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几杯豆浆下肚后，坐在清晨温暖的春光下，人不免变得轻松愉悦；但是私底下内敛害羞的肖战，最爱听王一博以数种语言高谈阔论。我们总把这段时光称为“剧本研讨”——过不了多久，那些即将长住六周的演员们也会这么说。

一切或许始于王一博抵达不久后有次磨人的早餐。当时他坐在肖战旁边，肖战总算注意到，尽管那年初春，在海边拍摄时，王一博晒得有点棕褐色，但掌心和脚底、喉咙、前臂内侧都是一样的白皙、柔嫩，因为都没怎么晒过太阳。几乎是淡粉色的，像婴儿的肌肤一样光亮平滑。私密、纯洁、青涩，就像运动员脸上的红晕，或是暴风雨夜之后的一抹黎明曙光。这些透露出的是肖战死也不会去问的事。

他在清晨打开了速写本，却无意于用炭笔写写画画。

钢笔刷刷的此生在清晨，温柔的如一片树叶掉落，泛起了湖面的一点涟漪。

一切或许已经始于早餐后那些无止无尽的空闲时间，人人都在准备着新一天的拍摄，在影城内外忙碌着，浑身充满活力，讨论着剧本，直到终于有人提议到化妆间去调整妆容。不论是远亲近邻，还是朋友、朋友的朋友、同事，随便哪个人，只要他愿意来敲门询问可否借用肖战的休息室，都能在这里四处闲晃、讨论剧本、吃东西；假若待得够久，甚至可以住在为演员准备的客房。

或许一切始于影城的化妆间。

或许在吊威亚的那个时候。又或许就在他刚到的那天，我们第一次并肩同行。我依吩吩咐为他介绍影城和周边环境，一样样讲过，最后带他穿过那道装饰着电影海报的大门，走到拍摄现场那块偏僻得仿佛没有尽头的空地，然后往曾经拍摄过无数经典场景，如今暂时闲置的绿幕布走去。

“这里拍过什么著名的电影吗？”他把目光投向忙碌的拍摄现场，或许是想对导演的助手提出恰到好处的问题。

“这里拍过很多，每部电影都有它的故事。”他对这里的拍摄感到好奇，因为绿幕看起来那么平凡。是充满无限可能的拍摄空间，我解释道。现在，一些特效团队正在这里准备下一场戏。从我成为演员以来，他们就在这里创造奇迹。我问他想去看看吗？“再说吧。或许吧。”真是有礼的冷淡，仿佛他察觉出我在以过分的热情去讨好他，便立刻把我推开。

此举刺痛了我。

不过，他倒是说想在B城的银行开户，然后去拜访他的武打指导，那是他的经纪公司为他聘请的。

我决定骑自行车带他过去。

骑车时的对话不比走路时顺利。途中，我们停下来找东西喝。小卖部里冷气开得很足，但显得有些空旷，老板正用消毒液擦着柜台，我们就尽快离开了。一只寂寞的鸽子栖息在街边的路灯上，发出几声咕咕，旋即被远处的喧嚣淹没。

我大口大口喝着大瓶矿泉水，然后递给他喝，自己又接着拿来喝。我洒了一些在手上，抹抹脸，再沾湿手指梳理头发。水不够冷，温热的触感，留下那种莫名的燥热，在心中翻滚。

大家都在这里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等拍摄结束。

在王一博的第一场戏中，当我路过的时候，随口夸了一句“很帅”。他面色涨红，他本来还有些紧张，但是听了这句话突然内心充满了勇气。而后，他十分淡然地对工作人员说：“放我上去。”那一刻，他不再是初来乍到的新人，而是一个准备就绪、充满自信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