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三十九分。
医生推门而出。
王一博抢上一步:“他怎么样?”
“您是……”
“我是——”王一博话到嘴边,又给硬生生咽了下去。
张晶灵机一动;“他是病人的弟弟。”
“是这样,”医生点头:“患者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先移到重症监护观察观察,如果没其他问题就能转普病了。”
王一博追问:“那他头上的伤严重吗?我看那个口子出血量很多……”
“这个不严重,”医生道:“应该也不会留疤。”
王一博半信半疑:“你确定?”
医生:“万分确定。”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王一博鞠躬:“谢谢。”
“职责所在,不必道谢。”
月亮西沉,窗外逐渐变明,天亮在即。
“医生,”王一博拦住他,“今天的事,无论什么人问起来都不要说。”
“这点你放心,我们医院的保密等级在全北京都是独一无二的。”
“好,好的。”
医生顿生好奇,偏头看着这个年轻人:“你真的是病人的弟弟吗?我怎么好像在电哪儿见过你?”
张晶笑着打算糊弄过去,可王一博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正色直言:“我是他爱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毫不顾及地说出这句话。
爱人。
为了这两个字,这些年他们不知道已经付出了多少代价。
但不管前方是风是雨还是晴,王一博只知道,如若是肖战还在那里等着他,他都会披荆斩棘而至,哪怕因此赌上所有的前程。
他有一腔孤勇,一生只用于肖战一处。
王一博坐在 ICU 外头,被所有人轮番上阵劝说,几乎是好话坏话都说了个遍,才终于把他劝回家。
“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吃点东西,大东家这架势肯定要住不短时间的院,你把要用的东西都拾掇拾掇拿过来,也算有个准备不是。”
乐乐拉着满脸不情愿的王一博,好一顿苦口婆心的嘱咐:“而且大东家这人多眼精啊,让他一醒过来就看见你这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模样,不得把他又气个好歹?”
王一博蹭了蹭自己下巴上已经攒满一层的胡茬子,觉得就这么被肖战看见了是不太好,“那我先回去收拾,他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我。”
“那当然啦。”
“还有,”王一博瞥了一眼张晶:“工作室那里出现的一切问题,也必须第一时间让我知道——我不发话,任何决议都不作数。”
乐乐一把拽过来小胖:“听见咱老板交代的了吗?”
王一博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小胖哪敢和此刻的王一博对视,闭上眼双手合十连声告饶:“老板您圣明烛照,我可是您和大东家的铁血嫡系呀,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会在工作上瞒您呢……”
王一博目光都能称得上阴冷了:“去把另外两个也叫过来。”
片刻间,肖战的“三大护阵金刚”已经齐刷刷站在了王一博面前:“老板您吩咐。”
“我这个人从来不玩虚的,现在这种危急关头,我有什么就直说什么。”
王一博抱臂独坐,蓄着满眼的冰霜,冷冷说道:“第一,战哥生病这件事绝对不能外传。我已经和张晶交代过要严格保密,你们心里都有个数。”
三人点头不迭。
“第二,战哥四年前就立过遗嘱,原件在我那儿放着,里面明确规定了工作室的领导权归属问题:在肖战本人无法进行正常决策活动时,重大事项的通过与执行应由王一博、也就是我来签字审批。”
他磨了一下后牙:“我接下来的话你们记牢,回去跟工作室的所有人都复述一遍。”
三人端的一脸严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乐乐踢了大胖一脚:“记呀。”
“哦哦哦。”三人如梦初醒,迅速掏出手机录音的录音,打备忘录的打备忘录。
“战哥的这份遗嘱我等他爸妈过来过目,没毛病的话我就对内公示。公示以后,如果在战哥病重期间,你们没有听他的话去做事情,自己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或者到处乱说乱嚷嚷,再或者去跟别的什么人暗地里联系吃里爬外——”
整个急救等候区的气氛被王一博简单几句话给压凝到了一个最低点。
说这些话时,王一博的眼睛就像深峡巨谷一般阴沉昏暗:“就当是为了战哥的半生基业不毁于一旦,但若有贼,我一定不会心慈手软,一定会斩尽杀绝,有多少杀多少!”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谁是肖战最重要的底牌、谁是肖战可以最后退守的碉堡,答案一定是三个字——王一博。
有些事情是不论成败都要去坚持的,有些东西是不论生死都要去守护的,有些责任是不论多痛苦都要去承担的。
王一博甘愿当肖战的底牌和堡垒,甘愿承担很多非己应有的折磨。
弄遗嘱的那个夜晚,王一博趴在书桌上一笔一划地写着肖战的口述,好多次都被眼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自己的字。
他就借口说累了,放下笔去给肖战喂几口水。
肖战歪在旁边的躺椅上,被他扶着才能勉强坐直。水递到嘴边,他也喝不下几口,还刮得整条喉咙都血淋淋的疼。
看着他两只眼睛红得快滴出血来,王一博心疼得无以复加:“听话,咱不写了,回去躺着睡会儿,好不好?”
