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盛元急往开门,胡一刀告诉她:“太爷命你明日前往相见。”
卓盛元整夜思索此事,次日一早,小三宝上学前对她说:“你不必再去工地。”
“那我如何养家糊口?”
“我自会设法,总之你无需再去。”
“看来你亦知关怀他人,救你一命果然值得。”
小三宝羞涩地笑,背着文具包上学去。
卓盛元径直赶往县衙,太爷告诉她:“我这儿需一名杂役,你可愿意?”
“愿意!”卓盛元喜出望外,“多谢太爷!您便是我的再生父母!”
太爷哂笑:“若我有你这样的子嗣,早已气绝。”
卓盛元笑问:“太爷,我可否先预支些工钱?”
“此等事找主簿去。我可不当你爹。”
卓盛元找到主簿预支了工钱,遇见王大刀,胡一刀说:“大郎,恭喜你。勤勉工作,数年之后或许能谋得正式职位。”
卓盛元欣然应允,心情愉快地归家。她终于觅得一份稳定工作,无需再为温饱担忧,这喜悦甚至超过了赌场赢钱的时刻。
她轻盈地漫步于繁华市井,偶遇行人便绽放出温暖如春的笑容,不经意间,一抹青睐的眼神投向陌生的少女少妇,令她们羞涩的面颊泛起红霞,匆匆避让。而她,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浑然不觉。
夜幕降临,卓盛元手提着绿油油的荠菜馒头与香喷喷的酱牛肉,还用心熬煮了一锅金黄的小米粥,翘首以盼小三宝的归来。
当小三宝满面红光、汗水涔涔地回到家中,卓盛元好奇地打趣道:“莫非与他人争斗了一番?”
“非也,我乃疾步归家。”
“如此行色匆匆,难道知晓今夕家宴添彩?”卓盛元一边调侃,一边揭开锅盖,露出那令人垂涎的酱牛肉。
小三宝瞥了一眼桌上的美食,抬头问卓盛元:“今日,你未曾涉足工地乎?”
“非也,吾有他事在身。”卓盛元随即向小三宝叙述了县衙今日发生之事。
听闻此言,小三宝严肃地点头称赞:“此县令,堪称良吏。”
他那副稚气未脱却故作老成的模样,令卓盛元忍俊不禁,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笑道:“休要装成熟,你以为自己是帝王乎?”
小三宝却不以为意,从书包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卓盛元,“此物赠予你,趁热享用。”
卓盛元好奇地拆开,眼前一亮,竟是网油卷。这网油卷制作虽不繁复,却极考究。取猪肠油脂网,裹以香料熟羊脸肉,外层沾满金黄蛋液,油炸至酥脆可口,味道妙不可言。卓盛元细细品尝,仿佛尝到了宫廷的佳肴。
她闭目沉醉于美味之中,小三宝见状,不禁笑出声来。
“此等珍贵之物,你从何购得?”卓盛元睁开眼问道。
“非我所购。”
“那是谁人所赐?”
“杨家四郎。”
杨家四郎的顽皮之名,卓盛元也有所耳闻。她告诫小三宝:“他顽皮成性,你切勿与之过从甚密。”
“我代他完成课业,他以物相赠,此乃交易。”小三宝解释道。
卓盛元笑了,“你真是个机灵鬼。”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妥,“你仅为这点吃食,便代他完成课业?”
“嗯。”
“傻孩子,你应索要钱财!”卓盛元强调,“明码标价,明白否?”
“哦。”小三宝若有所思。
卓盛元轻抚他的头,“今朝不须多虑,来日方长。瞧,这美食可口。”说着,递给他一个网油卷。
小三宝却摇头,“吾已尝过,此乃赠你之物。”
“休要客气。”卓盛元边说边将网油卷送入他口中。
次日,小三宝携一枚金锞子归家。这枚梅花状金锞子小巧玲珑,分量不轻,卓盛元瞪大了眼睛,低声问道:“此物是你捡得,抑或偷来?”
“杨家四郎所赐。”
“为何赠你金子?”
“我代他完成课业。”
卓盛元愣住,好半晌方道:“你替他书写文字,他便以金相赠?”
