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哥，去见情敌的感觉怎么样？”陈澈不怀好意地看着王一博，肆无忌惮地开着他的玩笑。

“不怎么样！”王一博随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练习册丢向陈澈，狠狠地剜了陈澈一眼。

陈澈悻悻地接住那本练习册，悄悄翻开，一页一页的浏览：“我去，你这情敌果然名不虚传，这么难的练习册竟然全做完了！”

王一博嗤笑一声，不以为意，眼底带着一抹不友好的笑意，看着门口刚从办公室回来的肖战。

“不过，谁让你不安安稳稳待在咱们班。这下好了，不仅被调到情敌统治的班，还是帮扶同桌，你还是被帮扶的那一个。”趁着肖战还在收暑假作业，陈澈赶紧说着。

不过说到这儿，陈澈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一博没有理睬陈澈贱兮兮的嘲笑，夺回陈澈手里的练习册扔回肖战的桌子上：“等着瞧好了。”

陈澈看着王一博眼里隐隐的杀气，默默为肖战祈祷。

“作业。”

两人说话间，肖战已经收完了全班的作业，只剩他了。

“没写。”

既然如此，肖战也没有多逗留，轻车熟路地把王一博的名字记上，抱起作业又去了办公室。

眼看这两个人气氛尴尬，王一博杀气如此之重，陈澈也识趣不再多留：“回去上课了，晚自习去上网？”

眼见王一博点头，陈澈便离开了高二三班的教室。

“你们老师给你安排了新同桌？”肖衡坐在沙发上，手里正拿着一份报纸，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刚进门的肖战，只是没有任何语气地问道。

肖战只“嗯”来一声，便换上拖鞋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那个同桌是个不学无术的，你可不要被他影响成绩！”

肖战在房间里默默听着，麻木地掏出书本作业，可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在这个家，除了成绩，没有什么值得父母的关心...所有人都觉得肖战命好，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来就在罗马。父母都是搞科研，为国家做贡献的有用之才。人人都羡慕他，有这么好的基因，学习不用愁，生活上更是衣食无忧。

只有肖战自己知道，做不完作业就不配吃饭，比上次少考一分就要挨打、写检讨的日子有多么难过，压力有多大。

翌日，北城中学高二第一学期的摸底考试准备开考，因为是摸底考，就没有安排考场。三班作为理科班，班里都在临时抱语文的佛脚，背书声比走廊里打闹的声音都要大。

全班最闲的，也就是王一博了。

“你怎么无时无刻都在刷题？”王一博看着正在算题的肖战，问他的语气有些不屑一顾。

“我和你不一样。”肖战刚好算出那道题的答案，边写边回了一句。

肖战本没有别的意思，王一博的名号他是听过的，在学校里只要是不违反纪律的事情他都不做，但即使这样，也没见过他父母臭骂他一顿然后带回家一次，他很羡慕他。

但这句话进到王一博耳朵里就变了味，变成了看不起他不学无术的讥讽。

“那我就让你好好看看，你是怎么被我踩在脚下，爬都爬不起来的！”

肖战没有理会他，见监考老师捧着保温杯走到讲台上，把与考试相关的资料全都收起来，自觉放到了讲台上。

“对，很好。大家把与考试相关的所有资料全都收起来，我们对作弊绝对零容忍！”

北城中学，市中心最好的一所高中，改卷速度也是不容小觑。考完三天，学校就将这一次的考试排名张贴在了教学楼大厅的公告栏。

王一博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成绩单上排在第一位的自己的名字，和屈居第二的肖战两个字，唇角微勾。

这下，他算是杀了杀肖战的威风。

“今天高兴！请你上网！”王一博大手一挥，带着之前在一班玩的最好的陈澈，公然从学校大门口出去逃晚自习。

“你以前不都是算正确答案，写错误答案？这次转性了？不想引起你爸的注意了？”

“你看他注意过我吗？还不如气气肖战来的痛快。”

“你确定...你能气到他？”陈澈不知道该不该说，刚刚路过高二三班时，肖战毫无波澜地在学习，好像成绩排名与自己无关似的。

“管他呢，上网去！”王一博走起路来都意气风发了不少，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是争强好胜。

教室里，肖战手里攥着笔，桌面上摆着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虽然他不关注排名，但他知道，他今天回去，一定又是一场无休止的盘问和说教。

他不想回去。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不想回家了...