肖战摇头。
王一博蹲在他手边:“明天再写吧,现在已经快四点了,你得睡觉了。”
肖战还是摇头。
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整个社区一片寂静,仿佛全世界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暂停在了这个初春。
王一博捧着他冰凉的手贴在自己额头上:“你别这样,肖战,咱们还没,没到这一步呢……”
听着他沙哑恳求的语气,肖战几乎快烧坏了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了一点不对劲。
撑着一口气,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艰难抚上王一博的眼睛,果然摸到了一片潮湿。
他把王一博弄哭了。
肖战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心口针扎似的痛,痛得他一边打哆嗦,一边鼻头发酸,忍不住呜咽出声。
王一博吓坏了,赶忙抱住他:“怎么了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肖战一时说不出话,被王一博紧紧地抱着,伸手指了一下心脏的地方:“疼……”
“胸口疼?!”王一博眼睛一瞬间瞪得溜圆,马上扑腾着去拿手机:“我去给物业打电话,送你去医院。”
“不用,”肖战按住他:“你抱抱我,抱抱我就不疼了。”
王一博把手机一扔,在躺椅边跪直了抱稳肖战,大手盖在他胸口很轻很轻地揉着,温热的掌心隔着一层布料贴在他的皮肉上,暖意一路滚烫,直烫到了他心底。
过了很长时间,似乎天都要微微亮了,肖战才缓过来一口气,晃晃那人的胳膊:“几点了?”
“四点五十二。”
肖战忍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痛楚,有气无力地嘱咐道:“把最重要的,写完,就好了……”
他口中“最重要的”,正是工作室领导权的归属问题——在肖战不能决策时,这个偌大的工作室究竟是听命于张晶为首的公司派,还是以王一博为首的己亲派。
两大势力各居一方,都有自己要拼力争取的东西,也都有自己需要听从的山头。
只不过王一博有一颗圆润的“恋战脑”,关键时刻会把肖战本人的利益摆在他和某华公司之前。
也是出于哇某过往的一系列骚操作,还有对王一博的无条件信任,肖战最终还是没有走大路,而是抄近道来了个釜底抽薪,把王一博列为了自己工作室的第一继承人。
这样做无疑是更危险的,不仅给本来已经支离破碎的龙肖二人关系更蒙一层冰霜,而且也给了乐华借王一博插手工作室的机会。
王一博固然不愿妥协,但乐华方面也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天赐良机。
肖战在赌。他赌王一博的坚定,赌王一博的勇敢,赌王一博的心机手段。
他把百分之九十九的筹码都押在了王一博一人身上,只留了百分之一给所谓的“命运”。
这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一路护送奄奄一息的肖战从抢救室出来进到ICU,让乐乐亲自开车,乘着天光微亮送了王一博回家。
打开门进到屋里,一切都还是原来的陈设。
他停步在沙发旁边,看着地板上一滩已经干涸了的暗红色血迹,半晌没缓过神。
那是肖战的血。
王一博不晕血,之前拍戏磕破了腿也不是没见过这么大的一片血污。
可唯独这次,他对血色有些无法忍受,每看一眼都感觉心脏被人狠掐了一把。
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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