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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坦白

  …………

  可是现在,肖战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抚摸过光洁如新的两条手臂,那些情绪似乎又上来了,他仰起脸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想去找把刀的冲动。

  他狠狠在手臂上掐了一把,又往脸上扑了几捧水,确认冷静下来之后他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重生这件事听起来确实很离谱,离谱到鬼扯。但肖战不敢也不愿意拿自己全家人的性命去赌一个可能,在还不确认末日究竟会不会发生之前,就一定要按照一定会发生去准备。

  首先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得让父母相信并接受末日会爆发这件事情,大家一起做准备效率才会更高,对于现在的肖战来说根本没多少时间可以用来浪费。

  其次第二个问题就是到底要不要将自己重生这件事情和盘托出,如果如实交代对于解决第一个问题无疑是巨大的帮助,但这件事的离奇程度很容易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虽然肖战自信自己的爸妈一定不会这么做。

  还有第三个问题,那就是王一博……

  该怎么向王一博解释,自己即将要让他做的事。如果一切按照肖战的计划进行,那么就需要王一博请长假甚至休学,因为接下来的时间都不会再去学校。

  然后就是两家人大概率需要搬到一个偏远的乡下,避开爆发初期人口密度极高的城市,因为这里即将变成人间炼狱。

  并且需要集中所有的资金和资源去为末世里各个阶段的生存避难做准备,这桩桩件件都是需要有孤注一掷的决心和勇气的,而这一切不光要王一博配合,还需要他的父母配合。

  但当下最棘手的问题就是,对于王一博,肖战简直可以用一无所知来形容。

  他对这个人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只知道他是自己的邻居和初高中同学,救了自己两次,而第二次为自己而死。

  肖战记得王一博似乎是初二那年转来的,但他是怎么知道王一博也是跟他同一个小区的呢?

  说起来有点好笑,王一博初二那年刚转来肖战学校,因为那张过分出众的脸,学生间自然很快传遍了“八班转来了一个帅哥!”这个消息,当然还有后面一句“但是帅哥不喜欢说话”。

  肖战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在课间操的时候还被人指着叫他看,确实很帅,肖战心想,差点就帅过我了。

  但后来某一次肖战回家的路上不小心看到了后面远远跟着的王一博,一路跟到了他家小区门口,他频频回头,心里忍不住奇怪这个新来的转校生为什么要尾随自己回家?

  直到对方也刷卡进了小区,看了他一眼然后往另一个单元方向走,肖战才意识到,哦……原来是跟自己住一个小区,还好没跑上去质问人家,不然他得出个大糗……

  后来,后来高中也在校园里见过王一博,还挺巧,肖战想。

  察觉到自己跑神的肖战摇了摇头,从上一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注意力就不容易集中了,总是容易走神。

  就是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是朋友的缘分,让肖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触王一博,也不知道该从何向他说起,还有……那件事…要不要说呢?

  如果说了,会怎么样呢……这些肖战还都没有头绪。

  王一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肖战想。

  他会不会在听完自己的离谱发言后直接把自己赶走并拉黑呢?

  大概不会吧,肖战总觉得王一博不会这样对自己,不然也不会……

  又想到了那件事,到底是为什么呢,唉……

  肖战又开始纠结了。

  他发现只要想到王一博,就一定绕不开这个问题,所以他必须得弄明白问题的答案。但这不是眼下最关键的问题,眼下最关键的是要保住王一博一家人的性命,说到底他都是自己必须报答的救命恩人。

  所以!不论是找人绑架,还是敲晕带走,亦或是强行扭送,总之无论用什么办法拼着得罪人他也得把王一博他们一家救了!

  肖战暗暗下定了决心。

  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一个问题了——怎么最快地找到王一博。

  他一没有王一博的任何联系方式,也没听说他哪个朋友跟王一博关系比较近,好像这个人中学时期就没什么朋友?肖战仔细回忆着。

  边回忆边走到自己书架旁开始翻找初高中的同学录,抱有侥幸的心理想着也许能有一丝线索。实在不行他可以蹲王一博家门口守着他回家,但这个是下下策,那样太耗费宝贵的时间,除非最后实在找不到人没办法……

