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度假村回去后,周一上午肖战再次去了医院,除了在劳累两天后想检查一下身体指标外,他将杨恒的话转述一遍,问自己的主治医生,“真的有痊愈的案例吗?”
医生沉默,凝视肖战良久,说:“你最近状态比以前好,除了按时吃药外,心情也很重要,如果这样继续保持,或许还能延长……”
“医生,我想知道我有没有痊愈的机会。”
现在的肖战,每天都在惧怕又不得不逐渐靠近那一天。等待,比赴死更让人焦虑和恐慌。
医生脸色忽然凝重,叹了一口气,苦笑说:“你说的我知道,我没告诉你是因为,第一,普通人想进入那个医疗机构难于登天;第二,成功的概率很低;第三,会很痛苦,哪怕成功,术后对你的身体也极有可能造成别的影响。所以目前来说并不推荐。”
肖战脸色苍白,心里反而镇定下来,攥着一双手又缓缓问:“也就是说,是真的有可能成功?”
“对,但希望并不大。”
肖战从医院回到家,坐在阳台上仰望天空,不由想起很多往事来。
他跟妈妈相依为命,幼时曾问过一句话:“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
肖妈妈是这样回答的,“爸爸跟妈妈分开了,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显然他并不满意也不理解这样的回答,也追根刨底又问过,但每触及这个话题,妈妈总是黯然神伤,再后来,他渐渐就不问了。
成年后才知道,爸爸妈妈感情不和离婚了,至于爸爸去了哪里,他想,肖妈妈或许也未必知道。
现在妈妈走了,他的时间也所剩无几。对于要怎么治疗这件事,可能不管他怎么努力都会落得相同的结局,但他还是想尽可能再努力一下。
一是要对得起妈妈临终前的嘱托,二是这一辈子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终归是有遗憾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舍不得王一博。
将这些想通以后,他才下定决心,翻出杨恒给的那张名片,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考虑到他的身体,杨恒约他在钟萃城楼下的一个茶楼碰面,肖战离得近先过去的,找了个靠窗视野好的位子,点了一壶清淡的花茶,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杨恒在外面的空地停了车,看见窗边的肖战,冲他挥了一下手。
“我帮你约了周亭珺医生,不过他那边远,要等一会儿才到。”
肖战感激地说:“谢谢杨总。”
“谢什么?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杨恒自认是个粗人,可看见肖战便无端有几分伤感,又说:“我今天来就帮你们约见一下,等下你们谈,我还有事要先走。”
肖战忙说:“别呀,等周医生来了,我请你们吃饭,刚好该吃午饭了。”
杨恒摆手说:“我中午约了客户,跟你这里不远,不然我让你们碰面就好了没必要跑一趟。”
他虽然来见肖战确实是因为顺路,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要离开南城去分公司待几个月,他就是想来见一眼肖战。
三年前对他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三年后再相见,竟然看到肖战变成这般境地,他心里多有不忍。他甚至都觉得,这一走再回来,或许肖战就……
虽然尽可能劝他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接受治疗,但他们都知道,结果未必如人意。
“行,不打扰杨总的工作。”肖战笑了一下,又往外看一眼,问:“周医生喜欢什么?”
“你别紧张,周医生人很好的,跟你年纪也相仿,说不定你们能成为朋友。”
杨恒跟他聊了两句,说了一些从客户那里打听到的周亭珺的小事,又谈到肖战从前的工作,肖战的情绪被他挑起来,仰了仰头说:“如果我能好的话,肯定还是做回老本行,说不定以后还有跟杨总合作的机会呢。”
说着两个人都笑起来,气氛甚欢。
旁边的窗玻璃上忽然蒙上一道黑影,肖战转头看去,身子一僵,笑容顿时敛住。
王一博不知何时站在了外面,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面色不善,眼神犀利,看得肖战心里蓦地一沉,王一博的视线又从杨恒身上扫过,不等肖战做出反应,自己转身走了。
“喂!”肖战隔着窗户喊了一声,不知道王一博有没有听到,反正脚步未停,也没离开,而是朝着小区大门的方向走了。
“那个,杨总,不好意思啊,我有事得走了。”
杨恒还在恍惚,看肖战着急,才问:“这就是……那个小伙子?”
肖战艰难地点了点头,杨恒眼睛微眯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只在心里纳罕:变化大的又岂止是肖战!
只不过他们二人的变化,走向了两个极端。肖战萎靡憔悴,像是被夺取了大部分的精气,王一博则意气风华,短短几年,身上就有了上位者的凌厉和威严。
“抱歉啊。”
肖战来不及说更多,急忙就冲了出去,追着王一博一路小跑,一直到家里。
王一博坐在沙发上,肖战进来时他忽又站起来,在客厅紧走几步,到阳台落地窗前,一推,外面一股热浪扑来,温度逼得人眼睛发麻。
“王一博,”肖战走过去站他旁边,心绪起伏,想要跟他解释一下,“我……”
“没事。”王一博打断他,拉了拉他的手将人拽到跟前,两个人离得很近,几乎是要拥住的距离,但王一博没抱他,而是说:“我中午不忙,想着回来跟你吃个饭。”
“嗯,那,”肖战的心绪被他打断,无法揣摩他心中所想,也只得干巴巴地顺着他的话问:“你想吃什么?出去还是在家做?”
