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博马上就要18岁了。”
这是父亲写给肖战信里的第一句话。
呱噪了一整个夏天的蝉声消失了,暖色的夕阳也来得越来越早了,一起的还有凉意阵阵的秋风,将薄薄的一纸信件吹动。
院子正中央栽下了一颗看着年岁不大的树,还没到开花的时节,只有青翠的绿。
肖战坐在自己好不容易买下的小院子里,躺在老头椅上,就着满院斑驳的落日夕阳,展开那封有些泛黄的信件一字一句的仔细读起来,没忍住唾了一口。
“儿子大了,这便宜老爹倒是知道想起我这草根儿子了。”
彼时怀着孕的母亲刚被父亲赶到这个小宅院就生下了肖战,大概是不想让他和王家扯上什么瓜葛,姓氏是随着母亲的。
可惜没等母亲把小肖战拉扯大,在肖战十岁那年因为心理问题没撑过去撒手人寰了,那个时候母子两本就过得清贫,什么仪式葬礼都没有,随便一张草席就匆匆裹了。
可能是母亲早逝,也可能是这个小镇上本就秉持着温暖的人情,小肖战帮人打工跑腿什么的也能把自己照顾好,这一路摸爬滚打,省吃俭用东平西凑的刚好能把他和母亲一直住下来的小院子买下。
如今算起来,这已经肖战独自在宅院生活的第十一年了。
“谢家的那位小公子要成人了,这个节骨眼把我叫回京海......”肖战沉吟许久,忽得笑了一下。
日影照在青年白皙的侧脸,乌黑的瞳孔被浓密纤长的睫羽覆盖,肖战是长得俊俏的,能在宣城安定下来,这张脸确实加了不少分,小镇的人或多或少对他第一印象都不错。
肖战这一笑,就好像冰雪消融般有梨花翩然而落,若影若现的小虎牙甚至能衬托出他少见的少年风流。
“说得倒是好听,让我们两个人龙争虎斗,最终胜出的那个作为继承人......”肖战收好信,只觉得草根的苦涩滋味还在口腔弥漫。
父亲不可能没有暗地调查过他在这个镇上生活的经历,那么势必会知道他这个被扔在穷乡僻壤的草根儿子分化成了beta的事情。
扎根在京海的alpha的小公子和乡下来的草根beta。
“呵,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不就是打着我给他那个宝贝儿子做磨刀石的注意。”
说不上讨厌,毕竟对自己来说京海的一切富贵都与他无关,可是他对被人利用这件事也算不上喜欢。
“让我做磨刀石,也不怕把那把刀硬生生扭断。”
肖战还没有做好面对京海暗流涌动下腥风血雨的准备,脑袋浑浑噩噩地走在宣城熟悉的大街小巷上,路边是随处可见的小贩叫卖,空气中涌动的都是烟火气息。
他该回去吗?
“小战啊!”图书馆门口的王大爷看见肖战,乐悠悠的招呼着,“又来看书了,刚好资助的那批新书到了,剩得你总是翻那些旧书也不嫌烦。”
“王爷爷好。”肖战接过大爷手里的烧开的水壶,给见底的水杯里倒上热水,大爷笑着拍了怕肖战的肩膀。
“咱们镇上也没几个人愿意跑到图书馆看这些书,太深奥了,看一会就打瞌睡,你倒是伞天两头地跑,你要是上学去了肯定能读出名堂来,可惜了......”大爷哽噎了一会,脸上显而易见的流露出一丝惋惜的表情,“算了算了,不谈这个了,我看你刚刚在走神,想什么呢?”
“我在想......”肖战回头看向这条长街,入目皆是熟悉到能刻入脑中的景象,也是构成他行至二十一岁人生的大半人间,“如果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安安稳稳的,一条是充满未知艰险的......我该选哪个呢?”
大爷一愣,半响。
“孩子,如果实在找不到答案的话,就去问问你的母亲吧。”
从母亲的坟前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青年在院中伫立良久。
“如果这是您对我的期许的话,我想我不能,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拒绝您。”
“折磨了您一辈子的执念,最后歇斯底里也要挣扎的结果,就让我来替您走下去,哪怕最后输了也好。”
“就当是我最后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肖战收拾好行李,最后一次推开小院的门,转身义无反顾的踏上前路。
“我走了,母亲。”
对于王家的二少爷,肖战未来的竞争对手,他可是下了功夫去网上搜集关于王一博的资料,辛亏王家在京海数一数二的大家,连带着尚未成年的王一博都成了政治和金融报纸上的宠儿。
肖战略去了报道上官方的话,一头扎进评论区和各种八卦社交帖,大概都是再说王一博这个人脾气特别不好,但凡有一点不顺他的心意,第二天就能把人搞得倾家荡产还抓不到一点把柄。
相似的例子还有很多。
专断蛮横,嚣张狂妄,阴晴不定。
这是肖战对尚未谋面的便宜弟弟第一印象。
飞机落地的时候才凌晨六点半,肖战打了个哈欠,随意抹掉眼角沁出的眼泪,匆匆忙忙走出机舱,王家的地址在信上有写。
肖战看了看捉襟见肘的手机余额,在打车和公交地铁中,咬咬牙选择了更快的打车,刚点开导航软件,把几个贵的车型全都取消,一道清越好听的少年音色,带着真挚的期盼和喜悦响起。
“哥——”
身后的气流猛然搅动,肖战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出手想给人来个过肩摔,却被对方轻巧擒住手腕一个柔和的翻转,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下一秒,就被人结结实实的抱住了。
“!”
