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张泽禹特别想把张极的脑子挖个洞，扒拉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难不成，还真全是知识吗？

他都已经把心意放到了明面上，张极总不可能连那四个大字都看不懂吧。他为了铺垫，把纸条递出去的时候还特意说了一大串东西，就是希望张极真的能好好考虑，起码能注意到他吧。

他明明记得，自己还读书的时候，班里的女生追人都会打直球，先告白再直白追求，成功率几乎达到了99%。

总不可能，自己这么倒霉，偏偏就是这剩下的1%吧？！

告白后的第二天，张泽禹和往常一样，热情地凑到张极身边，将早饭放到后者桌面上，这回是油条配豆浆，热乎乎的，闻着有淡淡的清香。

“喏，给你的。”张泽禹笑吟吟，“张极同学，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继续给你带哦。”

张极这回连想都没想，把早饭丢回他的桌上，头也不抬，继续翻书，“不用，谢谢你。”

口吻生硬，声线紧绷。

不知道的，还以为张泽禹欺负了他呢。

张泽禹表情僵住，“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顿了顿，张极抬眸，视线直直地投向他。那眼神明摆着是在回答：欺负我的人不就是你么，张泽禹同学。

张泽禹不是蠢蛋，自然很快意识到，乐呵呵地摸了摸鼻子，非常不要脸地说：“但我还给你带早饭了哎，哪能是欺负你，明明是在追求你呀。”

故意的，他在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加重了咬字，就是想强调自己是真的打算追求张极，而并非是随便玩玩。

张极不悦地皱眉，“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追人很有分寸的。你往前走，我在后面慢慢跟上来，说不定我就把你追到手了呢。”张泽禹懒洋洋地趴在他桌上，百无聊赖地捏起他的橡皮擦，隐约闻到一股橙子香，眼睛一亮，“哎，你的橡皮味道，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哎。”

张极眉头紧皱，一声不吭，似是听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鬼话，在等他之后会说出什么更奇怪的话来。

果不其然，张泽禹很快又说：“我要买款沐浴露，和你一样的味道。这样的话，我也是你的啦。”说着，将橡皮擦立在桌面，屹立不倒。

“少说这种话。”张极迅速冷脸，将橡皮擦一把抓走丢进桌肚里，然后起身，从后门出去装水。

张泽禹撇撇嘴，在早读上课前，趁张极装水还没回来，把早餐袋贴心地打开来，方便张极回来注意到。

吃不吃他不管，起码表面功夫做足就行。他得让张极相信，他真的是卯足了劲儿要追到人才行。

毕竟，买早饭的资金是系统出的。

思及此，张泽禹哼着小曲儿，乐呵呵地转过身去桌上抽出今天早读要用的课本。偏头问自己的同桌，“今天读什么啊？”

“第八课的古诗。”同桌回答。

张泽禹找到第八课，静等语文课代表带读。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听见背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声，是张极装水回来了。

他没打算继续搭话，不然显得太像性骚扰了。进退有度，才是追人的最佳要素。

“宿主，你貌似很懂。”倏地，脑海里传出一道熟悉的古怪声音，比上次出现时的声线还要冷冰冰。

张泽禹被吓一跳，差点跳起来把桌子掀翻。反应过来后悄悄松口气，恶狠狠地在心里回应系统：“神经病，电视剧你没看过啊？心灵鸡汤你没喝过啊？这都是技巧，你学着点。说不定，你应该也会遇到一个让你不得不追求的同类。”

“……为什么是同类？”

张泽禹无辜回答：“因为你不是东西啊。”

系统安静了数十秒，“宿主，你是在骂我吗？”

“没有呀，怎么会呢。”张泽禹偷乐。

话音落地，系统没再说话，或许正在分辨他的话里到底带没带侮辱成分。

不过，张泽禹倒是挺久没有见它出现。上次和系统交流，还是他要给张极带早饭，向系统要钱的时候。

系统倒也大方，往他卡里打了两千。之后，系统就陷入沉寂，再没出现。这回突然冒出来，他免不了奇怪。于是乎，他捂住一边耳朵，挡住周围的朗读声钻进自己脑袋，一边问：“哎，你这几天去哪了？”

“系统维修。”

张泽禹疑惑道：“所以说，你们是不是有个什么组织，你不是唯一的系统。或者说，其实还有系统二号、三号？”

系统嗯了声，“是的。”

想到什么，张泽禹莫名兴奋：“那会不会，也有带系统的人和我出现在同一个世界里？”

“不会。”系统说：“我们选择宿主是有一定筛选标准的，不是所有人都能被选中。而且，为了避免宿主之间形成对立，我们会严格把控，极力阻止这种情况发生。”

