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又回老宅吃饭了，其实除了必要的场合，他也是极不情愿带肖战回去的，母亲偶尔会逼他，他没办法推脱，蕊蕊走了，父母也就只剩下他一个孩子了。

“听说你带肖战去通灵的酒会了。”餐桌上，饭才刚吃一半，宋乔就忍不住对着唯一的儿子发难。

“是。”王一博倒也没隐瞒，反正也瞒不住，肖战总是要出门的，他不可能锁着他一辈子。

“解释…”看着儿子无所谓的态度，宋乔索性不吃了，餐具被她用力的摔在桌子上，发出刺耳的一声响。

本打算默不作声的王霆先是给了王一博一个安抚的眼神，接着又赶忙把身子转向宋乔，柔声宽慰道“好好的，怎么又发火了。”

一边说，一边掰开她紧握成拳的手，小心翼翼的安抚着。

宋乔有病，自王蕊走了以后她就患上了间接性精神病，也许是亲眼目睹了女儿的死，太过惨烈，以至于她只要一激动，女儿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就会出现在她眼前。

她并不害怕，她只是颤着双手想要摸一摸。

可摸不到，她什么都摸不到…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要疯上一通，嘴里一会儿蕊蕊一会儿肖战，一会儿小心肝一会儿白眼狼的大喊。

“我为什么发火，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他舍不得那个白眼狼，他到现在都还在执迷不悟，他忘了蕊蕊，你们一个个都忘了我的蕊蕊…我当初就不应该带肖战回来，怪我，都怪我…”

“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呢，别这样小乔，你这样儿子心里也不好受。”

“他不好受…他不好受还跟那白眼狼在一起，你们以为我傻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当然不是，小乔你先别激动。”宋乔隐有发疯的前兆，被丈夫紧紧的搂在怀里，眼神却死死的盯着王一博。

其实疯不疯的又有什么区别，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嘴里早就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来。

这便是回家的代价，轻则挨骂，重则挨打，不回…他怎么可能不回，不回母亲对肖战的恨意更甚，不回，他该如何尽一份人子的孝心，他在满怀爱意的氛围中长大，父母待他极好，妹妹天真活泼，家庭和睦到无人不羡慕，就连他当初喜欢上肖战父母也是绝无二话，好像从小到大，家人给予他的都是支持与谅解，他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顶着一头不孝的骂名去跟母亲对着干，不怕受委屈，而是他无法忽略父母鬓间的白发，他记得蕊蕊走后的第二天，母亲的头发几乎全白了。

回到别墅夜已经很深了，王一博整个人精疲力竭，颓然的靠在沙发上，眸光暗淡，眉宇间挂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卧室早已黑漆漆一片，他没有开灯，而是缓着步子摸黑来到了洗手间，当暖黄色的灯光打下来，才惊觉，肖战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给他留灯了。

床榻微微下陷，吵醒了梦中人，肖战刚要习惯性的往里挪，就被王一博一把搂住了“让我抱一会儿。”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透着深深的无力感，肖战没说话，却也不挣扎，只是安安静静的任人搂着。

“妈今天又犯病了。”王一博本来不想说的，可他搂住肖战的那一刻真的好脆弱，像一只流浪多年的狗，隐晦而又期待的等着主人心疼。

“挨打了吗？”肖战是见过宋乔疯癫的样子的，混混沌沌的谁都不认识，却唯独记得他，虽然每次挨打王一博都会把他护在身后，但那毕竟是他的母亲，他没法阻止也不能还手，所以那些本该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和撕咬多数都被王一博独自承受了。

所以他才会越来越害怕，他不敢回老宅，尤其是在他一个人的时候。

直到有一次他接到了宋乔的电话，是用老宅的座机打的，说是给他煲了汤，王一博当时还在飞机上，电话打不通，犹豫再三他还是回去了。

以为免不了又是一顿打骂。

可没有，那天宋乔的确是疯了，但又和平时的她大相径庭。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是事发一年后，宋乔第一次主动去牵他的手。

她说阿战啊，怎么都瘦了。

一句话惹得肖战瞬间泪崩，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宋乔疯起来不止有一种形式，也会有想要对他好的时候，只是大家都被她疯怕了，与其冒险，不如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从那次以后，他更没有办法逃脱精神上的自责了，并深信不疑，蕊蕊就是因他而死的。

所以无论王家人想要让他做什么他都毫无怨言，只求一切报应都可以落在他身上，不要再折磨无辜的老人了。

王一博没有回答肖战的话，只是把下巴垫在人的肩膀上，点的很用力。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力道，肖战平静开口“下次，不要再一个人回去了，也不要替我挡。”

浓烈的酸楚感霎时涌进整个胸腔，肖战的不咸不淡对于王一博来讲才是致命的，所以…他到底是在演什么？他根本就不关心不是吗？王一博是死还是活，过得好不好，活得累不累，通通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有时候他是真恨呐！恨肖战的心是石头做的，恨他的固执，他的犟，也恨自己总是抱有期待，恨自己胆小，不愿承认不再被爱的事实。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放过肖战，他宁可不死不休，也不会任人脱离自己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