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乾元，却动不动便掉眼泪，这行为若换作旁人，当真是无言以对。

可王一博不同，他心智不全，有甚心思都表露在脸上，半点掩饰不来。所以才会如此，开心便笑，委屈便哭，想甚说甚，憋不住话，也藏不住心事。

这样的人，直白而简单，相处时也不会累。

坏就坏在，有的话不该直言不讳，小傻子却不懂，他觉得委屈，便要吐出这口苦水。本身这车厢内同外头，就仅是一帘之隔，如今这半点不作掩饰的一嗓子，可把肖战臊的不行。

但瞧着那张俊脸，委屈巴巴的模样，肖战好似又生不起来气，本身也是他对小傻子要求过多了。

如此一想，肖战便抬手捧住王一博的脸，软声哄道：“日后不凶你便是，是哥哥不好，愚儿不委屈。”

毫厘之差的距离，让眼眸同鼻尖皆是红彤彤的，小傻子抽泣立止，转瞬便不停的眨巴着眼睛，还拱着鼻子嗅来嗅去。可少顷，又因那寡淡的信香，忽笑忽恼，身体也因此前倾，越靠越近。

好一番努力后，才泄气般的嘟囔道：“不香香，哥哥没有了。”

肖战自然清楚，王一博所言是指甚，心口瞬间似被人用指尖挠过，酥酥痒痒的：“愚儿，那香香的味道，不可让外人闻到，只能夫妻之间才行，你得牢记。”

虽说小傻子的迟钝，时常被村里人认作愚笨，可短短相处里，肖战却能瞧出并非如此。王一博不过是心智单纯，思考问题时迟缓，往往需要人耐心引导，细细为他讲解，方才能明白。却并非是，无论你如何讲，他都同痴儿一般，完全听不懂。更何况，他记忆尤为好，多几次便能记住该记住的。

眼下肖战如此一言，他便还晓得，神神秘秘的捂住嘴巴，压低嗓音道：“记…记住了，哥哥的香香，只有我可以闻，恩恩，哥哥是娘子，娘子是我的。”

那对身着喜袍的小泥人儿，被王一博单手捏在一块儿，眼看着再不小心对待，便要磕碰坏。肖战于心不忍，便掰开小傻子的手指，然后拿过小泥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才寻了一盒子小心翼翼的装起来。

倒是那装在盒子内，价值不菲的茶饼，反而被随意的搁在一旁。

放好泥人儿后，肖战又抬手揽过王一博，让其整张脸埋在他脖颈处，随后便可闻到那股季堂月的信香：“我今日饮了药，自然这信香的味道便淡了几分，如此可好些？”

虽说是淡了些，可即便是如此，契合度之高的两人，也能让彼此浅尝满足。

小傻子不懂礼义廉耻一说，只晓得随心而行。喜欢肖战又喜欢这信香，便要回手搂抱住，他新得的心爱之物。人也拱在对方的脖颈处，再不愿挪开，高咧的嘴角卧勾因此始终弯弯。

“有了，有了，要香香也要美人哥哥。”依偎之下，那舒心的感受，便再次包裹着少年郎，他不懂却知道享受当下。

两人嗓音压低，说的尽是耳际厮摩的悄悄话，自然外间听不真切。

稍待一段路后，马车再度停下，施琅同楠笙双双下车，备好梯凳才道：“家主，到了。”

不情不愿之下，王一博只得同肖战分开，然后跟着下车，倒是记得拎上楠笙给他买的点心。

肖战先一步自梯凳下马车，再侯在那处，伸手等着王一博：“来。”

眸子闪闪亮的小傻子，鼓着腮勾着嘴角，一副想使坏的模样。可是瞧着马车下，美人哥哥敛目摆首，便不敢跳了，乖乖的一步步走下去。

玩心未能满足，王一博就噘嘴拽着肖战：“哥哥下次给跳，我可厉害，摔不坏！”

由着小傻子牵着，肖战浅笑着往前，迈进肖家商铺：“摔不坏，不代表不疼。”

施琅牵着马车去后院，楠笙则伺候在侧。

他们今日来的，是肖家商号在丹阳城的总号，规模自然较其他分号庞大。且这商铺占地宽广不说，相连接的后院，也是肖家所有，平日里便用作囤放货物，及下人的住处。

掌柜的同伙计见着来人，皆是立马放下手头活计，恭恭敬敬的唤道：“家主。”

肖战巡视一眼，瞧着耳目一新的陈设也是满意：“嗯，忙你们的。”

众人又齐声应道：“是，家主。”

明显今日家主心情甚好，神情衔笑，比前头几日可是好得多，大伙儿也下意识松了口气。却忍不住好奇的心思，寻着机会就去偷瞄，家主带在身旁的年轻公子。

倒是楠笙有眼力见也识趣，没一直跟着，见家主领王一博去挑东西，便立刻去沏茶备点心。

此处不同于游行的小货郎，那卖的可都是好东西。有价值千金的名茶，珍稀的古玩，新奇的西域物件，也有造型别致的茶具杯盏，可谓是琳琅满目。观赏时都需得小心些，不然稍不注意，那随意碰摔坏甚，都是普通百姓赔不起的。

可这些王一博都不懂，他只管看，喜欢什么就动手去拿。

第一次伸手时，被旁侧的伙计出言提醒道：“公子，莫要随意乱动。”

这一提醒，便吓的王一博手一缩，整个人往后退躲到肖战身旁：“哥哥，我不碰，不碰了。”

见此肖战抬眸冷冷的撇了眼那伙计，掌柜的就立马过来连连赔不是，这下更是惊的王一博不敢乱动了。

出生同环境之故，王一博会如此也是正常，他从未来过这种地方。而他们贫困出处之人，本就畏惧富庶人家，生怕得罪招惹。

肖战心如明镜，也未打发掌柜同伙计，就那般让人亲自伺候，而他则拿过方才那物递给王一博：“你若喜欢，便带回去。”

精美的摆件，可观赏却无用，这便是一种贫富差距。

王一博伸手接过时，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他没有那种迂腐的思想，却也晓得不可自取的道理。

看了看便放回去，还笑着道：“愚儿看过啦，开心的。”

他不言不语还好，一开口便能让人识破，这傻子的身份。

可那又如何呢？

而今小傻子身侧之人，是富甲一方的肖家家主，还是渝州有名的乾元。商号的伙计同掌柜，谁还敢对王一博有半分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