“他囊中唯有金子。”
“故而他以金子相赠?”
“嗯。”
卓盛元自嘲地想:“原来看似单纯者,不止我儿一人。”心中竟泛起一丝安慰。
她把玩着金锞子说:“我先为你保管,若他索要,你便还他。”
小三宝却不在意,“课业已完成,交易既成,不予退还。”
卓盛元突然悔恨当年未曾勤奋向学。若她博学多才,定能结识更多如小三宝般的“纯真儿”。
小三宝代写作业的业务日益拓展,卓盛元发现,他对收钱颇为随意,金币、银币、铜板皆可,甚至有一次,他仅以两枚鸟蛋作为报酬。
卓盛元哭笑不得,觉得自己昔日的恶习在小三宝身上得到了报应。
小三宝赚钱之道亦愈发光怪陆离,从最初的代写作业,到帮人作对子、打油诗,甚至在课堂上以手势助同学解答问题,创意无限。
不知不觉间,他借此赚取了颇丰的收入。卓盛元帮他整理一番,惊讶地发现,小三宝一个月的收入竟抵得上她一年的工资。
除了小三宝,九筒也为家庭收入添砖加瓦。他捕回的兔子,肉质鲜美,节省饭钱,兔皮亦可在寒冬时节换取银两。
卓盛元觉得自己在家中地位日衰。
小三宝赚得盆满钵满,金银铜皆有,卓盛元喜笑颜开:“你真是我家的摇钱树。”
小三宝亦喜上眉梢,“这些钱财能否让你在赌场逍遥一番?”
此言一出,卓盛元颇感意外,“你希望我沉溺于赌桌?”
“嗯。”
“为何?”
“因你喜欢。”
“你不怕我输得精光?”
“快乐无价,以金钱换取欢乐,乃值得之事。”小三宝补充道,“但莫要输后泪流。”
卓盛元感慨万千,亦感动不已,“你乃首个鼓励我赌钱之人。”
昔日总有人劝她远离赌桌,她却置若罔闻,赌瘾如影随形。如今有人鼓励她投身赌局,她却突然失去了兴趣。
卓盛元将那些钱财妥善保管,笑着说:“这些将作为你的聘礼,将来娶妻所用。”
一句话又让小三宝羞红了脸。
次日,小三宝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何为炒茹茹?”
卓盛元脸色骤变,质问:“谁教你如此说话?!”
小三宝鲜见卓盛元发如此大火,小心翼翼,不敢吭声。
卓盛元愈发恼火,“你是否与不良之徒为伍?从实招来!”
“并无……”
“并无?此等胡言从何而来?告知我,我必教训此人!”
“无人教我,我偶然听闻。”
“听何人所言?”
“乙班之人,我并不相识,亦未与他们交往。”
卓盛元松了一口气,警告他:“今后若再闻此类污言秽语,务必远离,明白否?若有人对你说此话,不必客气,直接击打他重要部位,记住了吗?”
“嗯。”小三宝点头,但仍满脸疑惑,忍不住又问,“那么,你与县令是否在炒茹茹?”
卓盛元大怒:“我炒你父亲!”
小三宝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我父亲你不敢炒。”
“你说什么?”
“没什么……”
……
连续数日,卓盛元值班时心神不宁,几次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同事孙铁钉看不过眼,问:“大郎,你近日为何如此萎靡,难道又赌钱输光了?”
孙铁钉瘦骨嶙峋,人品尚可,但言辞刻薄,人送外号“铁钉”。
卓盛元回答:“吾已多日未踏足赌场。”
“是否因无钱赌搏,心中瘙痒难耐,故而无精打采?”
“非也。”
“是否……”他嘿嘿一笑,“是否招惹了哪家姑娘……”
卓盛元心怀忧虑,欲找人倾诉,却又难以启齿,有人背后嚼舌根,说她与县太爷有染。
那嚼舌根之人,竟是弟弟的同学。
她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低声问孙铁钉:“我问你一事,你须如实回答。”
“请讲。”
“你们,嗯,是否都认为……我喜欢男人……”
孙铁钉听后大笑,又恐他人听见,忙掩口。
在春风和煦的午后,卓盛元轻盈地笑道:“哦,诸位真是这么想的吗?”
