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安一如往昔,二人之间也就不存在尴尬。他仍是滔滔说着那些壮志情怀,眉飞色舞。
沈听肆开着车,有一搭没一搭听着,羡安突然道,“前面那家咖啡厅,是不是你常常叫来公司的那家啊?”沈听肆瞥了一眼,“是啊。”
“我想喝。”
“给你买吗?”沈听肆问道。
“我自己下去买,没事的。”羡安答道。
沈听肆停了车,压住了羡安的安全带扣,“里面点餐方式比较复杂,我去。”他突然凑近,身上夹带着陌生的气味。
昨天好不容易将他染上了点自己,羡安有些不甘心。
眼看沈听肆下了车,羡安立刻像泄了气一般瘫在了椅座上。果然人心肉做,就没有一个决定会是容易的。羡安又想,但自己也已习惯这样的煎熬,当他策马入宫,杀死皇太子,他的二哥时,心里也不轻松。但手上的剑是那般锐利,不管握在自己手上又或是握在他人掌心,剑都是一样锐利。稍有闪失就会死,稍有仁慈就会死。心里难受是在所难免,因为有所求便有所失。
沈听肆买着咖啡心里也不容易。他百思不解羡安为何能毫不在意,而自己就像个傻子不过被烫了一下就被夺了魂。端着咖啡,他看见了窗外坐在车里的羡安。
那骄傲的人微微低着头,低眉垂眼,看起来郁郁寡欢。沈听肆步出了咖啡店,动静惊扰了羡安,于是抬首,二人视线缠在了一起,起初都是一怔,随后羡安便连忙朝他扯扯嘴角,微笑起先有些勉强,笑容却很快明媚,只不过这回他的笑照进了沈听肆心里。
发现了。沈听肆发现了羡安的强颜欢笑。羡安介意!!他果然介意!这个念想令人狂喜,沈听肆疾步上了车,车门一关上,很快亲吻便铺天盖地。
咖啡被随意搁置,沈听肆双手捧着他的脸,“你办不到羡安,你失败了。”
他满眼都是灿烂天光,仿佛得到玩具的孩子欣喜若狂。
羡安深知被识破,嘴角垮了下来,拇指使劲往他胸口那伤疤上按。“啊!”
“不过就像被抢玩具的狗,我这不叫吃醋。我没有失败,只是挫败。仗输了所以落魄。”羡安解释,“我昨夜那般道,你何尝便需立刻执行?”
“意料之外。要我来说那是天外飞来的横祸。”沈听肆答道。
羡安简直立刻想看看杨浩辰听见这横祸二字该是什么反应了,“横祸?!你可真敢讲。艳福不浅还说是横祸。”
“可能胸口还没好,有时候会痛。”沈听肆道。
羡安不懂他为何突然岔开话题,却顺着毛摸,“当然会痛,呼吸起伏就会痛。弄在那里就是要你痛的。”
“痛就想你,呼吸就想你。”他道。
羡安一怔,瞪向了他,突然就不敢呼吸了。吸气吐气之间,会疼痛的分明不是自己,却连吐息都变得小心,就怕泄漏了什么。
“所以其他人自然都是横祸了。像你说的,那是我的业务范围,要是只喜欢你也会害你被讨厌的。在圈里受孤立可不是好事。”沈听肆又道。
他话说的还有几分底气,羡安想答辩,竟还挤不出话,“你果然如此。”良久只憋了这句。
沈听肆有些不解,“果然怎样?”
“花心者擅辩,孤独者擅拒。花心而孤独者缺爱。缺爱者自大又自卑,渴求又畏惧,在有人靠近时散发魅力,在他人付出感情时又武装自己。信誓旦旦,不思其反。”羡安摇摇头,语调老气横秋,“沈明公,从这一刻起,你告诉我的我都不会相信了。”
沈听肆初时哑然,而后笑了,“我明白了。”明白什么?羡安望着他,没问出口。只见他退回了驾驶座上,把咖啡递给了他,“喝吧。”
“‘我明白了’,这是何意?”羡安插了吸管,猛喝一口,口干舌燥。
“以后不说了。”
“不说什么?”
“想你之类的,想也不告诉你。”他答道。
羡安一怔,“不说又该如何知道?”
“说了也不信干嘛要说?”好啊这攻防,会下棋了不起啊?
“你这叫强辩。”羡安摇了摇咖啡,里面的冰块咔咔作响,他是真的爱上了这洋人饮料,“沟通就是指,彼此说些可信度蛮高的话达成共识。”
“可信度高?我记得昨天晚上有人扭着腰说自己绝对不会嫉妒吃醋,要我疼惜,今天就有人拉着脸说以后再也不相信我的话,要我滚开。我们达成共识了吗?”沈听肆仍是回答得很轻松。
羡安此时万般庆幸二人不是在以往相遇,要不这帝王相的采花贼早被他杀了,可好笑的事,风水流转,二人还是面临到了同一个时代。“沈明公,从来都没有我羡安得不到的东西。顶多就是我不想要。”
“不想要是因为得不到,或是因为不想得所以没争取?”沈听肆挑起眉,“无往不利,左右逢源,我一直以来都是平步青云,想要谁就能拥有谁,也许你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特别,因为你似乎没能被人拥有,可很现实的问题就是你本就是我的。
你不想要也得要,没资格推开我,除非我腻了。所以最可能发生的情况就是,你得不到,我不想要。这是分开的。”
羡安不气不恼,反倒心觉有点道理,可也有些蹊跷,只因沈听肆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无所谓,“沈明公。谁也不能进入你的世界,那你又是为何万里挑一让我进呢?我记得跟你的五年约也没剩多少时间了,你完全没理由介绍我给少飞。”
沈听肆微微一笑,天光洒进了车里,把他的表情都点亮了,眼底闪过日光,那暖意难以辨别是否仅是假象,是明媚阳光的投射又或是来自心底的真诚?羡安怔怔地看着他,这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赢了。在此世跟这男人如此纠葛上了,穿破数千年,穿越几世纪,就这么为得遇上这个人,命里的劫在劫难逃,福祸难定。原来全凭此人愿不愿意,他若愿意便是贵人,他若不愿将为仇敌。
“那不是很简单吗?因为我不想跟你结束。”无论合约如何,无论未来如何,沈听肆都已经把羡安拖进自己世界里了。
羡安不过如瓮中之鳖,于是他的那句话在羡安瓮里回荡着,如那绕梁三日的余音袅袅久久不退。“若无真心,又是为何如此?”
“你有我向往的一切,所有我想追求的。”沈听肆轻声道,“得到你也许我就能拥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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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