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能用了,林昭索性直接把相片扔了。
从抽屉里拿出文件袋,取出小透明袋里的相片,她用胶水重新在学生证上黏了张新相片上去,手握胶水棒时,她突然回想起陈泽野刚才看她的眼神,手一滑就直接涂到桌上了。
学生证上的新照片是她前几个月拍的,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倒显得更有精神气。
看了会书,她又想起有个没拆的快递,拿了把美工刀划破包装,里面装的是一张阿德里安·布劳迪主演电影超脱时的封面海报,他一双忧沉的眼紧紧扣住她视线,电影里一个既定的结局让她又沉浸回那个虚构忧郁的故事里,迟迟不愿意面对第二天的现实生活。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次日。
台下人头攒动,台上搭着红绒布立着话筒,一排排的座椅按梯式高低排序,学生一个紧跟着一个入场。
学校的常规操作,每次校考后都会进行表彰,一大帮学生进场后依旧交头接耳,根本不顾那群莅临的领导,主任只好举着话筒高喊了几次,才平息了点底下的声音。
话筒扩音主任一嘴并不标准的普通话,领导挨个发言,林昭在底下垂着脑袋听得几乎都要倒头入睡,直到钟琪拍了拍她的肩膀,叫她:“醒醒,起来了林昭。”
林昭坐直了身,眼皮还坠着,钟琪看不下去推了她一把:“上面念你名字呢,还睡,等下班主任过来揪你耳朵,还不快点上去领奖。”
林昭揉了揉眼,挤着身从座位中间穿过,恍恍惚惚地走上台,上面已经站了一排人,她就站在最后一个。
结果,白衬衫大肚子鼓鼓的主任突然走了过来把她排在了第五个位置,可她还没站过半分钟,主任又推着她的肩把她放回了最后一个,手上还举着话筒不好意思地说:“排错了排错了,你确实就站在最后一个。”
台下不少人笑出了声。
这样滑稽的场景是不安分的少年最乐意看到的场面。
汪刚放声大笑,指着林昭眼看着陈泽野说道:“你看到没有?主任把她拎过来拎过去的,乐死我了,这两个蠢货。”
杨朔摆正了些坐姿,这会堂的椅子他坐得浑身不舒坦,他回话汪刚,“人林昭就算是最后一名,那还不是上去领奖的,你啊,怕倒是站都站不上去。”
汪刚:“胡说,去年我不还上去念过报告吗”
杨朔轻笑,“是是是,5000字的检查报告。”
台上,领导颁了个奖状后号召大伙儿鼓个掌。
陈泽野微微仰着头靠在座椅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仿佛在他前面铺展开的不是会堂讲台而是个硕大的银幕,他就是那个看戏的人。
上头全是生面孔,他一个都不认识,除了林昭。
他坐直了些,眼睛开始盯上林昭。
林昭就站在台上的边角,视线盯着地上和她的手指,呆愣得仿佛这一切跟她都无关,直到轰鸣地响起的掌声才令她赶紧抬起了头。
她的手轻飘飘地好像使不上劲,就连一个奖状都握不住还让它掉在了地上,她穿着裙子不太方便蹲下,旁边戴着黑框架眼镜的男生替她捡了起来,尽管听不到但看口型就知道,她又在连忙道着谢。
所有领奖的女学生统一扎着高高的马尾辫,一群人聚堆站,难免有高有低有对比,林昭个头没她旁边几个女的高。
但他不得不承认,她却是最出挑的那一个。
“...以及林昭同学,这次校考,她是前三十名中进步最大的那一位,上一次考试她还是...”话筒的声音忽大忽小,这次换了个女老师滔滔不绝地讲着。
除了念林昭名字的那两声,其余的陈泽野什么都没听清。
“野哥你干吗呢,发呆啊,叫你都没反应。”
杨朔边问边把手掌搭在他肩上,陈泽野高抬右肩嫌弃地怼开他的手。
“你说站在倒数第五个那女的,就是把校裙改短了的那个,我看着个子很高啊都超过一米七了吧,你觉得怎么样”
陈泽野:“不怎么样。”
台上,林昭往前站了些,在话筒前她显得慌张无措,她没什么想说的,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暗中叹了口气,她不明白,为什么进步大的那一名就一定要跟全部人分享学习经验。
台下,陈泽野低垂下眼,自然反应地望向林昭,视线再往下,是她那双平直细白的腿,匀称有致又不失骨感,膝盖上浅浅的疤印也并不突兀明显,她说话时即便有话筒加持,却还是很小声,平薄的唇瓣轻声细语,她站得笔直,双腿并拢...
