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从我的世界消失

肖战想不通，印象里的爱人始终冷冷清清的，有着一身的才华和能力，王一博好像永远都不会低头，不会认错，不会因为任何外界的东西有所妥协和动摇。

他忽然明白是真的两年过去了，他爱的王一博是印象里想象里的王一博，是两年前的王一博。

事实上现状里的对方肖战已经感到很陌生，他不够了解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王一博会向现实弯腰。

横亘在彼此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这让肖战觉得更加抓不住对方，从内而外散发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肖战垂着头，原本温热的指尖骤然转凉，他想深入探知王一博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王一博的坚固堡垒防住别人的同时也对他加固了城墙，他做不到，也没办法一边剖开王一博的自尊心一边问。

豆大的眼泪猝不及防坠下来一滴，砸到湿漉漉的水泥砖上，和那些灰色的泥土和雨渍混迹成一滩，很快找不见。

肖战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哭，他不是个脆弱的人，他只是太心疼王一博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肖战下意识快速抹了一把脸，动作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幸好王一博也没抬头，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肖战，只是停顿片刻后故作淡淡道：

“那我就先走了——”

王一博并不是在和肖战商量，而是一种通知，话音落地的同时已经插着口袋转身跑入了雨幕中，连帽子都没来得及戴。

他的背影微微弯曲，似乎是被雨砸得佝偻，从肖战的角度来看更像是被压力坠弯了腰。

肖战看得眼眶发烫，下意识也跟了过去，双方深深浅浅的踩踏着雨水，直到跑进楼道内。

王一博停在电梯处，却没按上行键，他保持插兜的姿势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上跑得急迫，此刻在微微喘息，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单元门里回响。

他在放空自己，王一博不想回去，回到那个更加让他窒息的住处。

“喵——”

小黄总是会在各种不合适的场合胡乱喵喵叫，肖战再想捂住它的嘴巴已经来不及了，这小东西居然还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伸出舌头在肖战的掌心来回舔，肖战无奈下叹了口气，有点嗔怪着点了下它的鼻头说：

“知道，马上给你喂罐头，真是服了你了，馋猫。”

“肖战。”王一博背对着，喊肖战的名字。

肖战躲在背后撇撇嘴巴，心虚着回：“嗯······”

“那什么······”他把手里攥着的雨伞扬一扬，想到王一博又看不到，只得落下去。

“你伞忘记拿了。”

“我不需要。”王一博很冷漠克制的说。

肖战往前迈了几步，声音越来越靠近他，

“我知道，但你花了钱的，拿回去吧，下次还可以用，我一个人打不了两把伞。”

“回去吧。”王一博没再接这一茬，顿了顿，加重语气，几乎是咬着牙在规劝，

“离开我，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他没再给肖战继续交谈的机会，王一博不可能再和肖战纠缠下去，只要想到自己家里那堆糟心的烂事儿，王一博恨不得现在就帮肖战买机票回北京。

肖战眼睁睁看着王一博以最快的速度按开电梯，刷卡，关门，一气呵成，不作丝毫留恋。

直到电梯缝隙合上的最后一秒都懒得赏给自己一个眼神，那架势恨不得赶紧逃离和自己有关的空间，仿佛肖战是什么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肖战感到深深的挫败，心脏像是被绑上一块大石头，直落落的往下沉，直到砸出来“咣当”一声，听着响儿，砸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喊“痛死了”。

可是他却没有追上去，即使很想，但想到王一博一直恪守的边界感和分寸，肖战还是硬生生忍住了步伐。

显示屏提示电梯在三十楼停靠，小黄凑过来舔了舔他脸上刚才由于奔跑而沾上的水渍。

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后，肖战才觉得胸口的憋闷感好受一些，蹲下来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把罐头盖子帮小黄撬开，双手抱膝安安静静的看着它吃。

然后开始自言自语：“小黄，你说，王一博为什么在下雨天不打伞跑出来买啤酒啊？”

“他看起来心情很糟糕的样子。”

“他家里是没钱了吗，怎么会赊账呢，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其实我觉得他可以跟我说的——”

肖战越说越小声，蔫了吧唧的垂着头，小黄并不会回应他，和王一博一样，只有肖战自己肯和自己对话，有点孤单和可怜。

直到一整个罐头吃完，肖战收拾完残局，才幽幽再次叹出一口气，抱着小黄蹭了几下，寻求安慰。

他的眼泪有点无助的往下掉，直觉告诉肖战今天很有可能是他和王一博的最后一面，如果他从这里离开。

“算了。”肖战喃喃，吸了吸鼻子，把小黄的毛发当抹布擦眼泪，他的最后一包纸巾刚才已经给了王一博，那个天杀的讨厌鬼居然还不用。

不用倒是还给我啊，肖战在心里满是怨恨的责怪。

然而嘴巴上还是很善良：“他肯定不会愿意和我说的，他就是又坏又倔。”

雨势小了一点点，肖战蹲得腿都麻了，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点低血糖，扶着楼道的墙面一阵天晕地转，缓了半天才把眼前的星星赶走。

单元门被陌生人推开，那人一边嘀咕着怎么下这么大的雨，一边走到电梯前，见到肖战站在拐角先是一愣，随即好像是把他当成了住户或者是需要帮助的人。

友好的问询道：“忘带门禁卡了？”

肖战快速在脑子里思索究竟是点头还是摇头，然而对方却直接帮他下了定论，招呼着他赶紧进电梯，

“快进来，住几层啊，我帮你刷上，下次出门千万别忘记，你看看，小猫都跟你在外面挨冻呢，可怜见儿的。”

小黄：“喵~”

对方：“呦呵，真可爱啊，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肖战悻悻笑了两声，拖着酸麻的腿挤进电梯，低声说：“男孩子。”

“我住三十楼，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