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寂乜视他一眼,“我也不是刻意要为难卫学士,今日请卫学士前来,其实是想让卫学士帮我破译一本绝无仅有的古书。”
裴青寂书房中藏有许多孤本,非常值得研究,随便拎出来一本都能让文学界刮目相看。
卫慈并不渴望钻研学术,他也不敢拒绝太子,只好说:“能为殿下译书,是臣的荣幸。”
裴青寂将书拿出来,和他聊了一些学术上的问题,卫慈从容应对,侃侃而谈。裴青寂发现,这人在看待历史之事上确实有一番独到的见解。
说到某一处时,裴青寂突然提起了相关的话题:“我记得,卫学士也曾有一位未婚夫,对吗?”
卫慈听到这句话,脸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调整神色。
“是,但…家夫在数月前因病故去了,臣难以释怀。”卫慈伤感道。
“家夫”两个字听到耳中,裴青寂格外不舒服。
裴青寂不动声色,“我能问问,卫学士和白公子是如何相识的吗?”
卫慈说:“三年前的冬日,家夫外出游玩,不慎跌落河中,臣那时生活在野山上,看见便救了他。”
裴青寂回忆了一下,三年前,他被皇帝扔去边境历练,途径郊外一处林子时,恰巧碰见了泡在河里不省人事的白梧。
那样冷的天,他不顾周围人劝阻,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拼尽全力也要将他先送上岸。
白梧昏迷不醒,裴青寂又不能耽搁行程,焦急之下,他险些要将白梧带在身边。
侍从劝他,“殿下,边境苦寒,白公子若是去了,身子一定受不住。况且,您没问白公子意见,便私自将他带走,等他醒来…”
恐怕会怨他。
裴青寂犹豫了,他不想让白梧怨他,更不想让白梧就这么死在这。
白茫茫的雪地中,远远走过来一个人影。
侍从惊喜道:“殿下,您看有人来了!他应该是这山上的猎户,一定能救白公子。”
那人确实正在向白梧这走来,裴青寂放下了心,脱下狐毛大氅,盖在白梧身上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后来,侍从自京城寄来一封信,说白公子已经回府,让殿下不要挂念。
裴青寂沉下心来,专心致志守边疆。他想,等回去看看白梧,让父皇为他们赐婚。
可惜,当他回京时,得知白梧已经订了婚了。
不是父母之命强扭的婚姻,白梧真的很爱那个人,他在他身边时,更活泼、更快乐。
裴青寂挣扎许久,选择放下。
香炉内青烟袅袅,隔着烟,裴青寂的神情仿似蒙了一层纱,让人难以看透。
他轻笑出声,“是吗?”
随即,没有再追究下去。
“卫学士,天色不早了,劳烦你将这本书带回去,半月之后再来东宫一趟。”
卫慈行了礼,带着书告退了。
刚走出门,卫慈远远便看见一个人正往书房这来,那人拎着衣服下摆走路,身影很是熟悉。
卫慈心头一震,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长宿回头,蹙了蹙眉,“卫学士,你在看什么?”
卫慈忍不住问:“长侍卫,请问那位是…”
长宿也不好解释,他实在想不出来要怎么介绍,于是摆出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将自家主子的神态学了个七成。
“卫学士,有些东西,还是当做没看见为好。”
卫慈对达官贵胄的生活也有所耳闻,长宿如是一说,他大概也猜到了这人的身份,不再追问。
长宿将卫慈送出了门。
这边白梧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不留神,踩着衣角差点被绊倒。
他稳住身形,将衣服下摆拎得更高了,嘴里嘟囔道:“裴青寂要是知道我给他衣服踩成这样,一定得气死了…”
裴青寂有点轻微的洁癖,在白梧看来,他这是穷讲究。
他连门都没敲,顺着未关的门缝便钻了进去,右拐右拐寻找裴青寂的身影。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是在找我吗?”
白梧回头,弯下身子,从书柜间的缝隙里看到了裴青寂。
他立即想绕过书柜,奈何又忘了拎衣角,一个飞扑生生摔到了裴青寂眼皮底下。
“哎呦!”白梧吃痛,坐起身揉了揉胳膊肘,一抬眼,看见裴青寂在笑。
白梧:?
他爬起来,想找个地方坐,又发现这周围似乎没有第二个座位了。
白梧再次感叹,还不如小鸟方便了。
他把裴青寂案上的书挪了挪,一屁股坐了上去,丝毫不见外。
裴青寂:?
