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有急事召王一博进宫,肖战这才得以空隙从豫亲王府走出来,雨还未停歇,淅淅沥沥地落得人心烦。
“公子,”常佑见肖战从豫亲王府出来,神色就一直不好,想问可又不知从何问起。
“常佑,陪我四处走走吧。”肖战眼中淡淡的光像隐在雨雾中,半点捉摸不定。
因下了雨,街道的小贩少了些,不过也依旧热闹,人来人往叫卖吆喝声也冲淡了雨中的清寂。
肖战目光落在周遭的店铺上,豫国建筑稳重大气,严谨深沉,斗拱飞檐,青砖黛瓦。
“为何这街道上商铺家家户户都挂了红灯笼?”他有些奇怪,“难不成有什么佳节?”
常佑昨日去豫亲王府送信儿的时候,瞧见了也有所好奇,“听金侍卫说是因豫亲王大婚…”
肖战抿着嘴唇,心头沉着,唇侧仍是余疼,让他难以忽视,那疼痛感无时无刻提醒着在豫亲王府发生的事情。
雨珠不断拍打着伞檐,如那乱了的心。
“画糖人咯!画糖人!”
肖战停下脚步,闻声看过去,便瞧见那酒楼屋檐下有一位老者正弓着身子躲雨,偶尔喊几声。
那酒楼的小厮也没撵人,可见这主家是个心善之人。
“糖人怎么卖?”他走上前去问道。
老者笑着询问,“两文钱就行,这位公子想要画什么?”
肖战也不知道想画什么,只是觉得这老人的身影让他想起他的祖父,“青竹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公子稍等一会儿。”
老者拿出小铜勺舀上少许糖稀,微微倾斜着糖稀就缓缓流出,紧接着手往上一提就成了一条糖线,随着手腕的上下左右地翻飞,那青竹的模样出现在石板上,待得凉了定型,用糖稀在糖人身上点两个点,附上小竹棍。
肖战在旁边瞧着只觉得有趣,“这是做好了吗?”
“等凝住就好了。”老者忙完抬头,他这才看清眼前少年郎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感慨。
这等好相貌!
估摸着也就是那豫亲王府的那位才能放在一起相比。
等糖人凝住,常佑付了钱,肖战拿在手中瞧着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此间的风吹着衣袍,那副清瘦的躯体看起来便显得更孱弱些,却自有一身水墨铺陈纸上,如松如鹤般的气质,不多时就引来了许多目光。
因为挨着酒楼,看热闹说闲话的人就多了些,他甚至察觉到背后隐隐射来的视线以及身后众人的低声议论。
“他就是那个蜀国的质子,听说为了活命嫁给咱们豫亲王了。”
“豫亲王手段残忍,阴晴不定,依我看这质子日子不好过啊。”
“真是可惜了,我早年间去蜀国做过一次买卖,那大皇子的名声可是无人不赞叹,光风霁月,人人倾慕,想不到会选择苟且偷生。”
“呸!什么大皇子!我看就是祸水!竟然还敢露面,真是不知羞耻!”
“阿谀奉承之辈,不堪入目。”
不堪入目四个字飘入耳中,肖战也注意到那些人看向自己时眼里的嘲弄与惋惜,疲倦地闭了一眼,原本带着弧度的嘴角突然便垮了下来。
“公子…”常佑心疼地唤了声。
肖战牵起唇角,勉强扯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柔声道:“没事的,走吧,再走一会儿咱们就回去。”
“是。”
一主一仆撑着一把伞在街道上走着,雨越下越大,半空里隐隐传来雷声。
“这雨怎么越下越大了,”常佑见自家主子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愿,焦急地四处看去,待瞧见一处凉亭,“公子,要不咱们去那凉亭避避雨?”
“嗯。”
待快要走近时,一个姑娘也匆匆忙忙躲了进去,肖战立马停住了步伐。
“公子怎么了?”常佑见肖战停住,疑惑地询问。
肖战瞧见那姑娘身上已经淋湿透了,隐晦地背过些许身子,不让湿透的衣裳落在外人眼里。
思索间,开口:“常佑,把伞送给那姑娘。”
常佑一听眼眸瞪圆了,不太同意,“可是公子怎么办,反正都是躲雨,一起躲雨不就行了?”
肖战语气轻浅,“我们男子淋一些雨又没什么,可女子不同总归是娇弱一些,况且那姑娘衣服也淋湿了,咱们不便过去。”
“可公子的身子金贵着呢。”常佑语气不满地嘟囔。
肖战有些无奈,“常佑,难道我说的话你也不听了?”
常佑也怕肖战生气,踌躇了一下,“那奴才先带你先去屋檐下避雨,再把这伞送过去可好?”
