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真相

直到第二天离开的时候，王一博也没给出肖战想要听到的答案。

留下一句“你冷静冷静”，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王一博再也没有回过家。

肖战从一开始的主动冷战到时间久了的被动，再到打电话给赵秘书旁敲侧击对方的行踪，这才知道原来王一博是出差了。

“总裁现在在勒阿弗尔视察业务，预计明天会回巴黎，您有事情需要我代为转述吗？”

勒阿弗尔，位于浪漫法兰西的西北方向，是塞纳河的入海口，也是他最喜爱的画家莫奈《日出·印象》的来源。

刚去大不列颠求学时，肖战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等自己打工攒够钱了，就去邻国的勒阿弗尔走一趟，切身实地感受下港口的日出。

可惜还没来得及成行便回来了，婚后无意中跟王一博提到这份遗憾时，对方还曾承诺过要带自己一起去。

但现在承诺犹在耳畔，说话的人却已经忘了。

窗外落日被天空中飘来的乌云遮盖住，原本金灿灿的余晖一点点消散在远处的地平线上，肖战收回看向外面的视线，突然觉得浑身疲惫提不起劲，匆匆挂了电话，回到卧室躺下。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眼皮仿若巨石般沉重的压在眼球之上，怎么都睁不开。

恍惚间有争执声隐隐传入耳中。

“病人已经高烧到39度，必须吃药！”

“物理降温不可以吗？用药会对孩子有伤害吧？”

“老爷的意思是再等等看，说不定过会儿就退烧了呢？”

肖战勉强分辨出开头的声音是楚康年的，剩下两个反对用药的，其中一个好像是钱妈的声音，另一个则是祥伯。

脑海中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再次涌现，将他刚刚恢复的意识重新吞没，这近乎无声的动静没有引起门口正在僵持的几人的注意。

见楚康年一直坚持，祥伯看了眼躺在床上已经烧的满脸通红的肖战，思索片刻拿着手机到一旁跟王老爷子请示。

十分钟后，终于等到祥伯点头示意可以用药的楚康年刚拿起药箱，又被叫住。

“请等一下，我要拍照发给老爷看一下，确认无误后才可以入口。”

祥伯说着将要给肖战吃的药及分量、次数等详细信息全部都汇总发了过去，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后，楚康年总算是被彻底放行。

看着已经烧的人事不知的肖战，楚康年眼底掠过无奈。

这人怎么就不听劝呢？

非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还给他也找麻烦。

大晚上都睡着了还要被叫过来，偏偏家属不在，其他人怕担责任又不肯让用药，眼睁睁的看着肖战的体温一路飙升。

楚康年无声的叹了口气，将昏迷的人扶起用了药，坐在一旁一直看守着情况到天明。

窗外的积云越来越厚重，将原本明亮的天光 遮盖住大半，肖战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外面阴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混沌的意识蒙圈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归位，修长的天鹅颈转向另一侧的沙发，看着仰靠在上面浅眠的楚康年，之前听见的对话在脑海中逐渐重新浮现。

将随手塞在枕下的手机拿出，置顶聊天框不出意料的依然安静。

【我生病了】

素白的手指停留在对话框上方好一会儿，终于还是选择了率先低头。

或许是生病让人格外脆弱，这一刻他对王一博的思念抵消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不愉快。

肖战在心里安慰自己。

一博是爱他的，不然以对方的身价地位，又何必非要选择实力不如自己的肖家进行联姻。

以自己这一年来对对方的了解，只要他肯先示弱，对方一定会有回应。

果不其然，刚刚安静的对话框里很快传来回复：【看医生了吗？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一连三个问句看的原本苍白的小脸泛起一丝笑意。

一博心里还是关心他的。

肖战手指翻飞，快速回复道：【已经退烧了，亲爱的，看在我生病的份上，之前的事情全部翻篇，我们和好可以吗？】

这一次对面的人似乎突然忙了起来，肖战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复，大眼睛里闪过失望，刚想再继续打字，忽然沙发处传来一阵动静。

“我熬了一个通宵帮你退烧，不是为了看你一睁眼就玩手机的！”

