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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书名:贪念 作者:青山应如是 本章字数:4124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苏义恍惚间回神,秦枕河已经坐到他身边,一双白净的手搁在桌面,手背不知何时起了一块风疹状的红团。

  苏义抓过他的手,语气有些急:“你的手怎么了?”

  “拨笋的时候碰到了笋壳。”

  看着手背上的抓痕,苏义眼底流露出心疼:“疼吗?”

  秦枕河摇头,没有想到苏义会因为自己起了一团风疹而担忧。

  接着慢条斯理的从怀中摸出一瓶药,递给苏义:“只是有些痒,这是止痒的药膏,你帮我涂上。”

  两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公子,哪知道几根笋还会引发风疹呢。

  苏义接过药膏,认真涂抹,又想起刚才那个问题:“我们带阿莺一起去吧,阿婆脚痛,阿莺应该很久没去逛过街了。”

  手上涂抹的动作放慢了点,苏义陷入沉思。

  秦枕河抬手为他拾取落在肩头的碎花,眼神浅浅,问:“你在想什么?”

  药膏抹好,苏义抬头看着秦枕河,语气带着试探:“听说阿婆前日卧在床上,好半日起不来。”

  秦枕河静静听着,“嗯”了一声。

  苏义:“大夫说阿婆是太思念已故的儿子儿媳,心中疾淤已久,是心病,治不好了,这几日饭也吃不下,可能——”

  “阿义,”秦枕河打断他,“我知道。”

  苏义心头一跳,歪着头看他:“你知道?”

  温暖的阳光被一树灿烂的桃花剪成细碎几点,从缝隙里投影下来,落在秦枕河的面颊上,更衬得他唇红齿白,风一吹,星星一样的光点也随之移动,一点点光斑落在红润的嘴唇上。

  苏义看着他唇上一跳一跳的光斑,咽了咽口水,这嘴巴看起来真好亲。

  痴迷眷恋的目光引起秦枕河的注视,忽然觉得喉咙有点渴:“你想收阿莺当义妹,但要先问问阿婆。”

  苏义收回视线,调侃了一句:“阿婆定是十分喜爱我的。”

  秦枕河低下头无声地笑了笑,像对他的话很是无奈。

  他笑得太宠溺了,苏义看得愣神,努力压制住想伸手去触碰的渴望。

  深呼吸一口气,快克制不住了,秦枕河长得好明媚。

  苏义回屋,干脆眼不见为净。

  平江城种植了很多桃花,一到旺季,城内游客接踵而至,盛宁国对商道十分重视,大力支持百姓多多开创生财之道,是以平江清官办了桃花节来方便城内商贩做生意。

  临近傍晚,天色将暗,霞光映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海平面一片昏红,海风带着潮意吹过,空气中都是桃花的味道。

  惬意,舒心。

  海盗清除,城里的百姓也热络起来,城外的游客比往年多了两三成。

  平江确实适合居住。

  苏义眯着眼深深嗅了一口桃花味的空气,像个醉酒的痴儿,他心里顿时豁然开朗,连那一丝丝因为情爱困苦的因子也叫这气息冲散开去。

  “哇!好热闹呀,”阿莺眼睛亮晶晶的,看什么都带着稀奇,“阿莺上次出门还是上次呢。”

  “……”“……”

  “小卯,”苏义掷过去一个钱袋子,“带阿莺四处转转,她想买什么就买,亥时一刻在前面那颗祈愿树下汇合。”

  小卯喊着“得嘞!”,兴高采烈的拽着阿莺往前走去。

  秦枕河不动声色的站在旁边。

  苏义摸摸鼻子,冲秦枕河嘿嘿一笑:“我们,也去逛逛?”

  秦枕河:“走吧。”

  苏义故意支走小卯和阿莺,想制造多一点的机会和秦枕河独处,想到秦枕河的婚约,苏义一边觉得自己这样做有损德行,一边又管不住自己的心。

  要是情爱能受人随意搓圆捏扁,世上就不会有人因爱生恨,也不会有殉情这样惨烈的故事了。

  两人沿着摊位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秦枕河在前,苏义在后,看见好看有趣的物件他就驻足看看,秦枕河背后长眼睛似的,也回过头来瞧瞧。

  “这些是什么手串?”

