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女人眼泪都快掉出来的模样，肖战才恍然回神，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并不是那位。

但他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

“最近太忙了，有空再陪你。”

程知瑜在后面气得跺脚，但想起肖战刚刚看她的冰冷眼神，一时不敢追上去。

肖战来这个宴会主要还是被他妈推搡着来的，变着方地催着他相看未婚妻。

姚琴着急地看着喝闷酒的儿子，招呼人帮他带到休息室。

“战战你脸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姚琴连忙用手背去触他额头，然后随手一指，“你，去把李医生叫来。”

肖战不爱听她这样叫自己，但也只是将她的手拿下来，“不用去。我没事，我就是没什么精神。”

姚琴见他软化的态度，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围着他转了一圈心疼不已，也不让他继续待着了，“好好好，累了就回去休息，公司没你几天就能垮了不成？你爸见你辛苦，给你买了辆限量款，就停在车库里。”

肖战神色依旧疲惫，破天荒地抱了姚琴一下，“嗯，我回老宅住几天。”

等肖战走远了，姚琴短暂发怔过后脸上的笑都没落下来。

她这个儿子，小的时候只在她身边待了小几年就被肖家抱走了，留到了当时那位肖夫人膝下养着。她也是精心养着、纵容着，而这孩子不知秉性如此，还是被那女人养坏了，连句妈都不常叫喊惯会吐些叫她伤心的话。

但是没关系，只要他乖一点，稍微乖一点就好。

“夫人，粥来了。”

海鲜的香气混着菌菇的鲜美扑鼻而来。

“端下去。”姚琴蹙眉捂着鼻子站起来，将胸前的那颗蛇形绿宝石摆正，欣赏了许久才施施然走出去，“把这块腕表给蒋小姐送过去，她会喜欢的。”

回家之前肖战开着新款的杜卡迪去场子跑了两圈，疾速吹散了身上闷人的香水，跑完后他心情好了不少。

“少爷？”保镖穿着正装，在肖战看过来的时候站得尤为笔直。

肖战黑着脸在门口抽了两支烟，舌尖顶了顶后牙，把车钥匙扔给保镖，“去把最左边那个人，就角落那个，带到我房间。”

主宅的装横奢侈，是姚琴钟爱的风格，肖战看了一圈只觉得陌生。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主宅了，大多都是吃个饭就走，尤其是姚琴成为肖家夫人后。

肖战到二楼那个带锁的房间前踌躇了一会，直到余光瞥见陈姨端着汤走过来才转身上了楼梯。

当年照顾他的人全部都被姚琴换走了，这些人都是他妈的耳目。

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吊灯，肖战手背遮住眼，舒了口气。

那是他妈妈亲自跟他挑的，那个不在乎他是小三的儿子，依旧对他嘘寒问暖、关系备至，笑得恬静又温柔的妈妈——肖家当年的夫人盛妍。

肖战鼻尖有点酸，只有盛妍会不计利益地对他好，真心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孩子来爱。

哪怕他是一个污点。

连……连那个时候都是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告诉他——妈妈想吃樱桃酥了，爸爸不在，战战能去帮妈妈买吗？

他还记得他那个时候已经十二岁了，被抱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别扭扭地推开她。

还没出门忽然下起了雨，他看了看新买的球鞋，果断打电话选择让那家店送上门，外加一束香水百合。

妈妈才不会舍得怪他。

而当他哼着歌往回走的时候，在绕过喷泉时，一声轻响传入他的耳朵，但这并没有顿住他的脚步。

直到走到门口，看着满地的鲜血，那滩像是要把人身体的血全部流尽的血量，溅得四处都是，他才恍惚意识到那声轻响意味着什么。

抽身于痛苦的回忆，肖战胸口又闷又痛，满腔的酸楚、甚至是微妙的恨意无处发泄。

凭什么突然就不要他了……

“少爷。”

肖战深吸了口气：“……滚进来！”

门开的时候他就将床头柜的香薰砸了过去，门口的人垂着眼丝毫不不避。

碎在地上的时候暖香四溢。

“真是我爸养的一条好狗啊，叫你回去看门就去。”肖战习惯性把怒气发泄在左毅身上，“我身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养不熟的白眼狼！”

左毅只是沉默着。

等肖战砸完东西，左毅才慢慢走到他身边，单膝跪下，“少爷，我没办法拒绝肖总。”

“啪”的一声肖战直接将他打得偏过头。

他用脚把人踹得后退，冷冷地看着左毅好一会才移开目光，“去放水，我要泡澡。”

