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尘唱完了整首歌,徐妈妈早已听得心潮澎湃赞不绝口。
“真是天籁之音啊!”徐妈妈叹息道。
沈轻尘还保存着最后一丝丝的希望:“所以……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徐妈妈看向她的目光十分诡异:“走?到了我这雨烟楼还想着离开?”
沈轻尘:“那我怎么样才可以离开?”
“给我一千金,你就可以走了。”
沈轻尘欲哭无泪:“我能不能先回家再给你?”
徐妈妈一挑眉:“妈妈我是那么好骗的?”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留下来卖艺,什么时候攒够了一千金你再走。”
“另外一个选择呢?”
“留下来卖身,攒够一千金的话,你也可以走。”
沈轻尘:“……”
这可真的是艹了老天爷。
“我我我选第一个。”沈轻尘有气无力。
徐妈妈笑起来:“既然要留下来卖艺,还是给自己重新取一个名字吧,取一个响亮一点的。”
沈轻尘认真思索了一番:“索菲亚光之女王梦泪女神。”
徐妈妈呆了一下:“你说什么?”
沈轻尘叹口气:“柳色新。”
原谅沈轻尘,虽然读了不少书,但依然改变不了她是一个起名废的事实。
于是,雨烟楼里多了一名身份神秘的新花魁。
红纱帐,百花香,嘤嘤软语,几断人肠。
沈轻尘在第二日晚间,就被那徐妈妈强迫着上台了。
她一袭广袖青衣,三千青丝垂在腰间,发带清婉,款款走到了那用黄金所铸的享乐台上。
幸好为了营造一种神秘感,四下都放下了红纱帐,那些寻欢客们只能在外面看到一个聘婷袅娜的背影。
真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沈轻尘一把辛酸泪无处言说,深吸一口气坐下来,手指抚上了琴弦。
事情回到今天早上,麦冬起了个大早,开开心心去花园里面采了几朵花准备装饰一下小姐的房间,欢欢喜喜的打开了小姐的房门,却发现床铺是空的。
麦冬呆了一下,还以为着自家小姐是起得早了。
但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小姐的身影,才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小姐不见了!!!
老夫人一听说自家乖孙女不见了,也是一惊,但很快按下了心中的慌乱,遣人悄无声息的去找,也找人禀报了皇长女殿下。
之所以要悄无声息的找,则是害怕打草惊蛇。
倘若自家乖孙女只是贪玩溜出去了,而且没有被那些人发现的话,他们声势浩大的找人反而告诉了那些有心之人,潇阳王府的郡主丢了,此为可乘之机。
更容易给沈轻尘带来杀身之祸。
萧懿辞正在处理公务,听说沈轻尘不见了,心里也是一惊,她刚刚警告了自己的那两个弟弟,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轻易去找沈轻尘的麻烦才对。
她很快就想起了那天沈轻尘双眼亮晶晶的问自己去过青楼没有的事情。
萧懿辞握紧了手中的毛笔,墨水在纸上晕开,萧懿辞豁然起身。
萧懿辞效率之快,很快就查到了雨烟楼,见到了徐妈妈。
但沈轻尘这次太任性了,外面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她居然敢在夜晚偷溜出府去逛什么青楼。
萧懿辞决定还是要沈轻尘长个教训。
她先是给潇阳王府去了一封信,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改日就将郡主送回。
老夫人担心不已,却也不敢轻易驳了萧懿辞的面子。
福嬷嬷有些不理解:“郡主这一次确实贪玩过了一些,但按照皇长女殿下温和的性格,老夫人既然担心的话,不妨遣人去说明自己的担心,接回郡主就可以了,皇长女殿下未必会拒绝。”
老夫人深深叹息一声:“你觉得皇长女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福嬷嬷笑起来:“皇长女殿下啊,那是一个极端方,极其知礼的人,是女子,亦是君子。”
老夫人无奈道:“生在帝王之家,做一个断情绝爱之人容易,但做君子却绝对不容易。”
“如今党争日发严峻,诸位大臣纷纷则良木而息,皇长女殿下虽为女子之身,但却深得百官拥护,倘若她没有手腕和笼络人心的本事,又岂是轻而易举能做到的?”
