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的五月就已热的人虚脱,肖战抱着包从公交上挤下来,蹲在路边查看壁画工具有没有损坏,还好没坏,他背着包又走了三公里才到雇主家的别墅,听说是中式江南园林,请肖战过来画几幅壁画,画的好的话还会预订一些挂画。
进门便是白墙黛瓦,石板青路,小桥流水,到处都是绿意盎然,有几面影壁都还没雕刻,看来是给肖战留着的,路上有几个工人还在细细布置,处处考究,看来这位业主确实家底丰厚,光是定金就给了肖战十万。
主人家还没来,有位工人告诉肖战,主人家要求入户门雕刻祥云白鹤,绿树仙居,之前肖战已经给主家看过样图,看来不会再有异议,他便穿上工作服开工。
忙了许久,肖战背后都汗湿透了,听得那边传来声音。
“老公,我跟你说,这个人可是拿过奖的新锐画家,可厉害了呢,一会儿你看看他的作品就知道了。”
“到时候你肯定夸我的眼光好,诶,对,那叫有艺术感知度。”
“就是有点贵,老公,你可要帮我付尾款,这是我对咱们未来的家最后一点小小的要求了…”
肖战擦了擦脸上的汗,准备迎接主家,做些介绍。
看到主家的那一刻,肖战手上的雕刻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怎么会是…王一博。
“哎呀,小心我家的地板。”李敬面上有些恼怒,不满的看着肖战。
“这就是你找的壁画师?”王一博的清冷更甚从前,面带鄙夷的走到肖战面前,他仰头,下颌削瘦,显得整个人都冰冷如霜。
“老公,他人看着笨,画还是不错的。”李敬跑过去搂着王一博胳膊,“你觉得怎么样嘛?”李敬迫不及待想得到王一博的认可。
肖战后背凉飕飕的,整个人都木了,低下头不敢去看他们。
“不怎么样。”王一博撇开李敬,绕过肖战走向门口,“辞了吧。”
这样的语气,是他对待陌生人常有的口吻。
再度相见,肖战心中很多的是恐惧和悲凉,他曾经那样伤害过王一博,王一博不恨他是不可能的。
只是没想到他会来杭城,也是,王一博那么有钱,想在哪安家都是轻而易举。
李敬甩下一句,“你先别走,等会儿。”就去追王一博。
肖战之前见过李敬一面,个子不高,皮肤粉白,看着就娇娇软软的,跑起来轻盈的像一阵风,估计是学舞蹈的吧。
是王一博会喜欢的类型。
刚才说,他们未来的家…所以,肖战是间接参与了构建他们未来的家吗?
还挺讽刺的。
只是…希望王一博大发慈悲,不会让他失去这份工作,如果完成这里壁画,他还能再赚十万。
过了一会儿,李敬跑过来,“你走吧,我老公无论如何也不肯用你。”
果然,还是不好的结果。
肖战想要再争取一下,“可是合同都签了,我不会退你定金的…”
“那就不退!”李敬也不在乎那点钱,“你赶紧走吧。”
肖战一时间气的头发懵,“但是我已经开工了,按照合同,你应该付我全款。”
李敬就知道肖战一定会要钱,他又拿出三千现金,“就只能再给你这么多了,再说,你不是没画多少嘛!”
没画多少?肖战前期准备工作就不少,现在身上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污渍,但他还是不想放弃,“李先生,到底是哪里不满意,我改不行吗?”
“不行!”李敬嘟起嘴,“我老公不喜欢你,说以后看了你的画就难受,我能怎么办!”
肖战口不择言,“你求求他啊,他那么好哄。”
李敬气的直跺脚,“他哪里好哄了!我求他,他揍我一顿我怎么见人!”
肖战立时觉得失言,生怕李敬察觉。
李敬不满的嘟囔,“再说了,我就只能给你这么多,我家是我老公管钱,他不给你我也没办法。”
肖战一想到自己的钱居然是从王一博手里赚的,心下更加悲凉,“可是…”
“可是什么?”李敬拿出蛮横的劲头,“你非要纠缠就去告我好了!”
肖战喉头一窒,瞬时说不出话来。
“已经给定金了,你又没画多少,根本不亏好吗?”李敬将三千块甩在肖战面前,扬长而去。
一边是尊严,一边是父亲的命,肖战纠结一会儿,还是拿上了钱,收拾东西往外走。
大概两个月前,肖爸被查出肝癌,已经是晚期,那时候还有好多笔债没还完,肖战只能借了不少网贷给肖爸治病,本来尽快完成这期工作,又能交上一部分化疗钱的。
肖战哀叹,到处都是债,怎么也还不完…
走着走着后面有车鸣笛,肖战赶紧让路,贴路旁的绿化带走。
后面的车缓缓驶来,车窗降下,居然是王一博,“新锐画家?知名壁画师?肖战,挺厉害的嘛。”
肖战抱着一包工具,T恤和裤子上还有些脏污,连脸上也都是汗渍,他心虚的不敢回话。
“怎么?装不认识我?”王一博车开的极慢,与他并肩而行。
“肖战,你要是再不开口,我可就…”
“到底干嘛!”肖战渴的不行,忙了半天,嗓子都快冒烟了,也没喝上一口水,就被赶了出来。
“不干嘛,就想看看你离开我有多狼狈。”王一博说的咬牙切齿。“上车!”
