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去买衣服了。

外套、上衣、裤子、鞋各两件，消费三万二。

凌路西的钱包瘪了三分之二。

夜幕降临，霓虹灯争相亮起。

两人从商厦里走出来。

“UU1星里怎么全是破烂，这些东西居然都能说是最好的了。从小到大，我就没穿过这么廉价的衣服。”

　　凌路西一只手提着今天的战利品，一只手牵着楚叶，耳边萦绕着楚叶充满怨气的碎碎念。

“凌路西，都怪你！我都说了租飞船去其他星球买了！我掏钱！结果你还怕我跑了不给我光脑。

可恶，为什么UU1星没有Royal noble的品牌分店？”

　　他这架势不像是被绑架的。

凌路西脑子里突然冒出个诡异的想法——

　　像愤怒的妻子在训斥自己那无能的丈夫。

凌路西：……

　　连忙甩掉自己脑中乱七八糟的东西，凌路西道：“一个首都星的顶尖奢侈品牌，单件衣服都要十几万起步，UU1星球的人消费不起。

这些已经是勉强能入你眼的东西了，走，去吃饭。”

　　“UU1星的饭……不是什么稀奇古耐的东西吧？”

　　楚叶眼珠子一转，“要不你把我的厨师接过来？你放心，我肯定不偷偷联系人跑路，保证配合绑架。”

　　“……”

　　“你别不说话啊？凌路西？商量商量嘛。”

　　————

　　考虑到楚叶的精致程度，凌路西选择了一家规格豪华的酒店。

还没走近店门口，就被楚叶拉住了。

“我想吃这个。”

　　凌路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颇为意外，“你确定？”

　　那就是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店。

很小，整个店的宽度还没有她选的酒店的门大。

小店门檐吊着一盏昏暗的白灯，只能依稀看清门口招牌上的“混沌”二字。

透过透明门窗看向屋里，桌椅上老旧的痕迹明显，那怕打扫得干净，收银台上的陈年老垢也让人提不起什么点菜的兴趣。

“我妈以前带我吃过，她喜欢这家的。”

　　凌路西微不可查地挑眉。

一个富贵家的人，还会带孩子吃这个？

　　但……

　　凌路西拉着楚叶果断改道，进了混沌小店。

挺好，省钱了。

“你吃一碗就够了？”

　　楚叶在凌路西对面坐着，瞧着她碗里那七八个小混沌，质疑道。

“嗯。”

　　“你看起来那么壮，居然只吃这点？omega的胃天生撑不大的吗？”

　　楚叶嘀嘀咕咕的，起身踱步到收银台。

凌路西的目光紧跟着他。

楚叶背对着她，同收银员说了些什么，蹦蹦跳跳地坐回来。

“我不够吃，又要了一碗，你介意吗？”

　　凌路西握着白瓷勺，在碗里轻轻搅了搅。

混沌只是普通的味道，他却那么欢喜。

凌路西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体会不到楚叶的心情，但也不做那个扫兴的人，“不介意。”

　　很快，第三碗被端上桌。

楚叶只吃了两三个，就放下了勺子，“我饱了。”

　　凌路西刚好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闻言，把楚叶剩下的那碗拉到自己面前。

楚叶按住她的手，“哎，你干嘛？”

　　“花钱了。”

　　“呃……但这是我吃过的，剩下了就别要了。”

　　矜贵的少爷这辈子还没见人吃过剩饭。

“我不嫌弃。”

　　凌路西低头继续吃。

吃完一碗半，她能有个半饱。

当初为了出任务的安全隐蔽性，她带的光脑是队里的特殊光脑，里面的钱就是出任务的经费。

任务过程中花了不少，给楚叶买完衣服，也就剩下一万出头。

这点钱要优先买飞船材料。

所以凌路西现在对自己的要求就只剩下，饿不死就行。

楚叶拗不过凌路西，单手撑着脸蛋，半趴在桌子上看她吃饭，一时无言。

————

　　深夜，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斜照在床上，楚叶睁着大眼在床上躺尸。

UU1星的夜空并不好看，似蒙着一层灰布。这里的人生活在灰暗之下，压抑无比。

咚——

　　古老悠远的钟声在外面响起，很沉闷的一声过后又归于平静。

UU1星有一座巨大的悬浮时钟建在中心区启明广场的正中央，那是UU1星球的中心位置，它的年岁不大，也就三十多吧，每到整点都会报时。

它的声调很低，很短促，既想让人听到，又不想被听见。

楚叶只在小时候见过。

这是十二点的钟，新的一天了。楚叶平静地想。

哎，他为什么突然脑子一抽想要提前一天去妈妈的墓地呢？

　　被凌路西绑架的第三天，错过了妈妈的祭日。

都怪凌路西！

　　睡不着，越想越烦，楚叶起了身，悄悄跑到客厅。

他原本想闹醒凌路西的。

但走到沙发前，却停了下来。

咕噜噜噜～～

　　又是一声。

楚叶像是发现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蹑手蹑脚地去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凌路西跟前。

