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刚走进赵再成房里,就被酒瓶子砸了个正着,南歌没有躲开,酒瓶子砸到了他头上,哐的一声碎开了,还面的傅动被吓了一跳,正想拔剑,就见南歌扑通一声跪下了。
“呵,还知道回来?”赵再成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南歌来了,毕竟除了南歌,没人会来找他了。
南歌静静地跪在门外,额头流下了鲜红的液体。
“赵师父?”傅动也大概猜到南歌来这的原因了,他给南歌额头擦去了血,环顾四周,又看向赵再成:“您怎么住这种地方?”
傅动虽没拜赵再成为师,但也在他哪里学了不少东西,也是多亏了赵再成这个前太傅,让他很了解萧北歌的脾气,所以才被萧北歌收为贴身侍卫。
“看来他还是不放心你,还要叫人看着你。”赵再成坐一旁冷嘲热讽道:“行远,来了就坐下吧。”
“哦,那他呢……”傅动刚说完,就被赵再成拉进了屋。
“他?他现在又不是我徒儿,让他滚出去吧。”赵再成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傅动一愣,正想劝阻,就被赵再成先打断了:“行远,你不必拥护他,让他在外面跪着吧。”
雨丝细密,南歌跪立门外,肩头轻沾雨滴,他静默如石,在门外不动声色。
“赵师父,”傅动盯着窗外,微微叹气道:“其实,我那天在门外面听到了一点,他们本来就是……”
“我知道,”赵再成坐下饮了口酒:“所以我才生气。”
“他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您顶多就说他几句,也没把他逐出师门啊?”
“行远,你跟在安年身边那么多年,事到如今还没明白吗?”赵再成示意傅动坐下,缓缓道:“安年没有感情经历,就连他对父皇的感情也是模糊不清的,萧任芳给他纳了那么多妾室,他都不为所动,那你说为什么偏偏南歌凑上去的时候,他却留着南歌这条命呢?”
是啊,为什么偏偏要选一个反叛的人,天下美人如此之多,可为什么一定是南歌?
“这,怎么可能?”萧北歌对南歌有偏宠,或许是这层关系,但萧北歌也绝对不会留南歌的命,傅动愣了片刻,继续道:“陛下自己有分寸,不可能陷进去的。”
“陷没陷进去,他自己心知肚明,可你也说的没错,他确实有分寸。”赵再成叹气道:“可不代表他陷进去了南歌就会活着,那小子明知道是找死,还硬往上凑,他知道安年一定会杀了他,所以就偏要留一个污点在他身上,让他记他一辈子,那不是恨是什么?我让他放下仇恨,他又何尝放得下呢?”
赵再成教他的第一课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德报怨,以道自修,仇者自隐。
可恨意一层一层的叠加,在他心里渐渐积累,他不可能一直忍着。
唯独恨意能使他爆发。
他从来没有学会隐忍。
傅动站在一旁不知该说些什么,眉头紧锁,赵再成心平气和地喝了口酒,继续道:“他一日没学会怀仁释怨,修身齐家,仇者自散,我就不认他这个孽畜。”
世人皆知萧北歌不近女色,心狠手辣,绝情,那是因为他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南歌看似情深似海,可到头来谁又真正看清了他的心?
真正绝情的是南歌,他比萧北歌更冷漠,更狠辣。
这样看来,他们其实是一样的。
雨丝从轻柔的细线逐渐变得密集,仿佛天空的泪滴愈发急促,从淅淅沥沥的低语变成了连绵不绝。
傅动想出去拉他进来,被赵再成拦住了,大雨一遍一遍洗刷着他的念想,冲刷着他心中的怨恨,他垂下眼眸,雨点从他睫毛滴下,又打在了脸上。
几个月前他能边抱着萧北歌边在他耳边说着我恨你,可现在他说不出口了,萧北歌跟他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不仅仅因为他比谁高贵,而是待在他身边很安心,安心到他差点忘了萧北歌随时会提剑杀他。
怎么能不恨呢?
南歌咬紧了牙关。
他当初为什么不过来支援?为什么心安理得的认为他可以抗住一切?凭什么他可以高高在上的把他贬到中关?不过是个皇帝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南歌两年前就在想,他要是死在胪朐河里是不是就没人骂他了?南歌在这一年里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整日魂不守舍地活着,就只有赵再成会来安慰他,可谁安慰又有什么用呢?
他心已死,早就回不到从前光辉了。
三万冤魂一直压在他心里,他的心可以死,但肉体不行。
就算萧北歌桶死他他也要爬起来,再怎么说也要拉上萧北歌一起死。
让他不得安宁。
南歌浑身发颤,只感觉头往后前倾,昏昏沉沉地,整个人倒在了雨下。
这次的案子严重,萧北歌肯定要亲查,宋林无子无女,年事已高,其妻子不久前也不幸意外去世,吴成对此感到非常蹊跷,遂带领人员前往礼部进行调查。
萧北歌亲自盯着这堆银子回国库,派人在宋府守着,南歌一走他心情莫名的烦躁,路上倾盆大雨,送到一半萧北歌就命人在宋府先歇着了。
楚云龙和几位官僚听闻了此事火急火忙地赶来宋府,一进来就见萧北歌面色冷淡地在书房里看着什么。
“陛下,臣听闻此事立刻赶来,这宋尚书平日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自尽了?”楚云龙在萧北歌面前行了个礼道。
萧北歌没有回话,在书房里看了一圈,转头问道:“楚阁老最近可有发现宋尚书有和什么人来往?”
“宋尚书向来独来独往,其他官员恐怕也不甚了解。”
萧北歌眉头微皱,一个锦衣卫上来报道:“陛下,银子已经统计完毕,大概有一千万两。”
“一千万?”众官都震惊了片刻,萧北歌面不改色道:“通知都察院和刑部,调查宋尚书这些年的往来账目,一千万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不可能是短时间内积累的。”
“是!”锦衣卫匆匆而去。
萧北歌看见那银子累积的高度大概都能估个数出来了,这些银两如果不是长期积累的,就必然是从外地运来的。但要将如此大量的银两运入而不引起注意,绝非易事。然而宋林身边并无他人,他如何能够获得这么多银两?
“陛下,臣此次来还有一事奉告。”楚云龙道:“鞑靼部最近在边境频繁挑衅,形势日益严峻,恐怕一个月内就会爆发战争。陛下是否已有人选应对?”
“从朕的禁军里抽一千精兵去嘉峪关,若是再不行,朕自会想办法。”萧北歌看向楚云龙道。
楚云龙深思熟虑后,缓缓道:“陛下,派太多禁军去,太后怕是可以乘人之危……”
“楚阁老,禁军派走了,锦衣卫还在呢,多派些锦衣卫跟紧陛下不是也妥当吗?”一旁许久不开口的吴谢成忽然开口,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吴大人这法子倒是也可行,那就请吴挥使近期留意了。”
“无妨,臣回去跟他说罢。”吴谢成看向萧北歌,似是在征求萧北歌意愿,萧北歌神色一凝,点了点头。
“那臣今晚便让他在宫外严防死守,必定不让陛下受到任何威胁。”吴谢成恭敬道。
“不必派太多,以免招太后注意。”
“是,臣明白。”
“陛下!”傅动不在,顾时暂时接替了傅动的公务,火急火忙地跑了上来:“宋尚书并不是自刎,饭馆里的小厮在他酒里下毒,趁机推了宋尚书下去。”
“那小厮呢?”楚云龙问道。
“我们刚审问完,他就服毒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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