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进门就听见那么大的嗓门,也看了过来。
两人都是一愣。
不过盛淮言反应迅速,没多看几眼就恢复了正常,老板没注意到,只偶尔凑近了跟他说话,还带着盛淮言到处转了两圈。
“小老板,你看还满意吗?”
盛淮言没有及时回答,老板等得急死了,以为这单生意又要泡汤了,正要开口再挽救一下盛淮言才不慌不忙地说:
“麻烦王老板先把这几批做完的货发过去看看具体情况怎么样?”
王老板明显松了点气,悬着的心放了一半,和这种大公司合作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他没那个信心会被看上,能得到这么句话已经很不错了。
“行行行,当然,我马上让人打包送到贵公司去。”
“麻烦王老板了。”
王老板转身跟人说这事,当着他的面就去安排了,非常积极,效率非常高,一般的工厂,老板说货已经发了,在路上了,其实货可能还没完全做出来。
他的表现得到了盛淮言的肯定,王老板是个会看人眼色行事的人,一看有戏就趁热打铁又问了些小老板有没有哪些方面的要求什么的。
盛淮言和王老板一路晃晃悠悠靠近了余家大姑这边的位置,不远不近的,正好能听到彼此说话的距离。
“没有,哪那么多要求,不过要是长期合作的话,这……员工这方面可能还欠缺了些……精神面貌?”
“啊?”王老板听不太明白。
精神面貌?
他看了一眼,这边能来工厂上班的都是一些中年人,还有几个年轻的,但是不多,大多年轻的都选择外出了。
难不成是想让他们像精神小伙精神小妹那样有干劲??
这个要求还挺特别。
王老板脸上苦笑,那边连线的人跟他说盛氏小老板有点不好对付,他还想着一小孩能掀起什么浪。
是他草率了。
王老板为难地说:“镇上不好招劳力……大多数都是这个年纪……”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我当然理解,我的意思是……我司的人比较含蓄,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说话行为素质这方面可能对接的时候会有点困难……”
王老板又懂了。
盛小老板在含蓄地说他们太粗鲁了。
王老板嘴角微抽,他们的人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亏这小老板说得出口,跟他们这个破小镇的人说他们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王老板清了清嗓门:“小老板放心,这方面肯定会整改,我明白,我们一定尽力表现得不那么像土匪!”
“王老板挺幽默,期待接下来和你们的合作。”
盛淮言满意地伸出手,王老板高兴坏了,对盛淮言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产生的情绪一扫而空。
“好的好的,我们也期待与贵公司的合作!”
盛淮言前脚刚走,王老板就凶起来了。
“听到了没,嗓门都小一点,话少一点,着装得体一点,对了,以后禁止上班时间闲聊,最好别聊什么不好听的八卦,万一人家那边人什么时候过来检查什么的听到了多影响我们厂的名声,合作不成你们拿的钱就少了,这不用我多说了吧。”
几个阿姨笑着跟王老板开玩笑打岔,说不让闲聊不让八卦能憋死人,只有余家大姑知道病秧子……不是,这个小老板是在旁敲侧击点她。
她久久不能回神,病秧子成了小老板,那岂不是还有大老板,城里的大老板,挺富的吧!
难怪她就说那群人奇奇怪怪,她当成人家是小混混,不然哪有一边卖着那几个包子赚不了几个钱,身上还戴着那么多金链子啊金手镯啊啥的,穿的衣服她倒是看外面的人穿过,听说款式还挺火。
只有这小镇上见过的少,当他们破破烂烂的没钱才穿成这样。
她现在恨不得抽自己的大嘴巴,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从不藏着掖着,生怕隔壁的他们听不到似的,嗓门音量能多大放多大,没说得很明显,但阴阳怪气绝对很到位。
今天就被提点了,余家大姑余敏琴那一堆火气还没完全喷完又平添一堵火。
不过也没见那小老板说什么,王老板提了那几句也没再说什么,这样的提点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也没什么影响,过了就过了。
只是她这个人向来气量小,气了一整天。
第二天心情勉强恢复了点,来上班的时候竟然被王老板亲自点名让她声音小一点,该改改了,厂里八卦别人最多的就是她,还被提了几句让周围的人监督,她要是八卦就举报。
虽然没什么大惩罚,也没怎么样,甚至可能存在一些开玩笑的可能。
但没办法,余敏琴气量小。
尤其知道病秧子是更大的老板家儿子时候她多了些惊讶和羡慕,更多的还是嫉妒。
就好像明明这个人还不如她,可以成为她随时八卦随时贬低拉踩满足自己的优越心理,突然一跃成了比她强几十倍,捏她比捏只蚂蚁还容易的人。
并且还表现得优雅、绅士、气质,衬得自己像王老板口中的“土匪”、“粗鲁”,这才是最燃爆她的点。
于是王老板说完走后,周围几个老姐妹笑着说她:“听到没,不让你摆八卦了哈哈哈,你说少了你的八卦我们得少多少乐趣啊!”