“下去。”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白梧撇了撇嘴,“没别的位置了…”
坐人家桌子确实不太好,白梧看准了裴青寂的凳子,厚着脸皮挤了过去。
“裴青寂,我没有衣服穿,你找人给我做两套吧。”白梧一脸理所应当。
裴青寂上下打量他,在看到白梧身上踩得稀烂的衣摆时,脸都绿了。
他不可置信地捏起白梧身上的衣服,“你怎么穿成这样的?”
白梧抿着唇将衣服往身后塞了塞,嘴硬道:“你这衣服一直往我脚下钻,我一不小心才踩到的。”
“你帮我做两套衣服,所花的费用加上之前欠你的钱,我都会一并还的。”白梧大言不惭道。
“嗯,我知道了。”裴青寂问,“还有别的事吗?”
白梧找他,每一次都是有事相求。
裴青寂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落寞。
白梧绞着手指,支支吾吾道:“那个…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的榻比较舒服。”白梧想起什么,还补了句:“反正他们都误会了咱们的关系,你再怎么避嫌也于事无补。”
裴青寂挑了挑眉,并未拒绝。
白梧想说的都说完了,从裴青寂的凳子上站了起来,在书房中漫无目的地逛了逛。
他偶然发现一面书橱位置不太对,顺着偏离的方向轻轻一拉,竟然能轻而易举地打开。
这书橱后面有一处暗道,下面幽深昏暗,似乎是一个密室。
白梧顿时起了好奇心,他想看看裴狗会在里面藏什么,抬腿便要下去。
手臂蓦地被人扣住,一道力气将白梧拽了回去,他猛然回头,看到的是裴青寂不太自然的神色。
“里面没什么好玩的,都是古籍。”裴青寂松开了他,上前关好书橱,挡住了他的视线。
白梧狐疑地探头,又看了看他,直觉没那么简单。
裴青寂这模样,估计今天是看不成了,白梧改日再来。
他佯装放弃,点点头,“好吧,那我不看了。”
待白梧走后,裴青寂下到密室中,望着铺天盖地的丹青,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他捏起图画一角,仔细地将它收到了盒子中。
这些暂时还不适合给小白看,他得藏好了。
白梧出了书房以后,自然而然地奔着裴青寂的寝殿去了。
躺到榻上后,系统突然冒了出来:“宿主,今夜您可要把握好机会啊。”
白梧:?
他从床上弹起来,“你让我献身?”
系统:“宿主,从东淮郡回来以后,您的好感度就一直没怎么变化,您该反省反省自己了。”
“离五十好感度不远了,您难道不想一直维持人的形态吗?”
白梧毫不犹豫道:“那、我、也、不、会、这、样、做、的。”
打死他都不要跟裴青寂发生点什么,他可是有未婚夫的人。
系统叹了口气,既然宿主不上进,它只能偷偷帮他一把了。
入夜,殿门被人打开,一道脚步声渐行渐近。
白梧听得出来,这是裴青寂的脚步,他每天都在这个时候就寝。
另一串脚步踏了进来,长宿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外屋响起:“殿下,卫慈最近和蜀王有来往,今日下午两人去了绮香楼会面,较为谨慎,我们的人没听到具体内容。”
白梧支起耳朵听,裴青寂道:“知道了,继续留意。”
裴青寂从屏风后走过来,白梧问:“你在查卫慈?”
“你知道卫慈?”裴青寂笑意不达眼底,照常将外衣褪去,坐到了榻边。
白梧答道:“呃…久仰卫学士,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论何时,白梧都对这个名字保持着敏感,卫慈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裴青寂想,很快,白梧就会发现,他和卫慈的相遇都是有人一手策划的。
裴青寂没打算瞒他,“蜀王在拉拢卫慈,动机不明。”
蜀王是除了皇后、太子的另一个对立面。他对权利的窥探,要追溯到上一个王朝了。
卫慈区区一个学士,没必要在朝堂中站队,更没什么权利,若真要从他身上找点价值,可能就是他背后的白家了。
白梧和卫慈是未婚夫夫,白梧生前爱极了卫慈,白家人更是将卫慈当做亲儿子看。直到白梧去世后,白家人对待卫慈仍是一如既往地好。
蜀王若是盯上了白家,从卫慈身上下手就容易得多了。
稍稍一推敲便能参透其中,白梧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想帮你一起查。”白梧忽然道,“我能看懂一点唇语,即使隔的远,我也能破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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