晚上十点，肖战打开门看到肖衡的那一刻，似乎也不意外了。

“去哪了？九点下晚自习，九点半之前就可以回来。”

“做题做过时间了。”他习惯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应付这些盘问。

“做题？这么努力还会退步？”

“我没有退步。”

“那为什么会是第二名？”

“我的成绩比上次高了十一分。”

“那你还被第一名落了十分？！”肖衡的声调越来越高，秦诗凝见状，也加入了这场说教：“你不要老是反驳你爸，我和你爸也是为你好。”

“你自己好好看看！还帮扶同桌，你才是被帮扶的那个！”肖衡怒气冲冲地把手里的成绩单甩到肖战脸上。

从小学开始，每次成绩肖衡都会打印出来，好了不会表扬，但只要差了一点一定挨骂。

肖战平静地捡起地上的成绩单：“我学到东西就够了。”

这句话声音很小，不像反驳，反而像是在安慰自己：肖战，学到东西就够了，不要听这些，不要犯病...可是控制不住发抖的手、疯狂跳动的心脏骗不了人，他的抑郁症和焦虑症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他现在反驳不出来任何话，只觉得嘴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他飞快冲进房间，把药片放进嘴里，没有水，只是麻木的咀嚼，像是没有味觉。

他不敢告诉他们，他得了很严重的病。因为从小只要他生病，就会被说矫情、弱小。所以他的药，只敢放在维生素药瓶里。说来挺好笑的，父母在别人眼里好像是什么都知道的科学家，可他只觉得父母病的比自己还要厉害。

“你今晚别吃饭了！好好反思反思！”门外，是肖衡不罢休的叫喊声。

吃了药，肖战慢慢平静下来坐在书桌面前，将手里的成绩单狠狠揉成一个团。蓦地，肖战又静静地将手松开，拿起成绩单认真看了看。他好像理解了王一博对他说的那句话，那句把他踩在脚下爬都爬不起来的话。他做到了，他不仅把他踩在了脚下，还多碾了几脚。

门突然被打开，是秦诗凝，每次肖衡批评完肖战，秦诗凝都会给个红枣，并在不知不觉中又开始说教。

“怎么回事？发挥失常？还是说你根本没有认真，没有努力？”秦诗凝一个问号一个问号地把肖战往“死路”逼。

肖衡也从客厅起身来到肖战房间，和秦诗凝站在一起，像在逼问犯人一样，步步紧逼地盘问自己的孩子。

“成绩就这么重要吗？比我还要重要...”后一句肖战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因为这种没有意义地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这是一句肯定句，成绩比自己还重要。

“我说了，这段时间我有很认真很认真在学习，一整个暑假我都在学习。我有学到东西，成绩也比上学期高了。我每一次都在努力追赶自己，超越自己，难道这些你们都看不到吗？！”肖战的声调越来越高，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的。

肖衡和秦诗凝不可置信地看着肖战，好像在问，那个一直对他们言听计从的肖战去哪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大逆不道。

而刚刚吼出来的一通话，好像用尽了肖战所有力气，肖衡和秦诗凝还在批判他，但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等他完全清醒过来时，眼前竟是王一博的脸。

“你怎么...”

“应该我问你你怎么了吧。”王一博好像被肖战吓到了，额头有一层密密的汗，说话还有些喘。

“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正在拿拳头砸树，然后就突然倒了。”

两人还在树下，王一博还没来得及叫救护车，大声喊了肖战几声，他就醒过来了。

肖战似乎想起来了，他当时太难受了，家里让他感觉喘不上气来，他只想逃离，离那两个人越远越好，跑到小区楼下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只想实施暴力，绿化里无辜的树便理所当然成了撒气对象。

“谢了。”肖战闭了闭眼，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过你怎么会在这？”

见肖战现在逻辑很清晰，王一博就放开了扶在肖战肩上的手：“我家住这儿。”

王一博刚从网吧回来，就看到肖战在哐哐砸树，手指关节都沁出了血，还以为是被自己气成这样了，刚打算过去劝一嘴，肖战就晕倒了，可给他吓坏了。

“肖战！”

王一博刚要起身，就听到这么撕心裂肺的喊声，转身朝声源处看去。

是从楼上看到这一切的肖衡和秦诗凝：“说你两句你就砸树？！以后是不是还要打我们？”

王一博大概猜出来这两人是肖战的父母，但这是别人的家事，而且他和肖战并不熟，所以他并不打算管，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他刚才晕倒了，最好带他去医院看看。”

肖衡这才看向王一博：“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没，我先走了。”

“等等，我看你眼熟，你是不是这次摸底考试第一名？”

王一博心说，你儿子没吓到我，你吓到我了，这么快就把自己给调查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心事都写在脸上，肖衡好像猜透了王一博心里所想似的：“我对优生比较关注。”

王一博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要麻烦你多帮助肖战。”肖衡对着王一博赔笑，想着他刚才吼肖战的样子，这个笑容王一博怎么看怎么感觉瘆人：“好的，叔叔，我先回家了。”

话毕，他赶紧溜走，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肖战一言，他正低着头，眼皮耷拉着，旁边秦诗凝嘴一张一合地在说些什么。不知为何，王一博感觉她应该是在凶肖战。

这一家人的气氛让他感觉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