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冀没有想到离左任嚣张离去不到两刻,房间的门又再度开启,左任一身黑衣,端着冰块脸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瓶试剂。
梁冀不语,神色淡淡地闭上了眼睛,不愿意直视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
左任一步步靠近,手中颜色有些怪异的药剂背着光显得神秘而诡异。
“梁冀,起来吃药。”
左任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对着梁冀道。
听到“药”,梁冀猛地睁开了蓄满冷意的双眸,忍着剧烈的疼痛,全身肌肉紧绷。
迷迷糊糊之间,左任与监狱中的刑官的身影重合,梁冀顿感呼吸困难,自己仿佛又整个浸在黑暗中,被人剥夺了五感。
药?这次是什么药?是能让人骨头不断生长,直到戳破肌肤,再缩小到几乎摸不着;还是会让他全身的血液涌向心脏,直到心脏生生爆炸?
他做了错事,左任要抛弃他,世界要毁灭他,一个人的日子黑暗而又令人恐惧,他几乎丧失了对生的渴望。
梁冀双眼充血,肌肉紧绷,素白的世界在他眼里鲜血飞溅,那是他的噩梦。
“梁冀?”察觉到梁冀的不对劲,左任忍不住放缓了语调,小心试探道。
血色渐渐褪去,梁冀在黑暗中看到了左任的脸,和他拿着药剂缓缓靠近的身影。左任与刑官的身影在梁冀脑中不断切换,脆弱的精神濒临崩溃。
“左任!你敢过来,我就敢自戕!”梁冀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为什么?就像受到刺激后突然崩溃的孩子,而梁冀的刺激就是那瓶药。左任要杀了他,左任也想杀了他!
三年牢狱之灾,不会有任何一个活人能与他感同身受,总之他们杀不了自己,就想尽各种“折磨死人”的办法折磨自己,来为他们昔日战友报仇雪恨。
最强大的变种人,也会因此留下一生的阴影。
左任看着狼狈的梁冀,只觉得他的生机在一点点耗尽。梁冀很强大,强大到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杀死他。而梁冀正在用着极端的方法杀死自己。
是因为“药”吗?左任不敢想梁冀经历了什么变成这样,强忍着心口的剧痛,将手中的药藏了起来,不让梁冀看到,慢慢靠近梁冀。
“左任!你干什么……你不准过来!走……滚!”梁冀伤在要害,行动受到严重阻碍,他仍要拼尽全力阻止左任的靠近,哪怕身上早已被鲜血染红。
左任脚步踉跄,短短两米,他像是走了数年,最后停在床边,平静的注视着疯魔般的梁冀。左任眼底炙热的柔情有着莫大的魔力,让梁冀近乎崩溃的精神稳定了下来,筋疲力竭地喘着粗气。
“梁冀,这里是我的实验室,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请你信任我。”左任目光定定,左手紧紧握住药剂瓶藏于身后,右手慢慢靠近梁冀的额头。
建立信任的最快途径就是让对方习惯将命门交到自己手里。虽然这听着很不正道,但面对不疯比疯还要可怕的梁冀,左任别无他法。他要让梁冀把药吃下去,不然他会留下终身的隐疾。
梁冀正常的时候似乎更抗拒左任的接触,看左任的眼神凶狠得像头狼,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虽听着很不是滋味,但左任认为这是他理智的想法中,最希望的状态。与其让梁冀沉浸在痛苦之中,或是对往事念念不忘,他更希望梁冀带着对自己的恨意活下去。
左任黑着脸,不顾梁冀的反对,执意将自己的右手隔空附在梁冀的额头上,眼睛里似乎不带一点情绪。但只有左任自己知道,他隐忍喷涌的爱意不发有多么痛苦。
他要做到不与梁冀有任何的肌肤接触。
“梁冀,这是治疗你外伤的药。作为我的实验品,你没有权利选择拒绝。”
梁冀听后,一脸讥笑,狠狠咽下一口血水,眼神坚定地瞪着左任,开口:“左院长,你对你的实验品还真是好呢!”
他居然想要治好自己?不过作为基地最优秀的研究员,他有这个能力。不过他为什么想让自己好起来,为什么要在伤害了自己的心之后,反过来修补他的身体?
