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结束已经是晚上12点左右了。

　　逼仄的房间里，一张大床上躺着两个人。

　　肖战拉了灯，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只剩下电热毯的红色指示灯还格格不入的亮着，空气中萦绕着桌上玫瑰花散发出的香气。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王一博睡在里端，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墙，闷闷叫了一声，“战哥？”

　　没人应答。他猜肖战应该是睡着了。

　　肖战的确睡着了，这是这两年来他入睡最快的一次，或许是因为有王一博在，他睡的无比安稳。

　　—

　　“不要……不要……爷爷，别走……”

　　王一博被哭腔惊醒了，连忙查探肖战的情况，他的额头上汗涔涔的，眼角可见几滴晶莹的泪珠挤出来。

　　“……”王一博没言语，轻轻地把他抱到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声音很柔和，“乖，不怕，不怕，我在呢……我在呢……”

　　肖战的手不由自主地颤动着，梦魇很可怕，偏生他还醒不来，睫毛上挂着几滴泪珠，扑闪扑闪的，却落不下来。

　　“别……别离开我……”怀中的人呢喃出声，声音细若蚊蝇。

　　可是王一博听得很清楚，他能做的，只有低声安抚：“我不会离开你，乖，不哭了……”微微沙哑的嗓音在此刻极具诱惑力。

　　怀中的人听到声音之后，梦魇似乎渐渐平息，他不再哭泣了，安安分分躺在王一博的怀里，发出了细小的鼾声。

　　王一博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漆黑的窗外，兴许是因为恐惧，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肖战有黑眼圈是因为做噩梦睡不好吗？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些问题在王一博脑海里萦绕着，久久不能散去，他迫切想要 知道答案，可是看着怀中人的脸蛋，突然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询问。

　　在外人面前，他一向是温柔、内核强大的，没想到私下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王一博打心眼里心疼他。

　　抱着抱着天就亮了，王一博再次睡过去，可肖战醒了，他发觉自己窝在王一博的怀里，就像襁褓中的婴儿，心下顿时一惊。

　　他怎么会睡在王一博的怀里？肖战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昨晚做了一个长达万里的梦，梦里他看到了去世的爷爷，还有儿时隐隐约约看见的父亲的背影，最后痛苦地看着一切化为泡影，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充当一个旁观者。

　　想到这里，一滴混浊的泪又落了下来，正巧落在了王一博的手背，他陡然睁开眼睛，那滴滚烫的泪直直顺着血管蔓延，最终烫到心里，惹得心脏一阵痉挛。

　　“战哥，你醒啦？”他的嗓音有些哑，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嗯。”肖战挪了挪身子，不可察地抹掉了眼角残留的泪，背对着王一博，尽量不让他看出破绽。

　　在他眼中的万无一失，在王一博眼里却是破绽百出。他的一举一动，王一博的鹰眼都丝毫不漏的捕捉在眼底。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好一会儿。

　　王一博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那个，战哥，昨晚你做噩梦了。”

　　“嗯。”肖战应声，没有其他动作，后面还添了一句：“昨晚睡的比较晚，再睡一会儿，好吗？”

　　不是陈述句，不是命令，是温柔如水的询问。

　　王一博自顾自点了点头，很自然地抬起一只手，搂住肖战纤细的腰肢，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反抗，反而伸手拍了拍那只手的手背，像是在哄小孩儿。

　　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陷入了梦乡。

　　王一博醒的时候，摸了摸身旁，还有余温，只是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大脑有时间清醒了片刻，他猛的坐起来，踩着拖鞋往外走，正巧看到肖战拿着几粒药往嘴里送，再喝水带下去。

　　“战哥？”他揉了揉眼睛，走上前去。

　　肖战慌乱中呛了一口水，接着便开始剧烈的咳嗽。

　　王一博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好奇地问了一嘴，“战哥，你在喝什么药？”