话音未落,孙铁钉接过了话头,戏谑地说:“何止如此,众人私语,都已将你称作‘二刘子’。”
“二刘子”这一称谓,本是侮人之词,寓意太监或是形同太监之男子。
若是旁的男子被如此称呼,恐怕早已怒火中烧,拳脚相向。但卓盛元毕竟是女儿身,少了男子那份刚烈的尊严。面对孙铁钉调侃的语气,她心中微微不快,不禁反问:“你为何称我为‘二刘子’呢?”
孙铁钉反诘道:“你何故总是脖围丝巾,即便在三伏天里也不摘下,遮掩住你的玉颈呢?”
卓盛元指了指自己的脖颈,淡然解释:“这里有一道幼时爬树留下的疤痕,我觉得不雅,便一直以丝巾遮掩。习惯使然,并未觉得炎热。”
“果真如此?”孙铁钉半信半疑。
“不然你以为呢?”卓盛元反问。
“我原以为你是因缺少喉结,恐遭人嘲笑,故以丝巾掩人耳目。”
卓盛元轻轻解开丝巾,露出颈上的痕迹,语气淡然:“这疤痕,跟随我多年。”
孙铁钉看后,咂舌摇头,恍然道:“原来如此。”
卓盛元重新系好丝巾,追问:“难道没有喉结便是‘二刘子’吗?”
孙铁钉摇了摇头:“那倒未必,我有一表弟,喉结不甚明显,但他婚后不久便有了子嗣,如今已有三个孩子。”
卓盛元觉得孙铁钉的逻辑颇为混乱,不禁无奈摇头,接着他的话道:“其实我也类似,虽然我的喉结不如他人显著,但床第之间颇为得意。所以说,以喉结大小断定一个人是否为‘二刘子’,实非明智之举。”
孙铁钉好奇心起,追问:“你尚未婚配,那所谓的‘床第之术’又是从何学来?”
卓盛元神秘地一笑:“这可是深闺秘事,不便外传,以免损人清誉。”
“嘿呦嘿嘿嘿……”孙铁钉淫笑着。
两人闲谈一番,互相吹嘘自己的英勇与风流。卓盛元内心实则无聊至极。一番闲聊后,她终使孙铁钉信服,她既非“二刘子”,也非同性恋者。
夕阳西下,卓盛元在回家的路上心想,今后不仅要积极参与男女话题,还要在街头戏弄良家妇女,塑造出一个“卓盛元好色”的形象,以免再被人误认为是同性恋者。
否则,万一被某个不知廉耻的同性恋者缠上,那可就麻烦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卓盛元偶遇了胡一刀。胡捕头带着一群人匆匆而行,旁边还有一位看似书院先生的人。卓盛元好奇地问:“胡捕头,如此匆忙,有何要事?”
“书院发生了些状况,”胡捕头据实以告,“有几个学生发生争执,有人受伤,具体情况不明。”
“读书人也会争执?”卓盛元惊讶道,“还至于受伤,真是骇人听闻!”
“你的弟弟不也在书院就读吗?是否一同去看看?”
卓盛元摆手笑道:“不必,我家小三宝颇为乖巧,我回家为他准备饭食即可。”
“那我们先去看看情况。”胡捕头与她告别,边走边询问那位先生:“参与争执的有多少人?”
“七八人,有年长者也有年幼者。”
“为首者是谁?”
“卓一航!”
“卓大郎,跟着我吧。”就在这时,卓盛元听到小三宝的名字,心头一震,急忙追问那位先生:“你说谁,卓盛元?”
“正是他!看似文质彬彬,没想到如此顽劣!”先生愤愤地说。
“是那个蒙学班的卓一航?”
“除了他还有谁?”
卓盛元如坠冰窟,三伏天的烈日下,她竟感到浑身冰凉。她脑海中浮现出小三宝浑身是血被抬走的画面,一时间又急又气又怕。她声音颤抖地问道:“那、那个被抬走的人是谁?”
“温天策。”
卓盛元松了口气,庆幸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又问:“那卓一航现在如何了?”
