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个非同寻常的日子，是肖赞的生辰，他将自己打扮的很漂亮，漂亮的不像样子，头上戴着艺博早晨刚摘来的朝花，一朵一朵连接着嵌在发中

娇俏，美艳，身着红衣，万般言语难以形容其绝色，铜镜中他似是也满意极了这扮相，止不住的笑，甜腻，可人

艺博一进门，便闻到了浓烈的酒香铺散开来

他知今日为小狐狸的生贺，是以，早早出门为他寻找礼物，布包中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十分珍视，刚想将这一喜悦与人分享，入眼却是令人心跳加速的艳景

床上，身着红衣的美人酡红了一张脸，他的眼迷离，神情却认真，看见艺博走进来，眉头微挑，挺动着腰肢蹒跚地爬到床边

伸出双手，他柔声细语，出口，颤动了清冷之人的心弦

“艺博哥哥，我要抱……”

……

这好似一场梦境，梦中小狐狸献祭般地将脖颈直白地露在眼前，通红了一双眼

他醉了，醉的迷人

醉的惹人疼

凑巧前去，来到心上人面前。他抱紧了艺博，身子在止不住地发抖，紧张且激动。和尚被迷了心智，眼底是纵欲的恶鬼起舞，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灵海，却好似蜉蝣撼树，不起一丝一毫的作用

耳边，是魅妖的蛊惑

玉指缠绕上背脊，顺滑地向下抚摸，他沉浸在美人的体香中，不敢动作。两人的鼻尖抵着，眼神对视

欲的火花点燃，燎原之势再难熄灭

他说，

“艺博哥哥，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

“把你作为生辰礼，送给我好不好……”

眼前面对的，是一个如奶猫似的，正在发情期的小狐狸

将肖赞压倒在塌上，艺博沉着眸，有些许的隐忍

但仅剩的那一丝理智告诉他，不该如此

最终却还是恶鬼取胜，拉着他堕入万劫不复，他并不觉得和妖在一起有违伦理，或许是凡尘迷了眼，和尚终是扯断禁锢住的枷锁

所谓无情道，也不过过眼云烟

肖赞则取而代之，成了上上签

他败了，败给红尘，败给心上人

却是翠蛾懒画妆痕浅，香肌得酒花柔软，粉汗湿吴绫

九尾幻化散在身后

他好似被揉碎

“所以你会把我藏起来对吗？”

肖赞跟在小和尚的身后，把玩着他披散的头发丝，对于突如其来的决定有些疑惑

对方轻轻“嗯”了下，又不做声了

小狐狸机灵地转了转眼珠子，突然横在对方面前拦住了去路，艺博不解地看着他，肖赞一撇嘴问道“我先前所看书籍上描述佛门中人皆需剃发，为何偏偏你不同？还是说，你们寺门没有这般规矩？”

“并非”

艺博淡淡道“我本应在入门时与师兄弟们一道剃度，但师傅制止了”

“为何？”

“阿弥陀佛，师傅道我有仙缘，寺中住持长老也多照拂关照我，望我成为香积寺飞升第一人”

肖赞闻言，猛地抬起头，突然激动

“艺博哥哥，你的意思是……”

“你可晋升神邸，成那天上仙？”

和尚静默了会儿，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哪知小狐狸一蹦三尺高，跳到人背上就扒住不下来了，口中絮絮叨叨，“如此说来，那如果本狐狸能堪大任的话，艺博哥哥咱俩岂不是可以一起飞升了！”

“这莫非就是传说的神仙眷侣？！”

他嘴上没个把门，小和尚被他羞的耳根子通红，但倒也不否认，只是劝诫道“修仙并非易事”

言下之意，并不是肖赞想飞升就能飞升的，更不是口头上说说就可心想事成

小狐狸被男人驮着赶路无半点愧疚感，反而变本加厉，最后干脆不下来了，他摸了摸下巴眯着眼为自己辩解“总要有念想的嘛”

“艺博哥哥，你难道不想飞升，跟我一起？”

“……”

回答他的，是无言

小狐狸撇了撇嘴，兀自“哼”了句也不应声了

艺博将肖赞又往上颠了颠，小妖精很轻一点不重，走到下个落脚点也是绰绰有余，不经意触碰到胯骨处甚至有些单薄，他心中默念“色即是空”

