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南京，二人在机场口刷了辆共享汽车。

肖战掐着时间算，距离上次“触霉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他怕他开车中途，突然就“触霉头”，汽车突然没电，或者追个尾什么的……

影响他们前往工厂的进度，是以肖战默默打开车后座的门，刚要钻进去时，便听身后王一博道：“你这是打算让我给你当司机？”

肖战上车的动作一僵，回头看王一博，对方正微偏着头看他，狭长的眸中透着一缕讥诮。

“我开车的技术不太好。”肖战随口解释，说罢，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样确实不太合礼仪，遂心虚的下车，又道：“啊，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那，我坐副驾驶？”

王一博轻嗤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

机场距离己二酸化工厂有近两小时的车程，是以二人抵达己二酸化工厂附近时，已近中午。

化工厂接待他们的领导先是邀请他们在临近厂区的镇上吃午饭，之后才带着他二人前往工厂生产线。

午后无风，骄阳灼地，肖战头戴安全帽行走在厂区。

生产线两侧几乎无绿化，入目皆是各种反应塔和运输管道，肖战本就怕热，此刻面上已然挂汗。

他远远的眺望了一眼工厂最西边，那里是化工厂的污水处理站，而此刻工厂领导正兴致勃勃的给王一博介绍他们是如何提高己二酸产量，如何在生产过程中最大化的回收污水中流失的环己酮和己二酸。

这些废水回收工艺虽与污水处理沾边，但肖战却更想快速至污水处理站，找出厌氧污泥菌种失活的真正原因。

他抬手擦掉面上的汗珠，有些焦灼的将视线落在一旁与厂区领导交谈的王一博身上。

太阳直射在王一博冷白的肤色上，近乎反光，这不禁让肖战怀疑他的气定神闲究竟有几分真，毕竟这人在戴安全帽之前，还特意在头上套了个 塑料材质的一次性头套。

肖战：“……”想想就觉捂得慌，头皮也随之像爬满虱子般，开始密密麻麻的痒。

王一博余光察觉到肖战在看他，故意侧首，与人对视。

在两视线相交的一瞬，肖战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继而又理直气壮的瞪着眼给王一博使眼色。

王一博不禁被肖战这前一秒“怯怯”后一秒“嚣张”的模样逗得压不住嘴角，那句“你是学川剧变脸的吧！”的戏谑话语在喉间打转，却顾虑着还有厂区领导在，而被迫止住。

他收回打趣肖战的视线，同时也读懂肖战的迫切，继而与厂家领导交谈时，王一博提出想先去污水处理站看看，工厂的循环废水工艺，想勘察完污水处理站后再查看。

十几分钟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推开污水处理站中控室的门，惊得正对着电脑屏幕打瞌睡的中控员猛地惊厥，而后连连起身相迎。

肖战则是在进中控室的一瞬，取下安全帽，挂墙上，目光落在监控显示屏上，看整个污水站反应池的影像。

“肖工，喝水。”一巡检员给肖战递了瓶矿泉水。

肖战道谢接过，又看他们将手上的扳手搁进工具箱，好奇道：“你们这是去干嘛了？”

巡检员：“哦，刚刚去松集气灌阀门了。”

闻言，肖战仰头喝水的眸子都不自觉的睁大，整个污水处理工艺，都是他经手设计，是以站内有几个泵，配备的什么阀门，哪处有测量仪他都一清二楚。

而这个集气灌便是UASB厌氧池上的一个气体收集灌，用作专门收集厌氧污泥降解污水有机物时所产生的甲烷等混合气体。

因为产气不算高，且非污水处理主线，是以这个收集厌氧池所产气体的集气灌气压表，没远程连接至污水处理站的中控台，而是直接连接在废气处理部。而废气处理设计当时化工厂外包给了另一家环保公司，是以肖战并不清楚那边的工艺流程。

但好在肖战当时在污水站驯化厌氧污泥菌种时，曾给污水站招聘的员工培训过，当时肖战有明确要求，巡检员在每次巡检时，都要记录好集气罐的气压值，气压过高则松动阀门，便于气体快些输送至废气脱硫塔。

肖战：“把你们的交接班的工作记录簿给我看看。”

巡检员从抽屉里拿出记录簿，翻到末页后递给肖战，肖战就着本子从后往前粗略扫了眼，发现原本应该一周才能达到的集气气压值，竟两三天就达到。

急不正常的数值，肖战面色难堪，某一瞬竟真怀疑是自己驯化的菌种出问题。

“怎么了？”王一博本在看中控台数据，察觉肖战异样，不禁凑近低声询问。

肖战将工作记录簿交给王一博，示意他对比集气池的气压记录……

几分钟后，在王一博的提议下，他们一行人又顶着太阳，顺着十几米高的UASB厌氧反应池的钢梯往上爬。

抵达厌氧池顶端后，肖战第一时间去集气罐，想查看是不是集气罐的压力表是不是坏掉了，否则厌氧池产气量怎会剧增。

而王一博这厢则是戴上白手套，就着打捞网，捞出飘在厌氧池上，已经死掉的污泥，查看情况。工厂的几名领导也好奇的围着那堆黑黢黢的污泥看。

王一博手捻碎一颗粒污泥，又看了眼厌氧池中陆陆续续冒气泡的水，一瞬福至心灵，道：“肖战，把测氧仪给我。”

肖战一愣：“我没带测氧仪啊！有测甲烷的。”

王一博：“……”

厂方领导随即电话给化验室，让那边的工作员送测氧仪过来，而后又好奇的问王一博，为什么要测氧，他们虽不精通污水处理工艺，但基本理论知识还是知道，所谓厌氧池内运作的厌氧污泥，属于厌氧菌种，在如何和污水中的有机物反应，也只能是产生含碳的气体，而绝不可能产生氧气。

王一博话不多，而是又就着一把污泥颗粒在手中一捻，而后展开：“厌氧污泥物理性质与好氧污泥相反，污泥松散多孔，而好氧污泥结构紧密，性状稳定。”

肖战则是看着王一博白手套上那把几乎半碎不碎的污泥颗粒一脸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