张泽禹瞬间蔫下去，“好吧。”

还以为能遇到和自己一样倒霉催的穿越而来的人，没想到，这傻帽系统背后还有个庞大的组织。

这就像个游戏大厅，由主要的核心系统统一分配玩家要进入的副本。并且，每位玩家都是单独作战。这就是，单机游戏。

不过，这样想想还挺酷的。

张泽禹支着脑袋，用前桌挡住班主任巡视的视线。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那其他穿越过来的人，也会和我一样被分配到原著中小透明这样的角色吗？”

“一般不会。”系统如实回答：“大部分是按照宿主在原世界的本身性格进行专门分配的。比如，宿主你在原世界比较透明，在原著中自然而然就……”

听不下去，张泽禹恶狠狠打断：“够了！那你告诉我，其他世界现在发生了什么？”

系统被打断，反应了一段时间后回答：“距离你最近的小说世界，一位宿主穿成原著中，霸道总裁的管家。分配到的任务是，帮助女主逃出男主的掌控。不过，很可惜，那位宿主失败了，因为女主性格奸诈，把他制定的逃跑计划告诉了男主。”

张泽禹听了傻眼，“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这样看来，自己运气还算不错。分配到的角色和攻略任务也比较正常，除了攻略对象比较不近人情，都挺好的。

一人一系统的对话到此结束。

张泽禹后半节早读索性摆烂，浑水摸鱼地读了几句后干脆开始在草稿纸上画画。画了个线条人，然后用箭头标明，这是张极。

打铃下课，他正好停笔，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画作，放在了张极桌上，“好看吗？”

张极垂眸看了一眼，“难看。”

撇嘴，张泽禹强压下到嘴边的脏话，挂起笑容：“那我只能继续努力咯。”

“随你。”张极起身去交作业。

看着他的背影，张泽禹一口牙都要咬碎了。明明可以直接递给自己，让自己帮忙传上去，但他偏偏就不愿意，宁愿走这两步。

好好好，这样玩是吧！

但张泽禹万万没想到，之后的情况更糟糕。

-

张泽禹锲而不舍、坚持不懈，给张极连续带了一周早饭。虽然花费不多，但他挑选早饭也用了很多时间。毕竟，他不能让这周的早饭重样。

据他不完全统计，张极拒绝他十五次，无视他三次，冷脸二十六次，丢他的早饭一次。

这样来看，其实他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他本以为只要继续保持，张极总有一天会憋不住的。可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周日晚自习放学收拾书包时，发现桌肚里明明白白放了张百元大钞。

他一愣，看向同桌：“今天有谁来过我座位吗？”

同桌想了想，说：“张极吧，他说来找下笔，在你座位这边停留了一会儿。”顿了几秒，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他偷你东西了？”

“没有。”张泽禹果断摇头，“他不是这种人。”

比起偷东西，桌肚里的这张纸币，更让人顿觉心寒。

在膈应人这方面，张极敢称第二，那肯定没人敢称第一。

张泽禹没打算和同桌瞎扯，随口搪塞几句就把人唬走了。张极放学前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现在还没回来。他本想在教室等等，何况眼下发现这张纸币，那他就更要等了。

大约等了三分钟左右，教室早就走光了。只剩他一个，靠在桌边，单肩背书包，双手插兜，低头看着桌面上的纸币出神。

又过来一分钟，张极终于回来了。在看见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脚步都停住了，但很快又走过来，弯腰拿出书包，拉好拉链，一言不发地要走。

张泽禹没拦他，在他背好书包往外走时，顺势拿起那张纸币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说话。明明只隔了一米左右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千千万万座山，怎么也翻不过。

这个时间段，学校里都没几个人。所以一路特别安静，只有路灯还在工作。

路灯将张极的影子拉得颀长，背影孤独落寞，但张极又把背打得挺直，仿佛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

可张泽禹，却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时自己并没有这么开朗，这性格还是在大学养出来的。否则要是读书时期的自己穿越过来，别说告白，连送早饭都要考虑很久。

或许这也是上天的安排。

想让我，拯救曾经的自己吧。

张泽禹叹气，快步走到张极身边，将攥在手里的纸币塞进他手里，说：“我不要你的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告诉你，我是真的喜欢你，而不是贪图你的其他东西。钱我也有，不需要你给我。你住宿用钱的地方比我多，好好存着吧，花在有用的地方。”

一愣，张极来不及回应他这大段话，他已经消失在身边。奔跑的背影印在眼底，张极看着他，跑出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