这对于梁冀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梁冀现在的身体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左任将手中的药剂灌进自己的嘴中。
都说良药苦口,但左任的药从来都是甜的,这是从数年前到现在一直没有变过的。药剂入口,清凉的感觉席卷周身,梁冀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痛被缓解。
药效很好,但让梁冀有些昏昏欲睡。酥麻,催眠,这种感觉让梁冀十分熟悉,那是陪伴了自己三年的镇定剂。药里有镇定剂,是左任亲自加进去的。
世人都觉得他疯了,要将他逼死,左任也这么觉得。他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被当成疯子,遭受非人的折磨,行刑的还是左任。
原本状态已经稳定的梁冀突然又再度癫狂,手脚都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喉咙发出难受的低吼,像是正在遭受不得了的折磨。
“你为什么给我吃药,左任......疯子,左任,你个疯子!”梁冀将口中剩下的药全吐了出来,其中一大半都溅到了左任身上。
梁冀现在的状态与刚才被刺激时一模一样,麻木但痛苦着。
“左任......左任。”梁冀折腾了很久,伤口尽数裂开。镇定剂的药效很快,梁冀几乎没有力气再支撑起自己的清醒,只是一声又一声喃喃地叫着左任,虚弱得分不清是反抗还是撒娇。
左任轻轻擦拭着带着梁冀独有的味道的药液,脸上的冰冷临近崩溃,三年自我封闭也改不掉左任容易心软的性子。
仗着梁冀神情恍惚,梁冀难得的收起了伪装的冷漠,寒冰溶解,满满一汪深情暴露在阳光之下,洒在梁冀的身上。
“冀,不要害怕,你会好起来的。”左任柔声道。
“冀,没有事的,在这里,没有人能够越过我去伤害你了。”
左任越说,声音越是轻柔,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工艺品,捧在手心里都怕它化掉。不过,这注定不是一个能让他捧在手心里的人。
左任也只敢在这种时候露出深情的目光,毫无顾忌地爱他。
梁冀在清醒与混乱之间挣扎,时不时掉入痛苦的深渊。突然,眼前一片明媚,充满了光,他却看不到任何色彩,只听到有人温柔地叫他的名字。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温柔的声音了,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左任,是他吗?
怎么可能,梁冀逃也似的想要离开这个光明的世界。
这都是假的,真正的左任冷血又无情,哪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有那也是从前,权利会改变一个人。左任就曾为了成为院长而抛弃自己,从那一刻起,在梁冀心里他就不再是左任了。
梁冀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挣扎,高度敏感的他,敏锐地察觉到熟悉的气息。
梁冀突然睁眼,丝毫不顾手臂上的伤口,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将左任正在喂自己的药击打到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让梁冀找回一点理智。
这一刻,他神色清明地注视着左任,在左任的眼中,捕捉到了那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深情,突然感觉坏掉的心又砰砰乱跳了起来。最后,在左任震惊的目光中,又骤然昏睡过去。
晕过去的梁冀嘴角挂着笑,像是嘲讽,像是苦涩。他渴望着左任的深情,但又死不相信。
左任看了看晕倒的梁冀,又看了看地上的碎渣,只觉得脑袋抽一抽地痛,让梁冀乖乖接受治疗,简直是左任这些年来面临的最大的研究难题了。
知道他怕苦,所以左任每次为他调配的药都经过特殊处理,吃起来像是蜂蜜一样甜。不过梁冀心理上的问题,又该怎么解决呢?
左任重新帮梁冀处理好了伤口,带着清理的玻璃碎片离开,一言不发地回到实验台继续研究。
诀诗言已经出来,见左任从梁冀的房间出来,凑到贺祺旁边,小声问道:“院长刚才干嘛去了?”
贺祺抿着嘴,用自己仅有的耐心回答诀诗言,道:“去给梁冀上药。”
诀诗言慢悠悠地晃了晃脑袋:“哦~”等她脑子彻底反应过来后,眼睛猛地睁大,用力一拍贺祺的后背,震惊道;“你说谁?梁冀?那不是......”
诀诗言差点脱口而出,贺祺连忙捂住诀诗言的嘴,小声警告道:“别乱说话,院长还在那儿呢!”说着,小心翼翼地往左任的方向瞥去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才放心下来。
诀诗言被捂住嘴,疯狂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没见贺祺松手,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他,却见贺祺的眼睛都已经粘在了左任的身上。
诀诗言眼睛咻地变得锃亮,她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左院长的前男友来了实验室,而贺祺师兄似乎也对左院有着别的心思。她已经在脑中脑补了一场虐恋大戏,甚至忘了贺祺还将自己的嘴巴捂住,开始傻笑起来。
“你笑什么!”贺祺感到自己的手掌一阵酥痒,回神一看,才发现诀诗言不知为何眯着眼傻笑起来。贺祺猛地松开桎梏诀诗言的手,后怕地甩了甩。
诀诗言在贺祺松手后就有些不太好意思了,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好,双手乖巧地交握在身前,小声蒙混道:“没笑什么,我有点怕痒。”
贺祺怪异地盯着诀诗言的眼睛,半晌,随意地挥了挥手,道:“你自己去忙吧,记得不要在院长面前提起梁冀,他们现在情况不明,不要刺激到院长。”
诀诗言乖乖答应了下来,偷摸着又回到了工作台,没叫背对着他们的左任发现异样。
诀诗言今年才来,但那几年B区天才与A区战神谈恋爱的八卦她没少听,本来是一对神仙眷侣,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不欢而散,是许多CP粉的意难平。
贺祺似乎知道内情,毕竟他就是在左任与梁冀分手时进的实验室,但就是一直不说,尤其是在左任面前,这两个字都不会提一下。
诀诗言想着这一对想入了神,眼前捣鼓的药剂突然就炸了,淡青色的药液四处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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