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
天气比前两日寒凉了许多,园中的花草上,大多都凝起了晨霜。
已是接近年关,若换作中原,这个时节必定白雪覆地,满目萧瑟。但华谷镇却不同,一年到头都偏热,便是这会,习武之人两件薄衫已然足够。
我大清早拎着纪尘又去啃了两笼包子,他对我近来的食量愈发不解,常常盯着我的腹部陷入深思。然后,问一句:“前辈,我想问问你小叔对你的底线约莫在哪?”
我惊惊的回答他:“底线?我小叔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怎么可能有这玩意儿?会不会打死我都是一个问题好吗!”
“哦。”纪尘的人生观似乎又迈上了一个新台阶。
等到吃饱喝足,皇城的大军已抵达城外。赶去看热闹的百姓说是皇太子和花夫人先行去了明月楼。我顺了顺胸口,反手摸上背后的剑柄,对爱徒道:“走吧。”
“去哪?”
“去和想抢我男人的妖精会上一会。”
一路插科打诨,回到明月楼时,门口已有了驻兵把守。我不想引人注目,给纪尘使了个眼神,自后墙翻了上去。再接着轻功一提,以迅雷之势掠到了三楼的华登阁。
此处是明月楼招待宾客的地方,我想,萧隐应会在这里。
楼里的姑娘想必被赶出去逛胭脂铺了,只剩非烟在上茶。我拎着纪尘跳上门前的一根横梁,半躺下去打算消消食。
良久,我小声问:“最近怎么都没看见我那高贵冷艳的锦姨?”
“自从城里传开了皇城会来人一事后,徐前辈便消失了。”
“消失?莫不是回了大漠?”
“有可能。”
我沉吟了一下,收了话头转去注意下方的动向。非烟端了刚刚泡好的龙井与两叠桂花酥进屋,不到一会,便弯腰退了出来。两扇木门“吱呀”一合,说话声即断续传开。
“久仰楼主的大名,今日一见,当真不负天下第一谋士的风采。”说话的,当是当朝太子萧尚安。
啧啧,这小子,都开始嘴上抹油,会给人冠高帽子带了。
另一台女声当即附和道:“楼主不仅智绝天下,竟还是个如此风雅卓绝的人,今日有幸得见,是丽君三生修来的福分。”
我一听这娇滴滴故作柔媚的嗓子就不大喜欢,遂犀利的翻了个白眼。
逆徒表示,你的心眼真小。
我差点没把这兔崽子扔下楼去!
通常来讲,朝廷想邀隐士入朝为官,一般都会有三部曲。一来,把你捧得天上有地下无,三顾茅庐或王者亲临。二来,开出诱人的条件。譬如皇城之内,赏你十亩地,让你建个大院子,准你娶二三十房,子嗣多了养不起,没关系,皇室帮你养!看上谁家姑娘她不从,别怕,皇上给你抢!第三,这么优渥的条件你还不服,就是不识抬举了,那必须为了社稷,把你拖去砍脑袋滴!
我原以为这第三步双方人马起码也要磨个大半月,不成想,三柱香后,这场好戏就上演了。
萧隐的话一直很少,几乎全程都是那什么花夫人在试图说服他,各种手段翻着花样的来。估摸着最后看都没什么成效,花夫人便上演了美人计。结果,萧隐这厮悠悠道:“夫人抱歉,在下内子心智不全,易妒易怒还爰打人,夫人请与我保持些距离为妙。”
你特么才心智不全爱打人!再这样说我,信不信我分分钟智障给你看!
这话我不爱听,花夫人想必更不爱听,立刻开始了和萧尚安的一唱一和。
“萧楼主,太子亲自来此请你入朝,花丽君亦是放下身份与你好说歹说,这般尊重你,却换来你不咸不淡的回应。如此嚣张的气焰,会不会太不合时宜?”
萧隐沉默。
萧尚安道:“楼主,还请你三思,父王他惜才,定对你珍之重之。”
花丽君许是见萧尚安仍气定神闲,遂勃然大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多少人想为皇上效力而不得,今日我们肯纡尊降贵来此,是因你的才智出众,也是你的荣幸。只是,这份才智若不能为我大周效力,有与无,又有何异!”
言下之意,再不答应,怕是要动粗了。
我觑了眼城外黄沙滚滚,忽然明白了一桩事。花丽君与萧尚安这般着急说服萧隐,恐怕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利用他的智谋来对付大燕,此役他若得胜,便是有真才实学,到时候是加官进爵或者驻留军中,根本由不得萧隐做主。若不能得胜……
我猜,当炮灰就是他唯一的下场。
这算盘,打得真精。
我清了清嗓子,“哐当”一声,将重剑猛的穿过房门插进了华登阁的地上。从房梁跃下,双手往背后一负,调整出一脸酷炫狂霸拽,我大大方方的踢门走了进去。
“想左右他的命,也要问问我这重剑,有几分几两!”
牛逼轰轰的开场白说完,我眼皮一抬,一句“洒家当年在宫里扒群臣裤头的时候,你花夫人算个什么毛线”的说辞甫脱口前半句,我就瞧见在萧隐左侧的阴影里坐了一个浑身散发出可怕怨气的物种。
我用眨眼的间隙呆滞了一遭,随即,便连剑都不要了玩了命的狂奔出门。
一边跑还一边嚎:“萧隐你大爷,你居然敢阴我。我要和你脱离关系,以后在野外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身后,传来震怒话音。
“韩安乐!你给我跪下!”
“跪个毛线我跪,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安乐!”萧尚安也像脱了缰一样跟着追上来:“安乐,你等等我!”
我好累,好想去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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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