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那个叫“张辽”的人好像是什么孤寡老人……
你暗暗吐槽一句,装着小孩子天真的语气问道:“姐姐要带我去哪呀?”
徐庶大步向前走,还摸了一把你的朝天揪,意犹未尽地在尖端揉了揉,才说:“你还没我指甲盖大,这么丁点儿得叫我姨姨,姨姨名字叫徐庶,哎呀这不重要,叫我姨姨就好啦。”
“姨姨带你去见个怪叔叔,他做饭饭好香哦。”徐庶抱着你路过中央广场,在一群刻板行为明显的人工智能和人类间穿行,而还有一些人,裸露着机械造的大脑和心脏,正朝着太阳的方向跪拜。
你转过身,双手搭在徐庶的肩上,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群人。
大步行走的徐庶头也没回,只将你耸了耸,踩着长剑形状的飞行器低空飞出了圈着所有建筑的一道墙。
墙后是低矮的居民区,房子与房子之间的间隔并不大,经过时还能听见电视的声音,还有人们之间大声的聊天,整个看起来就像是科技革命之前。
徐庶停在一方小院前,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然后一把推开了。
张辽人还没看见,声音先从院子里传了出来:“等会儿进门是会死吗?”
你又在徐庶身上转身,就见院子里架了口灶,中央放了张桌子,四周的门挂着金色走线的门帘,还有颜色不一宝石穿的珠帘。
张辽个子很高,抓向脑后的头发有点散了,耷拉了两根在一侧,身上系着围裙,香味不断从他的锅里冒出来,是那种实实在在的菜的味道。
“哼哼,我还怕我能等,你等不了。”徐庶将你一把举起,“来,看看她。”
张辽扒拉了一下菜,这才抬眼,看见你的一瞬间忽然不再动,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讶异和……怀念?还是别的什么,你没再看清,就见他回了头不咸不淡地开口:“为了来这蹭顿饭,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我今晚没做多的饭。”张辽低着头,看起来并不打算给你们蹭饭。
你在这刻又觉醒了非同一般的演技,自己扑腾两下从徐庶身上下来,倒腾着两只腿跑到张辽身边,扯了扯张辽的衣角。
张辽:“……”
张辽:“去桌上坐着!”
徐庶在你背后竖起了一只大拇指。
等吃的过程中徐庶给你讲了个故事,大意就是:一个人为了寻求人和系统的平等权利,建立了一个小小的组织。后来战争不受控制地爆发,双方死伤惨重,人类被迫承认了系统是有人性的。
在相关条例还没有完善的情况下,系统这边的领导人由于战争去世。因为太戛然而止,这几年里几乎所有系统都在怀念那位领导人。
在沉湎的同时,系统间再次自发组织起来,将经历过那场战争的奉为前辈,而一些“倒戈”的人类和更完善的系统,再次成为了领导者,平时会在生存区帮助系统,同时渗入人类“高塔”组织。
徐庶故事讲得跌宕起伏,险象环生,听起来像是在哄孩子,却是变相地告诉你:为什么会突然把你带到这里来,又是为什么她和张辽看见你都一副惊讶的样子。
因为你和那位早故的“王”长着十分相似的脸,这在当下的环境犹如一张号令天下的兵符。
张辽在厨房捣鼓一阵,做出了三菜一汤,在徐庶讲到故事结尾时敲了敲桌:“行了,吃饭吧。”
张辽的厨艺很好,饭菜还没上桌时你已经闻得肚子咕噜噜地叫,临到这时你却有点没了胃口。
所以自己的出身是场大阴谋,而所有人对自己莫名的善意也只是因为这张太相似的脸。
……反正脸长在自己头上,以后是用或不用,身边人有几分真情就还几分真情,世间的事不就将来兵挡水来土掩。
你笑自己自怨自艾,脑仁却不受控制地痛起来。
你以为自己当心太过,没想到越来越痛,好像这副身体长出了灵魂,然后撕裂,又反复融合。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你看见向你伸手的张辽,以及那阴魂不散的,素色长衫。
张辽院子里来了位贵客:披着淡青色外袍,内里是薄薄的长衫,面上戴着半边金底面具,上面雕着花,花瓣恰好点缀在眼下,稍稍显出一些风情。
他一只手接着你,手指轻轻搭在你眉间,冲着院里拔刀的二位稍稍作了个旧礼:“抱歉,在下来得稍显唐突,这位……殿下,我要带走。”
张辽的刀离他很近,语气也很不客气:“你说她是谁就是谁?我不记得这孩子和她,还有你,有什么关系。”
“在下能治她,和关系无关。”
院子里气氛紧张,而你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张辽哼了一声收刀。
袁基带着你走出门外,再一踏步,就到了一方庭院内。
他将你安放到靠窗边的靠椅上,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为你擦去额间渗出的汗珠。
短短几分钟,你手脚拉长了不少,脸也从圆润的孩子样长成了十一二岁的样子。
袁基摘下面具放在桌上,起身为你去拿衣服。
刚拉开衣柜就感到什么东西抵在腰间,微哑的声音自后响起:“别动,刀剑不长眼。”
袁基直立着,微微叹了口气:“殿下需要什么?”
“你的目的是什么?”