肖战打定主意不想再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呵!腿那么长,别的没学会,就学会跑了是吗?”王一博言语讥讽。
肖战热的几乎要头晕眼花,还得忍受王一博这样夹枪带棒,看来他还是没变,跟从前一样小气。
“肖战,不上车,是怕我还对你有感情吗?”王一博冷笑,“我是嫌你在我家路上走太碍眼罢了。”
肖战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王一博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还说的这么难听?“难道这路也是你家的?”肖战还真没听过大马路是私人的。
“我家的。”王一博一脸高傲,“上车!”
肖战无奈,只好抱着包坐去后面,“把我送到…”
“怎么?把我当司机了?”王一博转头瞪着他。
“我没有啊。”肖战看他是又要找茬。
“那还不坐副驾来!”
“我身上这么脏怎么坐副驾!”
“我嫌你脏了吗?我哪句话嫌你脏了!”
肖战赌气囔囔的又坐到副驾去,“这下行了吧!”
王一博又恢复了那张冷脸,发动车子,“怎么不求求我了?”
肖战有些难为情,他和李敬吵架估计王一博都听见了,“我…我不是故意…既然你不愿意雇佣我,我走就是了。”他想说不是故意和你老婆吵架的,又觉得说出来不妥当。
“不是说我很好哄吗?求求我,或许我会考虑雇佣你。”王一博这时候语气平淡。
肖战没法回答,只觉如坐针毡,他转移开话题,“把我放在路边吧。”
“怎么?你脾气不小啊,说没两句又要走。”王一博转头看他,眼神讥诮,“谁惯的你啊?”
肖战真没觉得自己是在跟他发脾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有工作,就不打扰你了。”
“我有说你打扰我了吗?”王一博脚踏加速,开过了肖战要去的公交站。
“诶!”肖战着急,“你放我下去啊。”
王一博沉默起来,肖战也不敢惹他,想着多转几趟公交回去就是了。
过了会儿,王一博不屑的说:“怎么?你的包那么金贵,都舍不得放下。”
王一博确实脾气越发古怪,肖战小心应答,“没有。”
车子停在一家酒店门口,有门生过来帮忙泊车,肖战惊恐的瞪大眼睛,四肢僵硬的下车,“谢谢你…载我,我先走…了。”
王一博下车就点起了烟,他从前不抽烟的,“我载你,你不应该请我吃顿饭?”
肖战看着眼前的四季酒店,不管他该不该请王一博,也不管前任情人再度见面吃饭合不合适,单就这个地方,肖战请不起啊。
“下次吧。”肖战扯着嘴角,腿开始不听使唤的要跑。
王一博一把拽住他,“就这次。”肖战胳膊被他一掌握住,热的烫人。
肖战别无他法,只好跟王一博坦诚,“我吃不起这样的地方,你一定要我请的话,得去别处。”
王一博思量片刻,“那你带路。”
“包给我。”他朝肖战伸手。
肖战推拒,“不用不用。”
王一博不依不饶,“那么金贵呢?装什么了!”
“你给不给!”他又凶相毕露。
肖战真的无奈,只好给他,王一博掐掉烟,两人并排着走,像在散步。
肖战手机导航出附近有一家重庆小面,大概六百多米。
路过711,王一博要进去买水,“我出来要是见不到你,别怪我不客气。”
肖战无语,突然想起他们明明有车,为什么不开车呢?路上这么热!脑子冒泡了?
王一博拿着好几种水和饮料出来,让肖战选择,肖战拧开哇哈哈一饮而尽,肚子被灌的满满的,终于缓解一些干渴。
到了那家面店,王一博又开始鄙夷,“你就舍得请我吃这个?”
肖战迅速扫码点了两碗小面,“王公子,这个也能吃饱。”
“给了你三千万都花完了?”王一博当初还是向肖战的账户里打了三千万。
“什么三千万?”肖战明显有些震惊,“我当时没要啊。”
那之后肖战再没用过那个账户,自然不清楚。
王一博皱眉,闭口不再提。
小面上来了,肖战也确实饿了,吃的很大口,王一博不禁回想,在他手里养的那么精细,也没见肖战怎么爱吃过饭。
“咳咳咳!”王一博仅吃了半口,就被呛住,太辣了,整碗都飘着厚厚的一层红油。
肖战赶忙给他递水拍背,王一博瞪着肖战,“你故意的吗?点这么辣。”
肖战连连摆手,“我忘了你不能吃辣。”
他本就不怎么留心王一博,王一博也没计较,放下筷子不吃了。
肖战跑去窗口,叫师傅煮了碗清淡些的面,端过来的时候又倒了很多醋,“吃吧,要不又该说我不诚心请你了。”
他竟然记得王一博爱吃醋。
王一博心里也像灌了醋,他和肖战,见面没几天就确定了关系,都没怎么好好了解过彼此,细细去体会过恋爱的暧昧,如果回到从前,他不急于求成,把这个人变成他的,而是慢慢追逐,给足彼此时间,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肖战吃的鼻尖冒汗,他眨眨眼催促王一博,“快吃啊。”少爷脾气!肖战在心里吐槽。
也许肖战就喜欢平淡的生活呢,是他没能给,“肖战,如果我以前陪你一起吃这个,你会对我有一点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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