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警方解救的六名女童这两天一直住在医院里，有专人看护，滨海警方很快和凉州市公安局联系上，协调好了尽快把孩子们送回家的事情。王一博知道她们下午就要启程，左右他接受内部调查期间也没别的工作，决定去医院送送她们。

到了人民医院门口，王一博看见一个摆地摊卖红绳的老太太，硬纸板上写着“10元3根红绳，保平安顺遂”。红绳是老人亲手编的，打的结漂亮又别致，买的人挺多，王一博在边上站了一会儿，就听人说老太太是患者家属，摆摊一年多了，想赚点钱给孙女治病，医院保安和附近交警都知道她情况，所以不来赶她。

于是王一博也掏钱去买。一开始买了六根，想想还需要一根，就又付了10块钱，但老人没要，免费多送了他一根。

孩子们住在同一间病房里，状态比前两天好多了，也洗了澡换了新衣服，认得王一博是救了她们的警察叔叔，因此对他十分亲切，但讲的方言实在很难听懂，好在旁边有负责翻译的同事，告诉他孩子们是在感谢他。

王一博深感欣慰，把红绳挨个给她们戴在手腕上，祝她们一路平安，之后的人生都顺顺利利，再无劫难。

孩子们吃午饭的时候，王一博就离开了，卖红绳的老人仍在原地，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米白色棉外套和同色系的阔腿裤，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看起来温暖又活泼，像一只准备好过冬的兔子。熟悉到让他不敢确定，怔怔看了半晌，才喊：“肖战？”

男人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弯成两只月亮，“好巧哦！”可那笑容很快又不见了，似乎是因为担心，“你生病了吗？”

“我来看朋友。”他说，“你怎么在这？”

“新闻里写那几个孩子住在这里，就要被送回家乡了，我就想来看看。”

“她们住在特殊病房，安全起见不允许探视。我刚刚去看过了，她们很好。”王一博说，“谢谢你关心。”

“那就好。”肖战笑着指了指老人的摊子，“我还打算买这个送她们呢，保平安的，既然不给进……那只好算了。”

“我买了。”他意识到自己在笑，“已经给她们戴上了。”

男人睁大眼睛，仿佛惊讶，但眼尾弧度迅速扬了上去，因为肖战又在笑。

“我和小狗警官好有默契，这算不算‘心有灵犀不点也通’啊？”

王一博摸到口袋里剩下的那根红绳，觉得脸和耳朵在寒风里都变热了。

“对了，赵大海招了吗？”肖战问，“后来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了？”

赵大海意外死亡的事局里要求保密，担心造成舆论影响，所以他没告诉肖战，但现在被这双特别的眼睛看着，就很难再隐瞒下去了。

“他出事了对吗？”肖战低声问，“被灭口了？”

“是自杀。氰化钾。”

肖战面色凝重，又问：“你们有怀疑目标吗？”

王一博摇了摇头，“问题出在他给他女儿打的那通视频电话上，我想来想去，再没有其他可能了。”

这就是他没有分享给梁冬青的直觉，他也没对高强和老付说，因为不确定他们是否完全值得信任，只有肖战，是唯一能让他放心说出这句话的人。

“视频电话有什么问题？”肖战问。

“我不知道。我看了几百次那个录屏，都看不出哪里有问题，但我就是觉得，赵大海在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自杀了，他跟他女儿讲的话都很像是在告别，而且当时他情绪也特别激动，一直在哭。”

“这样吗？”肖战停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问：“能给我看一下吗？”

他不仅给肖战看了，还担心他听不清楚从而给他用了耳机。

“你的直觉是对的。”肖战看完三遍之后说，“一定有一些细节，因为我们不清楚背后所代表的含义而被我们遗漏了。”

“会和叶家有关吗？”王一博问，“二组的人去了‘江海一叶’，什么都问不到，监控录像里甚至没有赵大海和刘永富出现过。”

“如果他们真是去那里讨论卖孩子的事，就肯定不会被监控拍到。”肖战说，“你们不该打草惊蛇的。”

“高队也这么说，但二组立功心切，坚持要去。”见肖战有些疑惑，他又解释道：“我们组被停职了。嫌疑人死在拘留室，我们都要接受调查，案子转给二组了。”

“这样啊。那挺好，就当带薪休假吧，”肖战笑兮兮地说，“还能抽空约个会什么的。”

“谢谢安慰。”

“又凶我。我哪句说错了吗？”

“我哪句凶你了？”

“你刚那个表情就是在凶我。”肖战振振有词，“翻了二十分之一个白眼，以为我没看见？”

王一博却笑了，“你是显微镜吗？”

“哼。”肖战抱起双臂，“你凶我我就走了，拜拜。”

“等一下！”他一把把人拽回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取出口袋里的红绳，在重如擂鼓的心跳声里递给肖战，“老人家多送我了一根，给你吧。”

肖战看看他手里的红绳，又看看他，仿佛在确认这句话的真伪，抱着的双臂没有松开，只是神情中难得流露出无措，让招牌式的笑容显得有些不自然。

“你信这个啊？好看是好看，但不适合我，你应该送给你女朋……喂！”

他没耐心听肖战讲完，就把人胳膊拉过来，无视对方的抗议，强行把红绳戴在肖战手腕上，拉紧了绳结。

“我信。”他认真地反驳，“特别适合你。”

肖战表情很是无语，脸被风吹得有些发红，没好气地嘟囔：“见过要礼物不给的，没见过不要还硬给的……”

“不要你可以扔掉。”他说，“那边有垃圾桶。”

“要你管。”肖战不客气地呛他，又把胳膊抱起来，说：“我回去就扔。”

像只傲娇的兔子，毛茸茸的耳朵是竖起来的，用很凶的语气，讲一些很可爱的话，还要把柔软的肚皮露出来，不断引诱他去摸一下。

可他不能触碰，只能隔着一段距离，站在那里说：“希望它保佑你，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