  大学……肖战倒是知道他在哪所大学,因为本市就一所大学。但大学里有几万人,光凭一个名字找人,虽然也不是完全找不到,就是如果又要快的话……只能豁出去脸了。

  但脸对于现在的肖战来说根本不重要。只是可能会让还不知道世界即将变成什么摸样的王一博尴尬的想杀人,万一第一步初印象就这样搞崩了好像也不太有利于计划推进……

  肖战突然感觉有点头疼。

  他终于找到了高中时期的同学录,拽出来的时候一起掉下来另一本东西,肖战现下根本没心思顾着捡,直接就翻看起同学录来。

  翻了十几分钟,眼睛都有点看酸了,一百多页的同学录里不出意外的没有王一博的线索和名字。肖战随手将同学录盖上,丢到一旁,余光瞟见地上躺着的东西。

  那是一本相册。

  摊开的那页正好是肖战与一个已经不记得是谁的女生的合影。

  但仿佛冥冥中有种命运的指引,肖战目光停留下意识的停留在了那上面,不是那个女生,也不是他自己,是两个人背后的教学楼。

  肖战弯腰捡起相册,将这张照片抽了出来,仔细端详。

  安静而沉默的教学楼伫立在那里,充当着这张合影的背景板。而教学楼二楼的窗户边,站着一个身穿校服的高瘦身影。

  是王一博。

  肖战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的主人。

  因为相机聚焦的问题,其实不太看得清王一博的眼神是不是在注视这边,甚至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远处的窗户边还站着个人,但肖战却久久地盯着那个身影。

  连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皱起都没察觉,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那个安静伫立的身影。

  这大概是初高中加起来四年多里,王一博唯一留在肖战人生里的痕迹。

  肖战将照片小心翼翼收起,藏进枕头底下。重新在床上躺下来,压着枕头在脑中开始盘算构思爆发初期的避难计划。

  迷迷糊糊想到了天光大亮,肖战看了眼手机已经七点多了。他听到外面客厅似乎传来一些微弱的碗筷声,便起身打开房门出去。

  正在摆早餐的肖爸肖妈:?

  头一次见自己儿子早晨不睡懒觉,有点被震撼到了。

  还是肖妈妈先反应了过来,“今天咋起这么早?不睡懒觉啦?”

  肖战笑着摇摇头,“饿了。”他指指桌上的早晨,“太香咯,香起晕喽!”

  一家人坐在餐桌旁吃了顿温馨的早餐,肖战安静地等着爸妈吃完后,他喝了口水,直了直腰,准备开始进入今天的主题。

  对面的肖爸肖妈也一直都偷偷观察着肖战的状态,见儿子这个样子,立马也紧张地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准备迎接接下来势必不会轻松的话题。

  肖战瞧着爸妈这副正襟危坐的样子,突然心中一暖。是啊,从小到大他的任何事儿,无论大事小事都会被父母认真对待,从未应付敷衍。

  “爸,妈,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会有点颠覆你们的认知……”

  肖战缓了口气,正准备说接下来的话,就听肖母小心试探地问:“儿子是你同性恋?”

  肖战:?

  听到这句话的肖战甚至有一瞬间的怔愣,他怎么也想不到会从自己妈嘴里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在他准备讲接下来的严肃话题之前。

  “额,不是……不是这件事。”

  “噢……”肖母的语气里居然好像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失望。

  肖战望着自己妈,有点无奈的皱了皱眉,最后他拿着手机走到沙发前开始投屏电视,他决定先给自己爸妈看部丧尸片子,帮助一下两位中年人建立概念。

  “爸,妈,可能有点怪,但是你们能不能先跟我一起看一部电影。”肖战说着已经点了播放,“看完我再跟你们说事情。”

  肖爸和肖妈对视一眼,同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但都还是配合的乖乖坐到了沙发上,肖妈妈甚至还跑去洗了几个水果装在盘子里拿了过来。

  本来一脸期待和兴致勃勃的肖爸和肖妈,在看了二十分钟之后,画面里的女乘客突然倒地浑身抽搐,但在短暂的抽搐和休克之后,就见她四肢僵硬的爬了起来,下一刻就张着嘴状似癫狂的扑向一位乘务员猛烈撕咬。

  接下来血腥的场面让坐在沙发上的两位中年人忍不住皱起了脸,身子也下意识往后仰,肖妈妈甚至已经紧张地握住了肖爸的手,对方也下意识的拍拍安抚。

  肖战的注意力其实一直都在自己爸妈身上,他偏头望着这样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真的好希望时间就这样定格在这一刻,让这样安稳幸福的日子长长久久。

  整个电影的节奏十分紧凑,剧情一直都把观众紧张的心吊在半空甩来甩去。所以几乎全程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看,得感到有点憋才想得起来正常呼吸。