  苏义手上把玩着一串珠串,摩挲着珠串的棱角,眼睛扫过摊面上摆着的手串,“这都寓着何意?”

  珠串老板立马舌烂莲花似的介绍:“公子好眼力,这些手串都是用上好的百年桃木制成的,这串寓意平安,这串寓意健康,这串寓意生财,公子手上这串寓意姻缘,除了这些外还可镇灾辟邪,好处多多,送人自带都可,您看您需要哪串?”

  “姻缘?”秦枕河走过来。

  苏义眉心一跳,秦枕河接着问,“你求姻缘啊?”

  苏义没回答,抿唇笑了笑,然后掏钱直接买了两串。

  “呐,这串给你,祝你无病无痛,百岁无忧。”

  想来秦枕河这辈子不缺钱财,那便赠予他健康。

  其实苏义并不迷信,但今日气氛应景,又加上老板态度热情,管他是不是上好的百年桃木,带着总归没有坏处,苏义高兴,就买了。

  秦枕河任由苏义将手串戴在自己手上,手一翻转一把捉住苏义的手腕,看了眼带在苏义腕上的姻缘串,眼里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意:“你买这个干嘛?”

  “不明显吗?买这个肯定是希望能求一段好姻缘呗。”说这些话时,苏义看见秦枕河的脸色越来越黯淡,手腕上的那只手骤然用力,似铁钳般紧紧将他箍着,他试着挣了挣,没有挣脱。

  昏潢的街灯骤然亮起,秦枕河却仍立在阴影之下:“你还想要求什么姻缘?”苏义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听出了语气中的不耐。

  苏义动了动被桎梏的那只手,不明白他在发什么脾气:“我也只是寻个心安罢了,你是怎么了?力气也太大了。”

  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有些怪异,周围已经有人向他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怎么都挣脱不开,苏义干脆拉着秦枕河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解释:“你都马上要成家了,我现如今还是只身一人,不觉得我很可怜吗?”

  说到这里,又想到秦枕河莫名的举止,苏义突然福至心灵,神情别扭的回头看了一眼秦枕河,闷声闷气的说:“你放心,我不求你和我的姻缘,你都有婚约了。”说完似乎嫌意思还不够明确,遂又加一句,“我求的是别人。”

  苏义以为秦枕河肯定是怀疑自己买姻缘串是为了求着和他的姻缘,所以刚刚那番表现是警告吗?警告自己不该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身后忽然停下步伐,拉着苏义止步不前,苏义转身看他。

  秦枕河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说:“你再说一遍!”

  或许是秦枕河眼里的阴鸷过于惊悚,吓得苏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今晚本该开开心心的过一下二人世界,却被怀疑警告,越想越憋屈,索性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我说我没想着求你和我的……”

  “闭嘴!!”秦枕河冷冷的呵斥了一句,一把甩开他的手,脸色阴沉得很,周身发散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秦枕河倒不至于真的相信一串珠子就能左右一个人的命运,但听到苏义如此忤逆的言语后,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当街犯病。

  苏义被呵得发怔,无以复加的委屈滞在心口,也有些生气,“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不再顾忌秦枕河的情绪,大步的朝前走去,也不管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来。

  自从再见到秦枕河后,苏义心里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秦枕河似乎变了,阴晴不定的情绪,令人琢磨不透的想法。

  关键是也不晓得他究竟是哪里不满意,哪里又让他不高兴。

  苏义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快步的往前蹿,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觉得这样大步的往前走时风拂在身上让他得不到宣泄的情绪有所消散。

  “啊!对不起对不起。”

  怀里突然冲撞进一个人,那人衣衫破损浑身颤抖的一边道歉一边神色慌张的不停往后张望,身后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

  苏义看着此人的身形有些眼熟,再看清面貌后,惊讶道:“阿阮?”