先生突然严肃地看着她:“你是卓一航的何人?”
“我是他兄长。”
先生一听,立刻拉住她的手:“我正要找你!走,去看看你弟弟干的好事!”
卓盛元顺从地跟随他们来到书院。涉事的学生已被关在一室之内。几位捕快提着锁链进入屋内,却发现一群孩子在玩石子,身上都沾有血迹。
那位先生是第一位报官之人,此刻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卓盛元在人群中找到了小三宝,提起他的衣领,见他脸上、衣襟上都是血迹,心中一紧,急忙问:“你哪里受伤了?”
小三宝连忙回答:“别担心,这不是我的血。”
卓盛元稍感安心,但看到一群孩子身上都有血,再看看小三宝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越看越生气。想到还有个生死未卜的人,她一时冲动,抬手就给了小三宝一巴掌。
“啪!”
小三宝被打愣了,脸颊立刻红肿起来。
卓盛元怒斥:“我送你来书院是让你学做人,你却给我招惹是非!还敢争执?三天不打你,你就敢上房揭瓦!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她卷起袖子,又要动手。
胡一刀连忙制止:“好了,别急,先去看看温天策的伤势。”
这时,有人喊道:“山长来了。”
山长是书院的权威,德高望重。他步入屋内,众人纷纷行礼。山长对胡捕头说:“书院的孩子们顽皮,又惊动了胡捕头,我作为一院之长,深感愧疚。”
“哪里哪里,这——”胡一刀指着地上的孩子们,“究竟是怎么回事?找医生看过了吗?”
山长无奈摇头:“他们都没事。”
“那这血……”
山长点名卓一航:“卓一航,你给胡捕头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小三宝刚才挨了一巴掌,此刻脸颊红肿,他向山长拱手行礼,然后对胡捕头说:“我带了一瓶猪血,本想用来吓唬对手,哪知道他胆子太小,被吓晕过去了。我们见他晕倒,就停手了。”
山长轻轻一笑,语气逐渐严肃:“但据我所知,你们发现温天策晕倒后,还围着他打。那温天策已经二十岁了,你们担心自己年纪小打不过他,所以先用猪血将他吓晕,再一起围殴,对吗?卓盛元,你年纪不大,心机倒不少。”说到这里,山长的脸色已经变得冰冷。
三宝腮帮子一侧虽微微肿胀,却依然从容不迫,淡然答道:“先生过誉,在下愧不敢当。用此猪血计,不过是想迷惑对手,未曾想他竟如此畏怯——”
“他非畏怯,”山长打断他的话语,“他乃是——晕血症。”
“哦,竟是如此?”三宝假装沉思。
卓盛元见状,忍不住质问道:“你小子为何动手伤人?快快如实招来!”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目光齐聚三宝。他坦然回应:“那温天策常侮我恩师,我一时激愤,遂决意给予教训。”
“他,侮辱恩师?”
“然。”三宝点头确认,随之一一列举几件实证,某月某日何时何地,温天策所言何物,听众都有谁;某月某日何时何地,他又出言不逊,听众又有谁……一口气提供了数条证据,包括对山长的中伤,听得周围之人尴尬不已。
山长及时止住了他的陈述。
山长涵养深厚,闻及对自己的中伤,面色不改,只是言道,“你若再如此自作聪明,我亦无力助你。”
“弟子不敢妄言,山长若存疑,尽可查证。”
“我会亲自查证。”山长言罢,转向胡一刀,“吾已问毕,捕头请便。”
胡一刀捉拿过无数罪犯,但今日面对这一群未成年犯人,心中却有些踌躇,不知该抓还是该放?
三宝挺身而出:“此事全系我一人策划,如有后患,我愿一人承担。”
胡一刀笑了,“看不出,你小子还有几分义气。成,今日我便先带你回衙门,其他人,各自归家。”
那些孩子们,见到捕快和严肃的山长,早已心惊胆战,此刻听说可以回家,纷纷散去。
唯有王小二留在原地,不舍离去,含泪望着三宝,问:“小叔,你会不会死?”
