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承尚未来得及发火,就看到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的宝贝徒儿伸出了手。
沈·老父亲·青承还没冒出来的那股气瞬间就哑火了,都忘记问墨临渊为什么楚修然会去他那里了,连忙心疼地伸手握了上去。
这臭小子还和小时候一样,生病了就喜欢黏着人,怪让人心软的。
沈青承正欲疼惜地哄他一番,手上却突然传来推拒的力道。
沈青承:“???”
他听到一声低低的呢喃:“要……大师兄……”
顾怜等人:“???”
墨临渊微一挑眉。
楚修然虽然没太多理智,但始终把系统的警告记在了心里,他要抓住一切机会黏着墨临渊、触碰墨临渊,不然他这次发烧时间一久说不定可能就撅过去了。
他迷迷糊糊向着墨临渊伸长了手,嘴里还念念有词,听不太清,但是看神色似乎有些迫切。
眼前的一幕令沈青承傻了眼。
方才还对师尊羡慕的顾怜等人一下把震惊的目光投向了一旁清冷的大师兄。
尤其是顾怜,委屈巴巴地就要咬起手帕了。
她照顾了小师弟这么久,就没见他这么黏着自己。
偏偏大师兄一过来,他就朝着对方伸手了。
她也想要小师弟这么依赖自己……
墨临渊没有任何动作。
昨日他可是没给楚修然好脸色看。
怎么烧迷糊了还记挂着自己。
楚修然可怜的小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抓了抓。
没抓到想要的东西,还委屈地嘤咛了几声。
沈青承试探地看向墨临渊。
“临渊啊,你看这……”
他本来想问对方要不要过来抓着让小徒弟安心的,但转念一想,他这大徒弟向来不喜与他人触碰。
别说小徒弟了,就连他这个师尊在助他疗伤时还得隔着衣物。
他应该会拒绝的。
沈青承得出了这个结论。
“好。”
沈青承跌破了眼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啊?”
他真的答应了?
那一瞬间,沈青承在怀疑自己的地位是不是大不如前了。
墨临渊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睥睨榻上的少年,在众人的视线下,他解开了芥子袋。
楚修然可怜的小手得到了一只小型的稻草人。
墨临渊顶着一张高冷范的脸,把充满了童趣的小型玩具塞到了对方的手中。这个过程他做得认真,就好像稍错一分都会酿成重大错误一样。
这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气质。
明明是有点好笑的场面,现场却没有人敢笑。
一方面是不敢,另一方面是几人都知道墨临渊会这样小心翼翼单纯是因为不想碰到小师弟的手而已。
不巧,他不想的正是楚修然烧迷糊了也想着的。
他要的是对方的触摸!
要这东西有何用!
楚修然潜意识觉得手感不对,都看不清那是个什么东西,首先就哼唧上了。
大抵是发烧的人都有点心理脆弱,没得到他想要的,他哼唧几声,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抱抱……”
烧迷糊了的楚修然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
沈青承心疼得不行。
偏偏他又不能驱使大徒弟做什么。
只能细声在一旁轻哄着楚修然。
墨临渊看了楚修然良久。
虽说稻草人不是他想要的,但他仍是抓得紧紧的,圆润的手指都泛上一抹红润。
呜咽地一抽一抽。
可怜兮兮。
沈青承帮他舒缓了体内郁结的寒气,苦得自己就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底下的人们就没有一天是让他平稳享受的。
一天天的,净是不让他省心!
以前楚修然没被轰去惩罚的时候,一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不是在搞事的路上就是正在搞事。
沈青承那会儿最烦的就是他。
好不容易能安静个两三年,老四也不给他省事,天天跑着出去比试,到处在别的宗门给他拉仇恨。
沈青承幽幽感叹。
说起来,老大也不让他省心。
如果说其余四个徒弟他还能训斥一波,对这大徒弟,沈青承是怎么也骂不出口。
亏欠他不说,还不敢骂。
想想他就有点憋屈。
“难受……”楚修然闭着眼哼唧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而他另一只空着的小手四处抓着,还真让他抓到了墨临渊的衣角。
之后紧紧拽着。
呜咽声渐渐消了下去。
眼泪也不再啪嗒啪嗒往下淌了。
这么神奇的吗?
“这……”包括沈青承在内,所有人都哑然。
他们之前怎么不知道,楚修然现在这么黏着墨临渊了?