  这样的反应让肖战想起了上一世的父母,也是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和……丧尸。

  终于熬到电影放完了,两人缓了半天还在刚刚的刺激剧情里,直到字幕都快放完了,才一致的转头望向了肖战。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

  “这些,在一个多月后,会变成现实。”

  轻轻的一句话砸的对面的肖爸肖妈有点晕,一时间还没有理解肖战的意思。

  但肖战还是耐心的坚定的仔细讲述了自己上一世的经历,以及他们各自死去的原因,当然还有王一博两次来救自己的部分。因为如果王一博一家人要和他们一起抱团生活的话,就一定要解释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

  果不其然,在听完王一博为了救肖战而牺牲后,对面的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还是肖妈抬头望向肖战试探的问:“小王……他……”

  “他还不知道。”

  肖战讲到王一博牺牲的部分就停止了讲述,他默默了隐瞒了后来只属于自己的那部分,但肖妈还是敏感地抓住了他故事里“重生”这个敏感的关键词,重生意味着得先有死才有生。

  所以肖战在父母的追问下还是说出了实情,只是他抹去了自己自残的部分,他不想让父母伤心。

  或许是因为是真实经历所以讲起来过于生动和真实,也可能是代入想象了自己的宝贝儿子遭遇这种情况,老两口最后听得红了眼眶,肖爸仰头望着天花板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肖妈则直接抱住了肖战心疼地哭了很久。

  出乎肖战意料的是,自己爸妈居然没有一开始就直接不相信,或者觉得自己是编故事开玩笑,他们严肃的态度让肖战觉得自己似乎低估了自己在父母眼中的形象。

  其实肖战只是低估了父母对自己的爱。

  “爸,妈,你们真的相信我?”肖战还是有点不相信这事情的顺利程度。

  “瓜娃子!不相信自己娃儿相信啷个?!”

  其实是因为肖战这次回来整个的气质都变了,那种仿佛整个人置灰的状态不像是假的,自己的娃儿自己肯定是最了解的,所以肖战爸妈其实并没有怎么怀疑肖战说的话。

  只是感情上相信归相信,但理智上要真正理解和接受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肖战想了想,拿出了杀手锏。

  “其实有两件事可以证明我说的内容的真实性。”他看了眼肖妈妈,“在大概半个月之后,岛国会有一次强地震,7级以上,具体7点几我不记得,我只记得死了很多人。”

  肖战之所以记得这次日岛国地震,一个是因为实在是伤亡太多,另一个则是他当初上网冲浪的时候看到不少吃瓜的网民说风凉话,都在推测岛国那座活火山是不是要喷发了,这件事给他留下了一些印象。

  当然还有另一件事直接就能证明自己没说谎,肖战慢慢挪到肖妈妈的旁边坐下,神秘的凑过去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肖妈脸色登时一变,不敢置信地望着肖战,眼神中透着十分震撼的惊诧。肖战知道自己妈这下已经完全相信自己说的话了。

  被孤立在一旁的肖爸很不满的撅着嘴,“怎么还搞悄悄话这一套啊!”

  其实不是肖战不愿意告诉肖爸,只是这件事肖妈自己都没有告诉他,也许也是不想让他知道吧。

  从前,在肖战五岁的时候,其实差点就可以有一个弟弟。当时正值初冬,肖妈妈不知道自己已经怀了身孕,一直不舒服也没好好休息,在胎儿只有一个月的时候就流产了。

  肖妈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谁都没有告诉,因为流产和去医院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所以按道理这件事家里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但上辈子在爆发之后的逃亡里,肖妈妈最终还是说出了这件事,并且感叹也许当初这个孩子没降生才是一件幸运的事。

  至于这件事到底要不要让肖爸知道,还是交给自己妈来决定吧,肖战想。

  “娃儿他爸,我相信赞娃儿,我相信他说的……那个撒子重,重生是真的。”

  最终肖战还是很轻松的解决了父母这关,得益于他有一对开明又爱他的爸妈。

  所以接下来,就是王一博了。

  肖爸肖妈今天都请了一天假,就是为了在家看看肖战的情况,现下一家三口围坐在客厅的餐桌旁,上面摆了一堆写满东西的纸。

  肖战把自己对之后避难的想法讲完之后,跟自己爸妈讨论了一整天,三个人修修改改,添添补补的,计划也差不多有了个比较完整的雏形。

  肖战望了一眼外面已经快黑下来的天色,站起身。

  “爸,妈,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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