“出去吧。”王一博很随意地回答,说着就转身,也没管肖战自己走回客厅,肖战刚跟上去,他又忽然停住脚步,往沙发里一瘫,说:“算了,还是在家吧。”
肖战也站住,讷讷不知如何开口,他看出王一博脸色阴沉,但又努力克制着,试图喜怒不行于色,自打重逢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王一博这样,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正在心里说服自己?是不是意味着不用解释王一博也会相信他?肖战心里甜一下苦一下,寒暑交加。
“那,你,你等一下,冰箱里有菜,我……”
他刚想说自己去做饭,想要以此先缓和一下气氛,等下再找机会跟王一博好好谈一谈,可话没说完,王一博长臂一挥,将他拉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肖战被按到了他腿上。
“不用忙了,”王一博拥着他,轻轻拍他的背,过了一会儿又在他耳边低沉无力地说:“忽然想起来还有事,马上就得走。”
肖战理解了他的意思,顿时有点委屈,他吸了吸鼻子,说:“老公,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
三年前,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于王一博而言,不亚于一把尖刀插在心口上,他疼了一千多个日夜,那不是肖战随便说句什么就能抹煞掉的痛苦。
唯一能减轻痛苦的方式,是不去想,是谁也不要提。可是他今天又看到了那个男人,还看到肖战跟他在一起,看到肖战笑得很开心。
他不想听肖战解释,他也不想对肖战发脾气,他想要冷静一下。
“晚上吧,我现在得走了。”王一博放开他,摸了摸他已经泛起水光的眼睛,又说:“别忘了吃饭,不想做就出去吃,或者随便跟谁一起。”
蔺京走了,他在南城又没有朋友,王一博明显的意有所指。
一直到他走了,肖战自顾自出了半天神,外面的光线太亮,晃得眼睛疼,他才想起来掏出手机给王一博打电话。
“我知道你心里在生气,可是……”
“肖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王一博突如其来的打断,再次让肖战陷入两难的境地,他觉得王一博是故意的,就好像是怕听到他的解释一样,或者是在肖战解释之前,他想先弄清让自己郁结的真相。
“前天你问我,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对你,那我想先问问你,以前你们怎么搞到一起的我不追究,那三年里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追究,自打我们重逢以来,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你们有没有,有没有……”
肖战紧紧攥住了拳,只觉得腥气一冲,捂了一下鼻子,反问:“有没有什么?有没有联系?有没有发生关系?还有啊王一博,你说的不追究是不追究什么?如果真的不追究,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明明就是,已经变成了一段心魔,却偏偏还要装作不在意。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王一博语气放得很淡,仿佛这样看不到人,只隔着手机才能将那句话问出来。
肖战没回答,想要就此挂断的,可不知怎的又不甘,咬住牙问:“那你呢?过去三年我没资格管,这几个月,你带在身边给我见过的那些人都在哪里?你为我守身了吗?”
电话对面嗤笑一声,声色又冷又淡,但夹杂的火气不容忽视,“所以,这是你的答案?”
肖战眼前开始冒金星,他没回答给挂掉了,王一博也没再打过来,肖战捂着鼻子的手放下来,手指上沾着一层黏热的血。
手机再响起的时候是杨恒打的,他跟肖战说:“跟周医生的约见我帮你推了,下次再说吧。”
肖战哪里还有心情见什么医生,仰在沙发靠背上有气无力说:“好,麻烦了。”
杨恒欲言又止,“那个,需要我出面解释一下吗?”
“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
肖战挂了电话,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又重新坐回去,心里一字一句地回味过王一博说的话,才发觉这些日子来一直刻意规避的话题,终于在他们面前摊开了。
这不是杨恒的错,是他跟王一博之间,表面看似亲密,实则那一道信任之墙早已轰然倒塌。
而那些美好的回忆,妈妈还在世时的温暖,跟王一博分手前的甜蜜,变成了暮色里抓不住线的风筝,在浮梦中越飘越远。
……
毫无意外地,王一博晚上没有回来。
第二天仍是。紧接着第三天,第四天……
到周五,又是一个周末即将到来,肖战不想继续冷战,他在中午煲了汤打车送去了王一博的公司。
前台早已认识他,连通报都没打就放他上了楼。
到达三楼时,从电梯口拐过来时,对面也恰好有人,两个人不小心撞到一起,肖战护着手里的盒子,胳膊用力碰在旁边冰凉的大理石瓷砖墙壁上,一阵剧痛,手肘青了一片,上面还泛着血粒子。
“不好意思……”
一个软糯的声音响起,肖战才发觉,碰到他的人竟然是唐南!
“肖……”唐南也立刻认出了他,嘴角一撇,继续说:“肖先生,又来给王总送饭啊?”
那语气让肖战无比反感,他本就心烦,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关你什么事?”
唐南轻笑了一下,朝他伸伸手说:“王总不一定见你吧?要不要我帮你送?”
肖战正要反驳,牙关都咬紧了,可一个字还没吐出来就定住了,他看见唐南的手腕上戴着一条手链。
正是肖妈妈给王一博的那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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