盯着自己被攥得紧紧的那块衣角,眸光幽深,墨临渊最后还是松了口:“罢了,师尊,让我来吧。”
沈青承最后还是把床头坐着的位置让给了他。
在离去前,他仔细叮嘱了一番,最后揪着巫新宇和季舒云的耳朵往外走去了。
顾怜女孩子家家,他不好教训。
他就不信了,这两个臭崽子他还打不得!
不出一会儿,外头传出了被打得嗷嗷叫的声音。
顾怜为两个小师弟默哀了一瞬。
抬起头就看到大师兄端坐在床头,面无表情,活像是个大冰块。
屋内一片寂静。
顾怜很不习惯这个氛围,她想溜了:“师兄……”
墨临渊好像很清楚她的想法,点头:“去休息吧,我看着就好。”
“那行吧,有什么事你应付不来的,你再叫我。”顾怜眨眨眼,麻溜地跑了。
墨临渊收回目光,静静看了一眼紧紧拽着自己衣角的人。
和小时候一样,睡着了也总要抓着点什么东西才安心。
半晌,墨临渊闭上了双眼。
一坐,就是坐了一宿。
楚修然再次醒来的时候,顾怜正在他的床边给他擦拭脸颊,见他醒了过来,惊喜不已:“这么快就醒了,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和师姐说说?”
楚修然表情痛苦:“我想如厕。”
顾怜:“……”
让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带他去如厕是不可能的。
这种事情,只能让老四带他去了。
楚修然烧得晕乎乎的,连路都走不利索。
季舒云见状,把他的手绕在自己脖子上,搀扶着他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嘴巴也没闲着:“小师弟啊,你是不知道,昨天你抓着大师兄求抱抱的那场面多惊悚。没想到这三年过去了,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居然敢缠着大师兄撒娇。”
说到后面他都有些吃味了起来:“可怜我和你师姐辛辛苦苦照顾你,都没能得到这个待遇。”
“你说说看,有你这么区别对待的吗?”
楚修然膀胱憋的快要炸了,都没心思听他说的是什么。
央求道:“师兄,你快点……我忍不住了。”
季舒云啧了一声,觉得有些好笑,加快了脚程。
憋了一晚上,楚修然终于舒畅了。
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季舒云清朗俊逸的脸上尽是坏笑,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说了什么。
“四师兄,你刚刚说……我、对大师兄撒娇?”
“怎么,你不记得了?”
季舒云挑眉,帮助他回忆昨天那罕见的一幕:“是谁哼唧唧地抓着大师兄的衣角不放,又是谁冲着他撒娇说要抱抱的?”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不记得了吧?!”
“小师弟,你这属于用过就丢,大师兄知道了可得多寒心啊,人家可是照顾了你一整夜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而他,压根就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啧啧啧,季舒云都替大师兄感到不值。
“……我、我真不记得了。”
楚修然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听了季舒云的话,他还专门问了一下系统:“我昨天真的跟他说的那样子吗?”
系统给予肯定。
楚修然沉默了。
不过看着面前没有增加的存活倒计时,他也确定了一个事情。
“墨临渊昨天没有碰我,是不是?”
这话说出来,有点歧义,但系统理解他的意思:“对,人家压根就不想触碰你。”
所以,没有肌肤触碰,吸取不到气运,存活倒计时才会没有改变,还在按着原来的时间往下走。
季舒云又搀扶他回了床上,楚修然一眼就看到了本来空荡荡的床边柜上多了两样东西。
一个迷你稻草人。
一截断掉的黑色布料。
季舒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了然。
“别看了,那是你昨天烧迷糊了说什么都要扯着大师兄的。”
“人家大师兄衣角被你抓住了,想走都走不了,就这么坐了一整晚。”
光是听季舒云这么说,楚修然都已经感觉到一阵窒息了。
瞧瞧他烧迷糊了这都做了什么啊。
“那这衣角……”
顾怜替他回答了:“大师兄今早要离开,你又实在抓得紧,没办法,他只好把布料留下了。”
布料断口整齐。
楚修然一下就想到了寒潭中他凌厉地削断衣角的那一幕。
脊背发凉。
他感觉自己要接近墨临渊,又困难了几分。
楚修然没活动多久,喝了药之后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又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太阳刚刚升起来,温煦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金灿灿的一片。
楚修然突然反应过来,院里的积雪消失了,就连那颗枯败的大树也开始抽出了新芽。
一副新景象。
他难得地感到有些新奇。
“又想在太阳底下干晒着?”
顾怜的飘逸身影出现在楚修然的视线之中,今日的她似乎心情不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举起手上的东西:“猜猜我从大师兄那里弄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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