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目的的绕了城转了两圈,夜色降临,我才在郊外一座无名山半腰落了脚。正值二月初春,山风还略微寒凉。一轮勾月悬在黑幕上,星海浩瀚,仿佛触手可及。山坡中央,恰好也有一株快要枯萎的老树,我孤身坐在树下,偶尔望望广袤的天际,偶尔低头拂拂手边的青草。
身后轻缓的脚步声行来,我敛了毫无焦点的视线,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说给来人听。
“直觉这个东西真的很可怕。你知晓,我看见那具尸体的同时,想起什么吗?”
“我想起那日在你房门外,听到的你与那个男子莫名其妙的话。我想,死的人,就是他,对吧?”
言音落,肩上搭下来一袭狐裘披风。那个人慢慢坐到我身后,环住了我的腰。他黯哑的嗓音就在我耳畔,说着:“生当复归来,死当长相思。安乐,这世上独你不可舍我。”
我倦极集的阖了眼:“那若是……”
“若是你弃我,那我便是这天下山河破碎,尸横遍野。”我拧了眉,一个“你”字刚起头,他便封了我的唇。
说书先生常讲,情爱能生死人肉白骨,让痴儿怨女奋不顾身。爱对了,那个人就是治自己的良药,爱错了,他便是剧毒。我已经分不清,萧隐于我,究竟是药,还是毒。
他起身温柔牵住我的手,说:“走吧,回去休息。”
我点了点头。行至一半,我又问:“那个擅长人皮秘术的苍台……”
“苍南。”他纠正我。
我“哦”了一嗓子:“那苍南就是你对吧?”
能把这种稀奇古怪实用性差的玩意搞得这么精钻的,除了你我不做第二人想。”
萧隐特别厚颜无耻:“若安乐这是赞赏,我欣然接受。”
我停下来打量他,“哪张脸才是真正的你?”
他不再言语,我也没再说话。
次日,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我打着哈欠去厨房随便抓了点东西填饱肚子,折返回花园时,正好碰见了萧尚安,不过一宿而已,他的脸色憔悴了不少,我心知他是被昨天听闻的事情震撼了灵魂,颇有些心疼他。
我拍拍他的肩膀:“看你这样,不如跟我出去放风吧。”这厮一走:“我想起军营里还有……”
有个毛!
我拽着他的袖子,不容他拒绝,三步并作俩的往街上溜。
一月一度的书坊上新本子的时间又到了。我们满心欢喜,不停的搓着手。带着萧尚安七拐八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萧尚安生死不如死的抬头一望,但见店铺的牌匾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男人的天堂。
顿时,他的脸都绿了。
“安乐……我军营里真的有事……”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不要拒绝我。”
“关乎到两国之内的对战……”
“你想想我们几十年的勤奋,那可是一起踹过大臣屁股……
萧尚安彻底败了阵,他扶着墙站了良久,又为难的觑觑街上涌动的人潮,以及时不时出现的守卫军,耳根子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揉着眉心缓和了一番,他对我伸出一根手指:“一炷香。”
“好!”我当即应下。
下一刻,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跳进了书坊,剩堂堂大周太子在外替我望风。如此,但凡有丁点韩少君路过的痕迹,他都能迅速通知我,让我十分安心。
说起来,终归还是怪我小叔太彪悍了。要不是他家教有问题,我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选了整整一摞书,萧尚安在大门口敲了四五回木门,我方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他低头一觑,见着最上面的《群妃侍寝记》正好被风吹开,露出一副春色旖旎的多人画面后,萧尚安禁不住晃了那么一晃,艰难道:“安乐,你要不要如此重口?”
我一脸正经:“房事之道如同武学,在于日近千里,提升自己。寻常书籍已经刺激不了洒家的灵感了,我需要更进一步研究!”
萧尚安无语。
恰逢书坊老板此时追出来对我热情挥手:“韩赢荡姑娘,下回有新本,我一定提前通知你!”
我含蓄笑笑。
萧尚安一头黑发在风中凌乱,他问:“韩赢荡又是怎么一回事?”
“哎呦,你不要这个眼神,赢荡可是历史名人,你回去翻翻书就知道。”
萧尚安按住心窝,再也不想跟我说话
了。
为了潜心参悟书中之道,以及躲避我小叔和萧隐的男男双打,我豪放的包下了华谷镇最豪华的酒楼,一品楼。愿本是想让萧尚安在隔壁听听姑娘唱小曲,再好好睡上一觉,不成想,这货喜欢跟着我,我在哪间房,他就要在哪间房。无奈,我只好随了他。
把书放在桌上砌成小山,我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津津有味的翻看书册。考虑到旁边有人百般无聊,想分给他一本,结果,萧尚安的脸皮还是一如既往的薄,书没凑到他眼前,他就躲了个老远。我瘪瘪嘴,暗自腹诽他不识货。
于是,我看我的,他想他的,到了申时过后,萧尚安频频打哈欠。我劝他去床上睡一觉,他却扭捏的看着我,说没沐浴睡不着。
我心头立刻流淌过一万句不雅的话。吩咐小二上了一桶洗澡水,又架了个屏风进来,萧尚安总算如愿与我在一间房,又顺利沐了浴。只是不知为何,我眼皮子一直在跳。
顷刻。
屋里腾起热雾袅袅,萧尚安的紫衣搭在屏风上。那刺绣的白布有三分透明,一眼过去,就能看见木桶里背对着我的人,后背肌肉结实,线条分明。
我吸了吸鼻子,心无旁骛的把视线移开……
他突然叫我:“安乐。”
“嗯?”我心窝子一跳。这厮想喊我搓背不成?不行我拒绝!
那方的人顿了一顿,矮了声气去:“若是你没有遇上萧楼主,过几年,你会回帝都吗?”
原来是这事。
我诚实回答:“难讲。”
“安乐,你我自幼一起长大,也是早年便定了婚约。我一直将你当我的太子妃对待,你便从来也没有对我动过男女之情吗?”
我轻蹙了眉头,“这个问题,你明知晓答案。”
片刻。
他涩笑出声:“是啊,我明知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有所期待。”将头往浴桶边沿一靠,他收了话音。
又过了良久,我放下书,睨着窗缝处一树抽出了新芽的杏花,“你皇叔……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萧尚安想是以为自己听错。我重复道:“萧隐。他这一生,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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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