袁基一愣,长久地没有回答,最后只是说:“殿下安然无恙就好。”
“说实话。”
袁基转过头,看向刚及腰高的你:“殿下不如将武器放下,我们坐下来再说。”
你看向他的眼神又锐又狠,完全没有刚刚面对徐庶的童真,就那么阴沉沉地盯了他半晌,忽然收回手笑了笑:“不好意思,开玩笑的。”
低头望去,刚刚威胁他的“武器”只是并在一起的双指。
袁基微微露出一点笑,好像并不在意你手里是不是真的武器。这人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太坦然,无论你怎么对他,他都一幅全然接受的样子。
你莫名讨厌这种假面。
袁基端坐着,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热气团团地冒出来,沁着茶香,被你弄得紧绷的气氛放松下来。
“殿下不如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再决定出门去做什么。”袁基含笑看向你,“想必殿下初次醒来,身体也并不灵活。”
你沉默。
确实,你现在支使自己身体完全还在摸索状态,况且现在还是一幅孩子身体。
“为什么帮我?你看着不像是在街上到处洒钱的好心人。”
你能相信小灰,相信徐庶张辽,但并不信他。
或许是因为他复制一个人的原由实在可疑。
“帮你自然是……希望你好好活着。”
世界上会有人什么都不图,只想要你存在吗?
你还是在这住下了。
毕竟暂时没有比你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更劣势。
袁基说你身上没有储存的记忆,也有与人相似的生长期,可以把现在当做新生,而他会保留一切你选择的权利。
袁基这个人,许下的承诺会百分百做到,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们相处得相当和谐。
你的身体没有再像最开始那样突然拔节,只是长得比常人稍微快了一些,但少年人的身体活力四射。在袁基这呆了不到一天,就溜溜达达地去找训练场。
到了一个转角,听到有什么破空而出,然后是箭尾的嗡鸣。
你一看,这个训练场相当大,你甚至看不见袁基射的哪个靶子,正眯眼在找,鼻梁上被人架了副单边眼镜。
袁基在一侧点了一下,问:“可以看见吗?”
你点头,看见了两支十环。
再一声弦音,射出去的箭一支追着另一支,将其破开,然后在靶子上连成一条线。
袁基放下弓,好像心情蛮好:“殿下教的箭招——”
他下意识看向你,见到你毫无表情的脸时顿了顿:“无事,你也想要学弓吗?”
你没有太在意,只是点点头。
他为你挑了一副适合你现在身高的弓,俯身教你拿该如何握弓。
他的嗓音温沉,讲解地很详细,确实是位很好的老师。
你安静听完,漫不经心地拿了一箭试手感。
弓的形状被你拉成了满月,射出去的箭带着迅猛之势,死死钉在了红心。
嗡鸣中,你愣着看向袁基。
他好像,并不意外。
“试试这把。”他说,往你手里塞了他刚刚拿的那把弓。
你屏气,死死盯着靶心,再次射出去了第二支箭。
与上次截然不同的,箭身到了一半时开始下沉,然后脱靶。
你松了那口气。
然后拒绝了他想要带你练的手,指指立在一旁的机器人:“我觉得他更适合我一点。”
袁基又不开心了。
你想。
他虽然依旧笑着,缓缓收回了手,表面上看毫无差池,却颇有些……落寞。
是的,落寞。
你心里有微妙的不爽,明明可以看透他的表情了,却还是不爽。
你们谁也没有说话,袁基和你一人站了训练场的一头,一句交流也没有,只闷头射箭。
一支又一支的箭接连射出,又快又急,也没有了准心,你咬牙射完箭筒里十二支箭,撂下弓就走。
袁基在听见重重的一声“咚”的声音后垂下手,也将弓和箭放了下来,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靶子,寥寥三支箭,全落在十环外。
你走出练习场后一路疾步闯进了桃花林。
桃花林里没有方向,你随意找了棵桃树翻身上去,然后闭着眼开始睡觉。
这片是个好地带,抬头看不见浮空的主城,也没有恼人的飞行器,有徐徐的暖风吹来,让人昏昏欲睡。
你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想着等睡完觉,消了气,就去找袁基道歉。
再醒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你准备跳下去,看见远处有移动的灯光,于是又在树上呆了会儿。
灯光移进了,是袁基。他提着灯缓缓走在桃花林里,小声喊着“小广”。
这回不是殿下了。
你觉得他好玩,悄悄往树梢上躲看着他在林子里兜兜转转。
过了十多分钟,终于到了这棵树底下。他好像是找不到人了,泄气地放下灯,站在树下罚站。
“袁基,我在这儿呢!”
你向他扑去。
袁基恰好抬头,你结结实实地砸在他身上。
灯笼被人一撞,偏过去灭了。
你听见袁基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咚、咚、咚。
被你压在底下的人不吭声,你险些以为把人砸晕了,手脚并用爬起来摇摇他肩膀。
“袁基?没事吧?”
袁基在黑暗里很久没说话,手上忽然搭上另一只手:“你……不生气了?”
你眼睛左瞟右瞟,和袁基同时开口。
“对不起。”
“抱歉。”
……他在笑?
你拉他一把,起身时有水珠砸到你手背,你抬头看了看天。
好像是下雨了。
两个人默契地没提为什么道歉,一前一后地提着灭了的灯穿过走廊,你回到自己门前,站在廊下远远望了一眼。
乌云跑过了月亮,有光从天上落下来,斜斜打在走廊一侧。他孤零零站在最里边,在自己房门前站了好久好久。
其实你想说的对不起不只是不明不白地冲他发了脾气,还有对不起自己占了别人的身体,却没法承载他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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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