她的肚子叫？是不是？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凌路西的肚子迎合了一声。

咕噜咕噜～咕噜噜噜～

　　叫得还挺有节奏的。

楚叶捂着嘴偷笑，肩膀跟着一抖一抖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笑着笑着就和凌路西肚子的叫声呼应上了。

越叫，他越想笑，他越笑，就越想笑。

咕噜噜～～嘿嘿嘿～～咕噜～～嘿嘿～～

　　楚叶被这诡异的节奏逗得坐不稳板凳滑了下来，趴在地板上憋着声音笑了老半天。

他的动静算不上小，起码足够吵醒一个常年备战状态中的军人。

凌路西迷迷糊糊的，思绪回笼间闻到了自己的白茶信息素，没有危险的气息。

再加上脑子不清醒，只当是肚子饿的，拢了拢被子，又睡了过去。

楚叶终于笑够了，颤颤巍巍地扶着地板坐回小板凳。

不过凌路西为什么会饿得即便是睡着了，肚子还能唱三重奏呢？

　　楚叶摩挲着下巴，灵光一闪。

“嘶……”

　　难不成是我把她的钱花光了？

　　我就说嘛，就凌路西胳膊上那超级明显的肌肉块，一个顶他的两个，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个饭量小的。

楚叶挠挠头，生出一丝小愧疚。

他当时花钱的时候并不觉得这点钱有多少，也没有负罪感，谁让凌路西绑架他的，花她点钱怎么了！

　　哪里能想到凌路西能穷到连三万二都承受不起。

身上没个十来万，凌路西是怎么活下来的？不可思议！

　　这人傻吧！他又想：没钱还大方个什么劲。

楚叶心中生起一抹异样的感觉。

他所生活的那个圈子，最是纸醉金迷也最是自私自利，所有人无一不是无利不起早的冷血动物。

凌路西凭什么就能为他花掉大半身家，还沉默不语。

图什么？因为标记了他而产生的责任感吗？

　　楚叶由衷地觉得这种行为可笑，却又忍不住为之动容。

“凌路西。”

　　楚叶此时背对着月光，模糊了他的神情，声音却很轻，似是不忍吵醒睡梦中的人，

　　“你可真是世界上最愚蠢、最失败的恶人了。”

　　叮咚——叮咚——

　　凌路西被一阵又一阵的铃声吵醒。

她望向窗外，天蒙蒙亮。

这么早，谁会过来？

　　凌路西疑惑地开门，就看见一个带着红色领结的西装男人站在门口，身旁放着两个银色保温箱，摞起来和他差不多高。

凌路西皱了皱眉，不太欢迎这个不速之客，“做什么的？”

　　“您好女士，昨晚我店收到了一份早餐订单，这是您要的东西，请签收。”

　　“送错了。”

　　凌路西果断关门。

她没有定什么早餐。

“哎，你关门干嘛？”

　　楚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下楼，看样子还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

他跑过去给人开门，宛如主人一般下达放行，“你把这些东西搬到厨房，单子给我，我来签。”

　　那红领结的男人微笑服务，毫无怨言且无比费力地搬起一个箱子往屋里走。

凌路西上前一步，身子堵在了门口阻止了那人的步子。

她打量了对方几眼，扭头问楚叶，“你定的？”

　　“对啊。”楚叶签好字，抬头，伸手拉凌路西，“你挡住人道了，闪开。”

　　凌路西不为所动，幽深的瞳孔盯着楚叶，话里带着压迫感，“你哪儿来的钱？”

　　电流一瞬间流窜过楚叶全身。

凌路西在怀疑他同人联系上了。

当初在那个小巷子里，他有尝试过报警，却被凌路西第一时间夺走了光脑。

正常情况下，他一定没有钱。

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