“嗯。”
二人随便找了个地方避雨,肖战见常佑把伞送过去,那姑娘一开始眼神还有些警惕,估摸是听了常佑的解释,接过油纸伞目光感激地朝肖战笑了笑。
常佑小跑回来,雨水不断砸下,落在瓦片上,顺着檐角滴答滴答地往下掉,风一吹来,带着雨落在身上凉飕飕的,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公子,那姑娘走了,咱们要不要去亭子里避避雨?”
肖战目光瞧着雨幕,“走吧,也该回去了。”
常佑赶紧说道:“这不行,会染上风寒的!”
“哪有那么娇贵。”肖战说着,抬步走入雨幕里,雨水落在身上,很冷,却让他觉得有种释放心中的闷气。
刘嬷嬷瞧见肖战回来本是笑眯眯的,可瞧见他浑身湿透的模样当下就皱着眉头哎哟一声,“这怎么不打伞啊!”
她说着瞪向常佑,“小佑!你是怎么照顾公子的!竟然让公子淋了雨!”
“这哪能怪我啊…”常佑忍住打了个喷嚏,语气委屈极了。
“不怪他,”肖战唇角带着笑,“是我路上瞧见一个小姑娘在躲雨,就把伞给她了。”
“公子,你说你,”刘嬷嬷心疼又无奈,赶紧吩咐奴才,“快去烧热水让公子沐浴!”
她虽刚刚训斥了常佑,可总归也是心疼,刀子嘴豆腐心,“你也是,赶紧去洗漱换衣服,别染了风寒到时候传给公子!”
“知道了,我就知道嬷嬷也心疼我!”常佑知道刘嬷嬷的性子,笑着说道。
刘嬷嬷白了他一眼,语气嗔怪,“谁心疼你。”
来福看到肖战就摇着尾巴往前凑,也不知是在哪玩了,身上毛发湿漉漉的还沾上了泥土。
刘嬷嬷赶紧让人拉住来福,不让它上前去蹭,这一个个都不让她省心,“常佑,你顺带把来福也洗了!”
“知道了,嬷嬷!”
雨水噼里啪啦犹如碎玉珠般倾洒碰撞在窗棂,淅淅沥沥的声音不绝于耳,从窗缝外钻进来的风带着潮湿的草木味道。
肖战洗漱完,整个人都有点恹恹地,眉头轻轻蹙拢着,仿佛藏了许多心事。
常佑端着一碗姜茶走了进来,“公子,刘嬷嬷熬了姜汤让你喝一点驱寒。”
生姜性温热、辛,可疏风解表、散寒,这碗姜汤熬得极好,嬷嬷怕肖战喝着辣口,还放了些红糖。
那姜汤刚煮好,冒着热烟。
肖战摆弄着手中的糖画,低闷地应了声,“先放那里吧。”
“公子怎么了?”常佑心疼他,从豫亲王府出来,他家公子心情就一直不好,“是不是豫亲王又为难你了?”
“没有,”肖战对上常佑担忧的眼神,下意识地否认,“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常佑拿起一旁的干布子,小心地给肖战擦拭头发上的水汽,“公子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说给奴才听,虽然奴才识字不多,给不了什么好主意,可奴才也想给公子宽宽心。”
肖战唇角弯了弯,他知晓常佑是真的心疼他,“我只是在想祖父祖母他们,小佑你想不想你的亲人?”
常佑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为了饱肚子把奴才卖了,奴才不记恨他们已经不错了,可有些时候又觉得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所以奴才不知道自己想还是不想。”
肖战叹了一口气,这世间困扰的事情太多,一件堆着一件,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目光瞧着糖竹,语气轻喃,“父皇对我极好,可我一想到父皇抛下了母亲,我就觉得那些好又太过虚假,我母亲是因他郁郁寡欢而死,他又替我挡了一剑,常佑,你说,”他的声线低靡,添了几分若有若无的迷惘,“我是念还是不念?若是不念,我是不是太过冷血,若是念了,是不是又对不起我母亲那些年的苦?”
“公子何必寻这些烦恼,听从本心就行,”常佑见肖战依旧愁眉不展,“公子,奴才听闻这豫国的玉清观最是灵验,等那天天气好了,咱们去祈福吧。”
“祈福?”肖战大概自小生在庙疆,对这些事情总是不太相信道教和佛教,他更信的是手里的蛊虫以及魔公。
“对,有些时候想不通的事情,只要看到神明,公子就能明白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了,”常佑说道:“因为念与不念,只要向祈福时,就会自然而然听从本心把内心深处的话讲出来。”
或许是这番话的原因,肖战心里似乎抓住了一些方向。
他琢磨着常佑的话内心一阵熨帖,把手中的糖竹递过去,很是感激,“常佑,若是不嫌弃这糖画送给你。”
常佑也是贪嘴的年纪,他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奴才不嫌弃,多谢公子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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