左毅忽然抬头，他太清楚肖战睚眦必报的性子，不相信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但在看到肖战眼底下疲惫的青紫，又把话生生咽了回去。

在左毅过来准备替他脱衬衫的时候，肖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出去。”

左毅以为他还在气头上，顿了一下往后走。

肖战身上的痕迹散了一些，许是没有用药的缘故，脊椎骨几块深一点的痕迹一碰就疼，并没有完全消退。

他只围了条浴巾就出来了，见左毅还在卧室里待着有些不快，“不是叫你出去吗？”

见他目光愣在自己身上，肖战咬着烟的唇一掀，趴在床上把浴巾一扯，“拿点药过来。”

他这几天烟抽得凶，几乎是不离手的地步，全靠着这东西才能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不然肖战想到那个人，就烦躁得脑子里全是弄死他的念头。

棉签蘸着紫红色的药水在后腰处慢慢滚动，身上的伤显得越发明显。

这些东西都是放在左毅房间底下，都是最简单处理伤势的药，若是动用客厅的医疗箱，那他也不用睡了，直接能把一屋子的人惊动起来。

肖战受不了那气味，更受不了药水在皮肤上发热发烫的粘感，“差不多行了。”

左毅看着那一块青紫的地方，“药水要揉开才好得快。”

见他没说话，左毅大着胆子替他揉弄，力度合适肖战干脆闭上了眼。

直到床上的人昏昏欲睡，他在床边站了许久才悄然退出去。

睡到第二天中午，陈姨过来敲门肖战才懒散起床。

下楼的时候发现长桌上就差他了。

“早饭也不吃，年轻也不能这样糟践身体。”肖远歧不赞同地看向他。

姚琴笑着招呼他过去，“小孩子贪睡，也是前几天累着了。”

听到这个，肖远歧笑着夹了野生黄鱼最嫩的那一块到肖战碗里，严父面具多撑不了一秒。

“特地让陈姨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别挑食，净养些小孩性的毛病。”

他两个儿子相差了三岁，大的那个盛妍还在的时候不太喜欢，再加上他亲生妈死活不肯把孩子给出来也就作罢。

谁知这小的一个能入了她的眼，不顾姚琴一次又一次的狮子大开口，执意亲自将这孩子带在身边。

两人也不是会养孩子的人，只知道把孩子捧在手心里，纵容得无法无天。

盛妍不觉得有问题，肖远岐就更察觉不到了。

肖战只吃了几口就搁了筷子，打断了看似其乐融融的气氛，“最近哥来找过爸爸吗？听说他公司上的项目出了点问题。”

肖远歧脸色不变，“允燃前几天在忙b市的项目，有大半个月没见他影子了，你找你哥有事？”

肖战闻言心里的疑影散了些，“随便问问。”

姚琴盯着他把那碗热汤喝完才作罢，“你先顾好你自己，邱少本事大着，用不着你这个做弟弟的来操心。”

姚琴一直对邱母使手段抢险她一步怀上长子耿耿于怀，邱允燃现如今还没冠上肖字，她都已经满心芥蒂了。

肖战敷衍了几句，想起一个事，“爸爸，左毅怎么突然回主宅了？”

一个保镖兼助理，肖远岐倒是没想到他这么上心，“这么离不得人，爸爸借来用两天都不行？

肖战早就想好了说辞，“他是爸爸给我的人，这几年我也用惯了。再说我身边贴身的人无缘无故被打发去看门，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刻薄得连用惯的人都苛待，往后谁敢帮我？”

肖远岐没立刻答应，慢条斯理地用湿餐巾擦了擦手，“爸爸不是新给你安排了助理吗？是叫王一博是吧？那孩子还是一个朋友带过来的，说是高学历高能力，来历练历练。不过，看样子没能入咱们小战的眼啊。”

肖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好说话的肖远岐在这件事上意外的坚持，但他不仅是要留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更重要的是彻底断了王一博搭上的这条线，之后慢慢收拾他。

于是，在和他爸你来我回地打了半天太极，他咬咬牙，“那个人喜欢男人，我亲眼看到他和男的在大众场合搂搂抱抱。”

旁边的姚琴顿时大惊失色，立马看向肖远岐。

“或许是你看错人了，你蒋叔推过来的人总不至于这么……”

见肖远岐神色一凝，肖战决定再添一把火，“爸爸，你不知道他天天看我的眼神，恶心死了。跟这种人待在一个屋檐下，我烦得饭都吃不下，你快看我瘦了没，妈都说我瘦了。”

肖远岐只思考了片刻就被他磨得地摇了摇头，“依你，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