前几天,林昭在雨中跨上机车后座后,百褶裙摆飘扬起的弧度,穿的正是今天这一条卡其色的校裙。
他回过神,抬头无法克制地死盯着林昭。
此时,林昭站在台上,正胡乱对着话筒说着她随意组织的语言。
“我经常回看试卷上的错题,所以下一次再考到同样的题目解析的步骤我都还记得很清楚。”
然而台下学生堆里已经是阵阵噪音,她们高声谈笑没过了她的声音,林昭没办法再接着说时,只是淡淡扫过台下一张张陌生的人脸。
可突然,她注意到陈泽野正坐在右下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大脑瞬间空白,她却还要支支吾吾的对着话筒:“也可以拿个本子作为错题本...记下....”
陈泽野的视线生硬莽撞紧盯着她,让她根本无法忽视,“记下些错的...陈...题目。”
“陈”一字从她嘴里吐出,其他人可能没注意到,但陈泽野确实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嘈杂的会堂里,他头一次开始认真听下去发言人说的废话。
——
主楼女厕里挤满了人,林昭洗完手后抬头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头发有些乱,掉下的碎发都挡住额头,里面人实在是太多了,每次这种大集会后都是这样,她关上水龙头后打算出去外面等钟琪。
过这条小道的人不多,她倚靠在金色铜面的柱子旁,柱子镜面将她五官反照得扭曲变形,她无聊地盯着看了会儿,突然觉得自己穿的裙子好像没贴在腿上,轻飘飘的感觉,她怕自己上完厕所没有整理好,于是立马转过身用手理了理裙身。
“昨天你那裙子被风吹得都要到大腿根了也没见你弄,现在在这,人来人往的,故意弄给谁看?”
柱子后突然响起的男声让林昭惊悚地立起身板,陈泽野从后方缓缓走上前。
这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都能遇上,林昭只觉得还真是冤家路窄,陈泽野话里有话,说她轻浮又或者是说她不知羞耻。
林昭回了句:“反正不是你。”
陈泽野眼一瞥,朝着她又往前走了点:“周子铭骑车载你回去是往哪条路走的?”
林昭背靠柱子,意外他知道周子铭的名字,也知道他送她回去,她淡漠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吗?你不识路。”
陈泽野看她,沉声问:“他是不是在风溪路口拐了弯?”
听到他说风溪路口,林昭瞳孔放大,气他嘴不干净,这个路口是东市有名的红灯地带,胭脂俗味重,衣着暴露的女人在街道路口公然拉客。
陈泽野接着说:“然后把你放了下去。”
林昭冷着脸,克制自己不跟他吵,但他说话太过分,明里暗里都是讽刺。
她虽然气不过,却也只是理智地走远点,只是不知道陈泽野抽了什么疯,竟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用力地往回扯。
她脚步转而朝着他滑移,拼命往后靠想着力摆脱他,他却直接蛮力一把将她扯了过去。
“对不对?”他莫名其妙地质问。
林昭没有回话。
“我说的对不对?”他声音越来越大。
余光看到有人朝这边走来,林昭忍不住摆动手腕想甩开他,可他手像生了钳牢牢控制着她,她破天窗的爆了粗骂他:“陈泽野你脑子有病吧。”
他低下头,看着她说:“别跟个蠢狗一样,被人玩了都不知道。”
剑拔弩张,气氛微妙。
几个女生从厕所出来也绕过了人多的楼梯走来这条小道,女学生见到他们俩站在前面,瞬间停下了嘻嘻哈哈的玩闹声,尴尬地避开视线,假装没看到她们。
林昭被那几个女生看得有些急了,可他偏偏还不松手,两个人像在无声博弈。
林昭上提嘴角闷声不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的没事就喜欢玩弄人。”
来来往往的人愈多,林昭再拧巴的挣脱时,他已经收了点性子,放开了她的手。
林昭揉了揉手腕,头也不回地冲进厕所找钟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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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