想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

飞升，怎会不想呢？

更别说是和心上人一道

但如今的他，当真还有这个资格吗？艺博说不准，他想，大概是没有的吧

落入凡尘的神仙

又如何被大道允许

师傅急召回门之事，是艺博始料未及的

他猜想是对方知道了些什么，他虽不畏惧，心中却依旧保留一丝忐忑。都说恩师如父，多年来，悟真长老对他的悉心栽培被看在眼里，严苛古板，也颇有些望子成龙的意愿

若是之前，忤逆师傅这种事，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如今情况不同，他有肖赞了

这条小狐狸已经占据了他心底最深处的位置，在平淡乏味的半生中掀起惊涛骇浪，波澜壮阔，无法止息

向前或向后，身边有他

无法割舍，情难自禁。纵使遭金印反噬也不由自主地迷恋，艺博早已认清了自己

什么得道高僧，无情无心，寡淡如水

他也不过是个俗人

他的俗气和肖赞连接在了一起，一经挑动，再难禁欲

人最珍惜的，莫过于得不到的东西。如今他得到了，便不能放弃

于肖赞，于自己

即使身陷囫囵，万劫不复

艺博也永远不能抛弃小狐狸

……

“阿弥陀佛，艺博师傅您回来了”守门的僧人有些惊喜，这次历练的时间倒是不长

艺博颔首，表情平淡“阿弥陀佛”

进入寺中，庙宇之间纯净的气息扑面而来，肖赞被艺博藏在了袖中带进去，纱衣宽大，结结实实地将小狐狸拢在里头

这是当初初入内门师傅所赠予的金线袈裟，经文刻画，佛光笼罩，就是德高望重的长老也无法窥视其里，悟真本人也不行

艺博性淡，并不在乎这些，以往都是好好收着不拿出来几次，如今为了小狐狸却是一再破戒

带妖入寺，这确实忌讳，也着实冲撞佛前

但艺博料想两人不会呆太久，恰逢师傅召唤，他正好也有一件大事要与对方商讨

肖赞在袖中憋的许久有些闷，他小心翼翼地将头伸出来，被艺博察觉，微一皱眉，不轻不重地斥了句“你莫要胡闹……”

小狐狸吐了吐舌头，又乖乖地缩进去

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用爪子挠了挠艺博的背部，轻声问道“为何此方正道气息如此充裕，灵力充沛，我一个狐妖却一点不适都没有？”

艺博目视前方，快到大殿处了

“你并未作祟害人，也不以邪术立道，我佛慈悲，度化世人，又为何要排斥纯洁的生灵”

“竟是如此……”肖赞喃喃

在望不到头的石阶底部，艺博仰头看着上方金光灿灿的庙宇，目光虔诚，心底却有什么在破裂

变数，好似有预知的能力

他有些心慌，一步一阶地向上爬去

小狐狸趴在衣袖中，安安静静的，像是感应到这沉重的氛围一般，也不吵闹了

但愿一切安好

室内，入眼一身披鎏金袈裟的老者立于正中，他身姿伟岸却不沧桑，沉淀却又风霜无痕，立于释迦牟尼大像之下，听到脚步声，并未回头

艺博走上前，恭恭谨谨地唤了声“师傅”

对方不答

一时两方无言，寂静。悟真三指捏着佛珠，自上而下轮转，一颗一颗，不时有清脆的撞击声，细小不可查。他像是终于意识到身后站着的人是谁，怔了怔，回过身来

“我徒艺博”

“阿弥陀佛”小和尚又鞠一躬

“徒儿失礼，接到师傅传唤，未能即时赶回”

悟真摇了摇头，立于原处自上而下打量一番面前人，突然眉头一紧，单手捏诀点在艺博眉心。他先是探查一番，好似觉出什么，目光霎时凌冽

“金印之力为何如何淡寡！”

“……”

纵是藏在袖中的小狐狸都被这色厉阴狠的语气吓了一跳，他无措地缩了缩身子，抬起头想要看看艺博的表情，被对方回避，并安抚性地贴近后腰处

相对而立的少者神情淡淡，他无话可说

也无法以欺骗的言语去隐瞒照料他多年的恩师，猛地提袍跪下，他重重地磕了个头。悟真退后几步瞳孔震缩，颤抖着手指他，声调是如此的愤恨失望

“你……”

艺博先他一步“不错，徒儿寻到了心上人，自愿还俗”

“你！”一道拳风带着杀意袭卷而来

艺博并没有出手抵挡，硬生生地受了这一下。小狐狸不知外界如何，小和尚好像有意回避他，处于袈裟虚无之境中，只感觉承载着他的人忽然摇晃，有猩红之色映入眼眶

他受伤了？！

肖赞心下惊惶，逐渐焦躁不安起来，小心翼翼地用爪子去碰人的后背，带着怒意，正想伸出头来，却再一次被小和尚温柔地钳制住

艺博嘴角溢出血迹，他擦拭掉极力控制着呼吸的平稳，舒了口气，颤抖着声线说道“师傅，徒儿有负您的期望，也有愧各方丈多年来的潺潺教导，无脸再立足于空门”

“今日，自请脱下袈裟，逐离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