,于是,他也成了公司第二捧的人。
没什么好的,不如不捧,不捧的话活得或许能舒心些。
江姜把自己关在房间,蜷在床上,既然是重生,那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也逃不过,只是重蹈覆辙而已,待到几年后云砚拿下最佳男演员奖,他还是要跳次海。
只不过他不甘心,他恨公司恨云砚,他恨自己上辈子能逆风翻盘,却一手好牌被他打得稀烂。
他不想再回到上辈子浑浑噩噩的状态,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到最后活得最痛苦,被全网误会遭受万人辱骂的人是他!云砚手上的疤是他男朋友打的,陷害是公司给的剧本,他照着演了,云砚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反倒装出一副可怜样踩着他上位,乐呵呵地拿奖。
他不想重来,可他没有办法。
绿叶的人选只有他,他一旦做出反抗,他将会被雪藏,翻身再无机会。
他不想让他们所有人好过,可他能力不够,没有粉丝基础,没有强大的实力后台。
江姜:我重生了!这次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某个没名的金主默默点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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