楚康年不赞同的声音配合着皱起的眉头，看的肖战赶紧自觉把手机扔到一旁，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谢谢楚医生的照顾。”

肖战发自内心的真诚道谢，然而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高烧的缘故，一开口便如走调的音弦般惨不忍听。

“行了闭嘴休息会儿吧，我不缺你那一声谢。”

楚康年眼底还残留着浓浓的疲倦，嘴上的话却是一如既往的扎心。但不知为何，这一次落在肖战耳中，反而让他原本郁闷的心情有了些许放松。

“照看好自己的身体，生病难受谁也替不了。”

楚康年走过来检查完毕，看着终于降下去的温度松了口气，临走前到底没忍住多说了句。

“我知道了，谢谢你楚医生。”

看着床上苍白脆弱的肖战，本就巴掌大的小脸经过这一遭几乎都要瘦没了，楚康年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回复了个安慰的表情才离开。

肖战在床上又躺了会儿，发软的手脚逐渐有了些许力气，他慢慢坐起身挪到床边，穿上拖鞋走了出去。

生病了好几天，全靠打点滴维持着基本营养摄入，此刻随着病愈，肚子也开始叫嚣着想要吃东西。

看了眼时间，现在刚刚过了早餐的点，肖战估摸着厨房的采买还没回来，打算自己去厨房随便弄点吃的，先垫垫肚子。

厨房在一楼的西北角，为了图方便，他没选择走电梯，而是直接走了另一条更近的小连廊。

这边较人来人往的大连廊僻静许多，肖战一路走过去，竟然连扫洒的下人都没遇到。

他心中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一路顺着连廊来到了厨房的拐角处，刚要转过弯走进去，忽然听到里面传来议论的声音。

“什么惊天大瓜非要现在说，要是让祥伯发现我们在偷懒就不好了。”

“哎呀你怕什么？今早他陪老爷出门了，这会儿还没回来，我就是瞅着空档才过来的。”

厨房里的其他吃瓜群众闻言纷纷放下心来，连声催促着对方快说快说。

肖战见状，刚想返身离开，忽然厨房里传出自己的名字。

“三楼躺着的那位大家都知道吧？据说是生病了，要我说，肯定是知道什么气的！”

这话一下子挑起了听众们的兴趣，见所有人都眼睛不眨的看着自己，爆料人也不磨叽，爽快的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抖了出来。

“你们还记得前段时间有次晚宴后，小少爷跟着老爷去了书房的事情吗？”

“啧，少夫人平日里看起来一脸幸福，据说还被少爷救过命，我还以为他俩是真爱呢！没想到居然只是被看中了基因的替代品！”

“啥？”

“我就知道！豪门里哪有什么真爱啊...”

厨房里的议论声瞬时间炸开了锅，嘈杂的声音震的肖战耳畔一阵嗡鸣，他张口想反驳刚刚爆料的人，然而嘶哑的嗓音被淹没在一众热情高涨的八卦声中，压根没人注意到这个偏僻的角落。

往前走了一步，肖战立刻感觉到眼前一阵阵发黑，知道自己可能是低血糖了，他顾不上解释，忙紧紧抓住身侧的窗沿，勉强撑住身体让自己不要倒下。

过了好一会儿眼前的发黑症状才慢慢消失了。

与此同时，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肖战下意识点开微信聊天框，刚刚等了许久没有动静的人似乎总算忙完了，简单回复了个【好】字。

厨房里的爆料还在继续。

“别急啊听我说完，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听见小少爷说，要把拙园那位给接进来好生养着....还是在少夫人生产后！”

“什么？那少夫人怎么办...”

耳畔的嗡鸣逐渐变大，嘴角的笑意凝结成冰，爆料人的声音像是最利的尖刀，一字一字剜在肖战心头，将原本到嘴边的反驳粉碎的一干二净。

屏幕上的【好】字忽然变得刺目至极，肖战烦躁的想将嗡鸣制止，扬手将手机丢了出去。

热闹的厨房瞬间安静。

与此同时，误触到快速拨号键的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冽的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