福嬷嬷愣了愣,倒是没想得这么深。
“二皇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也是人中翘楚,二皇子殿下中正平和,三皇子殿下手段狠绝,这些人看起来张牙舞爪,凌厉非凡,但这样的人往往是最脆弱的。”
“因为他们的所谋所图,实在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真正强大的人,是自信的,自信就会温和,温和就会坚定。”
“无需暴力,无需杀戮,因为温和,才是最高层次的暴力。”
“嬷嬷,你看到了萧懿辞的温柔,而老身则通过萧懿辞的温柔,看到了她藏在深处的说一不二。”
一个人自身难保的时候,她的恐惧会被放到最大。
比如说沈轻尘。
她坐在那万众瞩目的高台之上,手中琴音绕梁,周围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这却让她想起了生活在现代时看到的一则新闻。
某国姓交易合法化。
某国姓交易合法化以后,看似给国家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利益,实则此项政策带来的危害却是无穷无尽的。
正如古代时期的青楼。
不用靠双手劳作,仅仅凭借自己的身体就可以赚到很多很多钱,但她们赚到的钱,大多都交给了幕后的管理者,比如说徐妈妈这一类人。
巨大的收益带来巨大的贪婪,除去那些自愿做这些事情的,逼良为娼之事也屡见不鲜。
与此同时,女性的地位更加卑贱,成了某种可以随时随地交易的物品,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
沈轻尘想扇自己两巴掌。
她因为那些该死的好奇心,忽略了这可怕的深渊。
沈轻尘不知道,在雨烟楼某个偏僻的角落,萧懿辞正端着一杯茶水品尝。
她听到了高台之上绝妙的琴音,看到了那熟悉的、娇小的身体坐在红纱帐深处透出来的倩影。
这是潇阳王府的郡主,传说中生下来便疯癫痴傻的郡主。
既然她从来都不曾识字,可为什么她两次去见沈轻尘时都看到她在看书?
既然她是传闻中的那个傻子郡主,可为什么却精通琴艺音律。
倘若她是被人冒名顶替,以潇阳王府老夫人的精明绝不可能看不出来。
萧懿辞陷入了沉思。
沈轻尘表演完毕,就被徐妈妈连拖带拽拉倒了另外一个房间。
徐妈妈笑容十分灿烂,隐隐还带上了几分讨好:“姑娘,一个大人物点名了要你伺候,你要是伺候妥帖了,今后荣华富贵可少不了!”
沈轻尘惊恐万分:“开什么玩笑!我都说了我卖艺不卖身!你你你你不能这样言而无信啊!”
徐妈妈忽略掉沈轻尘的惊慌失措,转身出了门就把房间门锁死了。
沈轻尘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房间十分华美,像一个精致的鸟笼,只有一扇窗户敞开着,她看了看大致估算了一下,这可是四楼。
跳下去不死也要残废。
沈轻尘心想,如果进来的是一个长得还不错,身材也还看得过去的寻欢客,那她也就全当做一夜情享受了。
但倘若进来的是一个膘肥体壮色欲熏心的胖子,沈轻尘宁愿跳下楼摔个半残。
沈轻尘打定了主意,就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那个传说中的大人物推开房门。
过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外面终于传出了门锁被打开的声响。
沈轻尘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握紧了拳头。
进来的,是一个抱着箱子膘肥体壮的汉子。
沈轻尘一瞬间心就凉了。
真是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那厮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该不会是什么……
沈轻尘欲哭无泪,直接爬到了窗户上,声音颤抖:“你你你你你你别过来!”
那膘肥体壮的胖子子依言停了下来,待他看清楚沈轻尘坐在窗户上时,整个人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你千万不要乱动!”那胖子看起来比沈清尘还要害怕。
“你给我出去!给我出去!我就是死也不可能委身给你的!”沈轻尘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纸糊的门框上隐隐约约透出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两个人?”沈轻尘的声音拐着弯的飙了上去。
“不是,”那胖子想要解释什么,却也不知道从何解释:“是两个人,但不是你想的那两个人……”
沈轻尘浑身都吓得发麻。
然而进来的,却是一袭月白长袍的萧懿辞。
沈轻尘见了亲人眼泪汪汪,泫然欲泣的喊了一声:“殿下!”
然后因为大悲大喜,一不小心没有抓紧窗户,整个人朝窗户外栽去。
萧懿辞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胆战心惊过。
她简直是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少女的手腕,堪堪没让沈轻尘掉下去。
萧懿辞将沈轻尘拉了上来,沈轻尘早已经腿软得走不了路了,鼻涕眼泪一大把糊脸上,看起来特别可怜。
萧懿辞心跳如鼓,将这不省心的小丫头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沈轻尘依然十分警惕的看着那膘肥体壮的胖子。
萧懿辞:“那是我给你找来的太医。”
那胖子依言打开了箱子,原来里面放着的药材银针一类行医时所用到的东西。
沈轻尘:“……”
萧懿辞看到她仍然在颤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示意那太医先退下,自己亲自拉过了沈轻尘的手,给她把了把脉。
然后从上到下好好检查了一番。
“倒是没有受伤。”萧懿辞说。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沈轻尘听了却很想哭。
事实上,沈轻尘确实没憋住,“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萧懿辞十分耐心地哄着抱着自己不撒手的少女,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冷静下来。
沈轻尘停止了哭声,抽抽噎噎。
她心里有些悲凉的想,今天在偶像面前丢了一个好大的人。
“以后还会在晚上随便跑出来吗?”萧懿辞问。
“不会了,不会了,绝对不会了!”沈轻尘哭出了声。
“那以后还愿意再来雨烟楼吗?”
沈轻尘疯了一样的摇头:“不来了,不来了,绝对不来了!”
萧懿辞吓唬完女孩儿,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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