“不会,数日后我便归来。”
卓盛元原本心乱如麻,听闻三宝如此回答,又气又恼,欲再次挥拳相向,但见他那肿胀的面庞,终究还是忍住了。
三宝随王大刀而去,暂押于衙门之中。卓盛元送去日用品和食物。胡一刀安慰她:“妹子莫急,此案如何判决,尚需观温天策之伤势。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先探望温天策,若能和解,那是最好不过了。”
卓盛元带着礼物前往探望温天策,却连门都没能入,遭到驱赶。无奈之下,她立于墙外,细听院内动静,嘈杂之声,犹如丧事。
卓盛元心中不安,担忧温天策万一有何不测,三宝恐将为其偿命。
想到三宝,她又气又愧,气他无事生非,愧自己那一巴掌。她不解,三宝素来乖巧,何以今日如此冲动好斗?
左思右想无果,卓盛元只好带着礼物返回衙门——但求太爷开恩,或许还能有转机!
……
再说胡一刀,将三宝引入刑房,四顾无人,便低声对三宝说,“你这小子,算是个有种的孩子。”
三宝默然。
胡一刀再问,“但你为何要打温天策?”
“因为他侮辱恩师。”
“说实言。”
三宝垂眸,面色平静地说,“那温天策在书院散布谣言,言县令与我兄长有断袖之癖,称我兄长因此得以在衙门供职。你说,”他抬头望向胡一刀,“这样的人,该不该打?”
他目光坚定,胡一刀被这孩子的眼神看得一愣,忙答道,“该打,该打!”
胡一刀觉得元宝这番话极重要。县太爷的好意被传得面目全非,连胡一刀都为太爷感到不平。他将三宝安置好后,便去找太爷,打算汇报此事。
太爷正心烦意乱,因卓盛元纠缠不休,诉说兄弟之事。见胡一刀来,太爷言,“你来得正好,他弟弟之事究竟如何?”
胡一刀偏向自己人,将今日在书院的初审及三宝在刑房的真实动机如实禀报。县令听闻书院之事尚好,听到卓盛元利用对方晕血症而得胜,还暗自称赞这计策高明,但一听到自己与卓盛元的谣言,他恶心得几乎要把隔夜饭都呕出来,狠狠一拍桌子:“胡说八道!”
卓盛元亦愣住。原来小三宝动手,竟是为了替她讨回公道?
县令见卓盛元愣住,恐她受谣言影响,轻咳一声,斥责道:“卓盛元,你不要胡思乱想!”
“啊?是,是,小人不敢……”
胡一刀问:“太爷,现在该如何处置?”
“你过来。”县令将胡一刀唤至身前,低声吩咐几句,胡一刀边听边点头。
卓盛元待县令交代完毕,问:“太爷,我能去看看我弟弟吗?”
“去吧。”
“谢谢太爷!太爷你真是公正无私、明察秋毫——”
“行了行了,快走吧!别再来扰我!”县令发现,卓盛元在场时,他的好修养总是不翼而飞。
卓盛元匆忙离开。她至刑房,见三宝坐在桌边,手中握着一个馒头发愣,却不下口。
她推门而入,他抬头望她。夕阳西下,屋内昏暗,她逆光而来,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等她走近,他看到她脸上挤出的笑容。那笑容略显僵硬和诡异,却让他暗暗松了口气。
卓盛元问:“怎么不吃?”
三宝将馒头递至卓盛元面前,卓盛元摇头,“我已经吃过了。”
他收回手,却依旧不吃,垂眼盯着馒头,沉默不语。
卓盛元以为他还在生气。她看着他修长的睫毛和未消肿的半边脸,心中满是自责,深吸一口气,终于说,“那什么……对不起。”
三宝突然抬头看她,她发现他眼眶微红。
卓盛元硬着头皮说,“我不该打你,你,别生气了……”
他却转过脸去,不愿看她。
卓盛元耐心劝说,“别生气了好不好?等你出去我给你炖鱼吃。脸还疼吗?我给你吹吹……”说着便不管他愿不愿意,轻轻吹他的脸。
三宝被她吹得直躲,她却紧追不舍,越吹越起劲,那气息都吹进他脖子里,又轻又痒。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露出整齐的小白牙。
然后笑着推开她的脸,“别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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