真·结结实实,肖战感觉自己仿佛被一个八爪鱼缠上了一样,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这就是alpha和beta之间的差距吗?
肖战面对突如其来的举动,下意识搂住对方的腰同时不得不后退一步稳住身形,少年身上还带着阳光味道的奶香味,肖战不由得走神思考了一瞬,beta是闻不到信息素的,所以这股奶香味是少年身上原本就有的体香?
“哥——”
那是肖战第一次见到王一博。
少年从肖战怀里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惊艳的清丽面容,虽然略显稚嫩但是不难看出今后会是一张多么俊美的样貌。
肖战微微屏住呼吸,宣城上的人大多淳朴,样貌老实和善,镇子偏僻一年到头也看不到什么外地来的新鲜面孔,说实话,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看到让他眼前一亮的少年。
从簪花仕女到千里江山图,遥想过洛水上的女神,又总想把美化作掷果盈车的潘安。
人类终其一生都在准求美的道路上,孜孜不倦,上下而求索。
“你是......王一博?”肖战盯着王一博看了半天,差点被口水噎着自己。
肖战忽然觉得网上的消息渠道和八卦也不是那么准确,毕竟王一博长得确实好看,这么好看的孩子又能坏到哪里去,最严重无外乎就是小打小闹,都是成长必走的路。
“咳咳。”滤镜还没完全架起来,跟在王一博身后的老人半掩着面,面色不善,眼神带着轻蔑,“大少爷,这位是王家的二少爷,不可直呼其名。”
“......哦?”肖战和王一博对视一眼,他一双乌黑发亮的丹凤眼始终含着盈盈笑意,笑容干净清澈,仿佛听不懂旁边老人言外的挖苦之意。
肖战嘴角溢出一声轻笑,这次倒是没使上多大力气就推开了王一博,少年乖巧的松开手,退出肖战的怀里。
肖战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一旁的王一博,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不好意思,你哪位?”
“在下王家管家......”
“那我怎么叫我弟,关你什么事,”肖战轻轻一笑,语气带着一丝强势,隐约有点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怎么,您单着一个管家的名义,还真以为王家都是您说了算?王——管——家?”
王管家在给肖战下马威,言外之意不难听出来,他想告诉肖战,他和王家二少爷王一博之间是云泥之别,不可逾越,别想动乱七八糟的念头。
嗤,挑这么一个人警告他,大概真以为他一个乡下的土包子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吧。
果不其然,那老头脸上顿时带着惶恐之色,眼神时不时瞄向一旁乖巧站着的少年,立马表明自己的忠心,“大少爷这话可不敢乱说。”
“哥哥。”王一博拉了拉肖战的衣袖,眨巴眨巴眼,一副乖巧纯良的模样,眼眸中还含着被冷落的小委屈,“哥哥第一次来京海,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对我说的,还和老管家聊那么久,我可是特意早期就是为了让哥哥第一个见到我呢,我都要吃醋了。”
“难道在哥哥眼里,我还不如老管家吗?”
“我长得也不算差吧,居然被心心念念的哥哥忽视了。”
呵,肖战心里冷笑,小崽子还跟哥装上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刚刚老管家敲打他的一番话,你小子笑眯眯的听完了全程,现在装什么无辜。
肖战甩了甩衣袖,王一博丝毫不肯放松,紧紧拽着,“有话好好说,别跟我撒娇,咱两不熟。”
“哥哥真伤我心,我们不是亲兄弟吗?兄弟之间就是这样的。”
小兔崽子睁眼说瞎话。
第一面就跟个人型挂件似的黏在他身上,不知道还以为是认识十几年的好兄弟呢。
“随你,你爱牵着就牵着吧。”肖战彻底无视了旁边人型挂件,把行李箱往老管家面前一放,拖着王一博就要往机场门口走,刚刚那一番他倒是不怕老管家再动什么手脚。
“哥哥,我们的车在这边。”王一博歪了歪脑袋,扯了扯肖战的袖子,另一只手指向老管家离开方向的另一侧,“爸说让你和我先去学校报道。”
学......学校?!
肖战抿唇,这个名词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在他印象中学堂停留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年,很长一段时间温饱都是问题,更别说在教室里安逸的读书了,所以他只好辍学,晚上闲下来就会钻到图书馆,一点点啃那些枯燥深奥的书。
那段日子孤寂又辛酸。
所以说肖战不向往学校结伴的同学,热闹的课间,很大家一起为一个目标拼搏的氛围那是假的。
但是,父亲在信里可并未提及这兔崽子来接他,更没有提到上学的事。
但是对于王家来说一个有文凭的少爷,自然更好听点,也许父亲是为了顾及王家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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