  尽管阿阮的模样此刻有些惨不忍睹,红肿的脸颊,带血的嘴角,但那对恰似故人的眉眼还是让苏义认了出来。

  “苏、苏公子?”阿阮有些不敢相信在异乡还能碰到熟人,他像见到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苏义的手臂,目光惊恐的看向身后:“救救我……求您一定要救我苏公子……”

  与此同时让阿阮害怕的东西追了上来,几名护院打扮的男子手持木棍边跑边喊:“站住!别跑!”

  为首的人一身华服,长得肥头大耳,鼻翼右侧还长了颗带毛的大黑痣,大概四十来岁,看阿阮躲在苏义身后,立刻阴阳怪气的大声讥笑起来:“好啊你,臭婊子!我说你今天怎么有胆子往外跑,原来外头有姘头搭救啊,看老子不打死你们这对贱人!”

  身后几名护院立刻领会主人的意思,怒气冲冲的想上前来殴打苏义和阿阮。

  “慢着!”苏义沉声道,看着对面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心里毫无惧意。

  周围围满了看戏的人,阿阮害怕得缩在苏义身后,苏义从小学了一身功夫,自是不怕这些三脚猫,听刚才那番话,他多少也明白了些其中缘由。

  侧头温声安抚着发抖的阿阮,看见秦枕河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正面目阴冷的盯着他。

  苏义被盯得心里发毛,但他来不及顾忌这些,眼下解救阿阮才是正事。

  身形高大精壮的苏义往那一站,很有股武功高强的气势,几名护院面面相觑,愣是没一个敢上前去的。

  他们平时吓唬吓唬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行,遇到真正身怀武义的人还是像夹着尾巴的狗一样。

  王强左右看了一眼自己的人瞬间窝囊下去的气势,骂了一句:“废物!”

  从旁边护院手中夺过木棍直指苏义,凶狠的看了一眼躲在身后不敢抬头的阿阮,冲着苏义嚷道:“你想带走他可以,老子之前花了一百两买他,你若想带他离开,只需连本带息二百两,”他说着停顿了一下,手指捻着那令人恶心的黑痣上的毛发,手指比了个二,满口黄牙吐出两个字:“黄金。”

  看戏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二百两黄金,这不是强盗是什么。

  苏义感觉到腰间的衣服被阿阮紧张的拽住,他应该是害怕苏义听到这样的要求后,会对自己不管不顾。

  苏义侧过身体小声的安抚着阿阮:“阿阮别怕。”

  这一幕尽收秦枕河眼底,他唇线紧绷,颈侧的青筋浮现出来,瞳孔里倒映着苏义和阿阮相互依偎的身影,眸色幽深得像海里深不见底的涡流般可怕、摄人,浑身的气质逐渐阴冷,身边挨着他站的人都感觉到很不舒服,又看他一脸的暴虐之相,心里头犯怵,都站的离他远远的,生怕此人发疯打人。

  那边苏义安抚好阿阮,对着王强直截了当的送了两个字:“休想,别说黄金了,就是二百两碎银也是一分不给。”

  王强见他如此油盐不进,气得吹胡子瞪眼,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木棍准备照着苏义的脑袋一棍打死他,苏义连眼都没眨,一脚踹在王强的肚子上,将他踹出三四米远,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老爷老爷……”几名护院纷纷上去扶起王强肥硕的身体。

  “哎哟~疼死我了,你们、快,你们快给我打死他!!”

  苏义一边护着阿阮,一边三两下解决掉那些草包。

  几个护院被揍得龇牙咧嘴的躺在地上,王强见识了苏义的厉害,捂着肚子强忍着痛意,往后退了两步离苏义更远后,仍嚣张的吼叫:“二百两黄金你可以不给,但老子买他用的可是一百两银元宝,老子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他,你必须把银元宝一分不少的送到我府上,不然、不然我就报官!”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溜了。

  此场闹剧算有了个结尾,众人还以为那王强是个什么了不起的祸害,结果到最后也只敢拿官府威胁。

  时间有些晚了,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

  苏义立马转身去寻秦枕河,只可惜热闹散去,大街上瞬间人烟稀少,方才的位置上哪还有秦枕河的身影。

  一股落寞困在苏义心头,今晚两人终是不欢而散。

  阿阮拉了拉苏义的衣袖:“今晚多谢苏公子搭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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