　　听到问题，他怔愣了片刻，随即看向王一博深邃的眸子，拍了拍胸口，直到不咳嗽了才说：“是维生素。”

　　“嗯。王一博没有起疑，随意扫了一眼桌上小小的药瓶，手指往上爬，搭到了肖战的肩头，他接着问：“早上吃什么啊？战哥。”

　　一口一个“战哥”，叫的很亲昵。

　　肖战的心理防线已经日渐破碎。

　　他转过身，“我已经吃过了，家里还剩点速冻饺子，你先去洗漱，我给你下饺子。”

　　王一博勾起唇，久违地露出小括号，“好啊，当然好。”

　　洗漱完毕之后，饺子还在下。

　　王一博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眼角眉梢尽是柔和的笑意，眼波流转，眼眶中的浓烈的情感都快要溢出来。

　　肖战回眸，对上他的视线，瞬间别开他灼热的目光，闪身错开他的身体，径直走向大门口，纤长的手指从鞋柜上捏了一串钥匙。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肖战走了出去，再“砰”一声，门关上了，顿时，这个七十多平的小房子只剩下王一博一个人，还有一锅冒着热气的饺子。

　　殊不知，肖战此刻瘫坐在门外，喉头哽住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劲儿，因为他清楚地察觉到了他对王一博的情感。

　　可是他们只能算是萍水相逢，爱上一个一点也不了解的人算什么事呢？他这样一个烂透了的人，又怎么配得上光鲜亮丽又心地善良的王一博？

　　他迈开僵硬的步子，手抖的不像样，茫然地看着前方白茫茫的世界，从来没有觉得过去往花店的路，是这么长……

　　走到花店，他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下来，除了有些手抖，没有其他问题，他舒了一口气，安静地从冷冻室里拿出顾客预定的花。

　　王一博……

　　他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念起了这个名字，嘴角不自觉荡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此时，王一博正在桌前吃饺子，吃完饺子去刷碗，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水流声在耳边响起，他开始思考肖战的反应，为什么不敢和他对视呢？

　　他是什么很恐怖的人吗？

　　他总觉得脑子想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肖战会喜欢他，从来没有……

　　等到他去花店的时候，花店的门开着，但是里面空无一人。

　　王一博要找，结果只在方桌的桌面上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的字体隽秀，虽然他没见过肖战的字迹，但这张纸条毋庸置疑，一定是肖战留下来的。

　　上面写着：诊所吊水，帮忙看店，谢谢。

　　王一博盯着“谢谢”两个字嗤笑出声。

　　这么看来，他们好像一点也不熟呢。

　　“叮铃铃”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王一博掏出手机，扫了一眼上面的备注，接听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

　　对面陆子健吊儿郎当的声音很快传过来，“博哥还在历劫呢？”

　　“嗯。”他淡漠应声，开始侍弄那些摆在地上的多肉植物。

　　陆子健啧啧两声，“博哥，你是遇到什么大美人儿了吗？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搞得我都有的不习惯。”

　　大美人儿？

　　王一博的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就是肖战的脸，也是，这些天，除了他肖战，谁都没有进过他的心里。

　　“遇到了。”他坦荡承认，“长得漂亮，人大大方方的，我很喜欢。”

　　“改天带出来给我瞧瞧，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女人能入的了我博哥的眼。”陆子健有一搭没一搭地调侃。

　　“没说是女的。”王一博低眸，唇角牵出一抹笑意。

　　“男的！”陆子健天塌了，“那你爸知道了不得打死你！你完了，王一博，喜欢什么不好喜欢男人！”

　　“我喜欢男人怎么了？”王一博梗着脖子怼回去，“你别管我的私事。”

　　陆子健叹了口气，“理解理解，喜欢谁、性取向咋样是你的自由嘛，咱也不敢问，咱也管不着。”

　　他顿了顿，继续说：“话说这才将近一个星期多一点？就爱上了？”

　　“感觉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