余敏琴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站起来吼:“你们这张嘴还不是一样,说的难道没有你们吗?就是没点名而已,个个盯着我干嘛,管好你们自己!”
余敏琴今天又受了一天气,回去的时候正好又看到蓝陌拎着东西进那个地方。
余敏琴刚想呛几句人家是老板用不着他那点吃的养。
幸好及时打断了,万一蓝陌就是知道人家厉害才跟人家一块玩的呢?
不然谁真这么好心天天给个病秧子喂吃的喂这样那样。
被打过一次脸了,她不想再被打第二次脸。
眼不见心不烦,她加快了脚步去看留在家里的奶奶。
蓝陌今天没有把吃的扔给他就跑,而是坐下来跟他一起吃,他今天带了两份。
盛淮言拆开其中一份跟着吃,隔了会他才想起来为什么蓝陌什么都不说就把这当自己地一样了。
蓝陌给他递那么多东西的时候他云里雾里的接过来就开炫了,也没客气过。
他记得蓝陌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还有点错愕,礼貌不多但还是有的,后来是直接省略了那少得可怜的礼貌。
蓝陌坐在一边吃得认真,不说话不到处乱看,他跟人相处的时候从来不会觉得空气安静了就不自然起来,他很自然,自然到忘了他不在自己家,忘了身边还有个病秧子。
专注吃自己的,吃完就发发呆,玩玩自己的手机游戏,也不走。
盛淮言递给他一杯水,蓝陌接过来看了一眼杯子再看一眼病秧子。
“不脏,平时也没见你挑剔,这时候挑起来了,城里来的小少爷啊?”
“滚。”
确实不脏,蓝陌确认后一口灌下。
盛淮言大长腿一迈,悠哉悠哉上了躺椅闭上眼睛吹着晚风,没管蓝陌坐在那干什么。
几分钟后他丢了一句:“晚风吹着凉快,我在这睡会,你困了自己进屋睡。”
“不困,我今晚不睡这,等会就回去了。”
“哦。”
盛淮言猜测他是想等余敏琴走了再回去。
摇摇晃晃间,睡意渐长,盛淮言刚入眠几秒,肩膀就被人扣紧猛地摇了一下,差点没把他从上面摇下来,给他咳得撕心裂肺的。
“咳咳咳……你干什么?”
“你别睡。”
“你这小孩,干嘛呢咳咳……”
“别死了。”蓝陌硬邦邦憋出这么一句。
盛淮言:“?”
他真的只是觉得晚风吹着凉快,镇上这边的空气新鲜,吹着吹着就困了。
“小孩,你又瞎想什么了?”盛淮言原谅了蓝陌的不礼貌,再次躺回去,“别摇我了,再摇我真揍你。”
“余华老师说他读过一句诗,死亡是凉爽的夜晚。”
蓝陌再次硬邦邦地吐出这么一句。
盛淮言掀开眼皮子看着他,他其实一直想问蓝陌为什么会以为他是个病秧子还这么照顾他。
他能感觉蓝陌很害怕他死掉,害怕到有点智商白长了一样,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知道,每次他只要表现得过了点蓝陌就以为他要死了。
不过……
盛淮言终是什么都没问,语气又温和了不少。
“嗯,海涅的诗,放心吧,我没事,你别多想了,你这小孩真是……”
蓝陌眉心微蹙,似是不满意他非要躺在这睡觉,又拿他没办法,最后只得时时刻刻盯着他,干巴巴地回:
“真是什么?”
“傻。”盛淮言闭着眼睛说完这个字还勾着嘴角笑起来。
蓝陌这段时间也觉得哪里怪怪的,感觉自己是有点傻,但又说不清哪里怪怪的。
他见到病秧子以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是挺害怕病秧子就这么死了的。
因为……
他曾亲身经历过看着一个病弱的人直到死亡的过程,刻骨铭心。
以至于他有点后怕,他就该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看见这个病秧子的时候走远一点,不要心软给吃的,不要买药。
这样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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