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喆被溅了一身的污渍,头发长到遮住半只眼睛,整个人也瘦了许多,但比起这些,他那只瘸了的腿更吸引众人的目光。
沈溪很难想象几个月前还那么潇洒猖狂的家伙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他紧皱着眉头看着方喆,内心好像并没有那么爽快,若要形容的话,他甚至觉得——
有点惨?
方喆抬起头,沈溪一瞬间就撞上他的目光,那双眼睛因病态般的消瘦显得更加深陷,眼神透着阴冷,像一条潜伏的毒蛇,带着致命的毒素,仿佛随时都会悄无声息地扑上来。
明明隔着两桌的距离,沈溪却有种说不出的寒意在心底蔓延开。
“你在看什么?”
眼睛从身后被人用手挡住,沈溪眼前一暗,掌心的温度令他感到稍许安稳。
沈溪拿下眼前的手,抬头看见林承哲出现在他身后。
“你怎么来了?”沈溪问,眼神却往别处看去。
方喆已经不在那里了。
“买东西,顺便进来瞧瞧。”林承哲看了陈超一眼,他正在认真干饭,于是只好坐到柏云树的旁边。
他们三个不算太熟,但也不至于待一块会尴尬。
柏云树率先开口:“吃饭了吗?”
“嗯,吃了。”
沈溪见他两手空空,好奇的问:“你买什么东西,没有买到吗?”
“一会买,我有话问你。”
“问啥?你问吧。”沈溪低头喝了口汤,注意力都在饭上。
林承哲没继续说,而是不动声色的盯着边看手机边吃饭的陈超。
陈超并未察觉异样,只是塞了几口饭后,隐隐感觉对面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抬头就对上林承哲不言而喻的眼神。
他微微一愣,随即心领神会的放下筷子,端起盘子起身道:“班长,你这汤哪盛的,带我去一下。”
“就在原来的位置没变啊,你自己去不就——”柏云树被陈超一胳膊拉了起来,“诶你干嘛?”
“走走走,真是没点眼力见。”陈超小声的说,生拉硬拽连人带饭把柏云树带离。
沈溪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离开,只是没一会林承哲就挪到对面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要问啥,还有什么是他俩不能听的。”沈溪说。
林承哲开门见山:“刚刚你看的是那谁么,就挺非主流的那个。”他不记得名字。
“方喆,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上学的。”沈溪情绪不高,饭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
沈溪耸耸肩,嘴角向下压:“没有在担心。”
方喆刚刚的模样还停留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按理说,曾经被欺负的他应该为方喆的落魄感到解气才对,可他发现自己根本高兴不起来,反倒觉得心里闷闷的。
“我还以为他那么惨的话我就会开心,可事实却不是这样。”沈溪啧了一声,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即便他不可能会原谅方喆以往对他的欺辱,且每每想起就愤恨心头,但看到对方的样子时,心里却还是生出几分复杂的怅惘和怜悯,自相矛盾的心理一时令他难以自处。
林承哲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为此他并不感到意外,果然,沈溪还是那么心软善良,像一条根深的藤蔓盘踞在他心底,无论自己曾经受过多少伤害,事情过后,他的内心总是会被轻易动摇。
也正是这样,林承哲才觉得他独特。
但如果总是包容别人的话,沈溪就会受到无尽的伤害,这不是林承哲愿意看到的局面。
他微抿下唇,指尖轻敲桌沿,继而道:“没关系,你这样想也是正常的,但这和他从前欺负你是两码事,当下你是心软才会这样想。”
“心软也要对人对事,如果对象是曾经伤害你的人,你可以心软但你绝对不能原谅,无底线的原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被珍惜的东西。”
沈溪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向一旁在敲击桌子的手,他垂下眼帘,闷闷的讲:“我当然不会原谅,这样我多对不起我自己啊,你说过的不能自己欺负自己,我可记着呢。”
“是啊。”林承哲笑着说:“可你现在不还是这样吗?”
“我哪有?”沈溪扯了下嘴角,要笑不笑的。
“那你在为谁郁闷,方喆在你心中的分量占据这么高吗?比我还高吗?”
林承哲故意板着脸,眼神也刻意带了点冷淡的意味,可嘴角依然掩不住那一丝的笑意。
沈溪无奈的摇摇头,笑了一声:“那还是你比较高,他怎么能跟你比。”
见他情绪有所缓和,林承哲这才正经起来:“嗯,因他所困不值得,这不是在怪你,只是希望你可以自私一点,多为自己想想。”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语气平稳,听起来温柔含笑。
沈溪陷入短暂的沉思,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好,我知道了。”
午休时间林承哲还得去办公室一趟,他一手拿着刚买的订书钉,一手撑着伞,和沈溪悠悠的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
“你们那个竞赛是什么时候去参加?”沈溪问。
“月底才去。”
“那就还有半个月,会有奖金吗?”
林承哲应了一声,笑道:“拿了奖金我就带你出去玩。”
“你还挺自信,不是集体赛吗,分到你手里还能有钱?”沈溪眼角弯成月牙。
“出去玩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你得匀出时间给我。”林承哲说道。
沈溪砸吧砸吧嘴唇,思考了一下:“你先赢了比赛再说,别在这说大话。”
刚迎面刮来一阵冷风,伴随雨水拍打进来,林承哲把伞往旁边压了压,哼笑一声:“行,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这该死的雨没完没了的,你不用把伞偏向我这边,你肩膀都湿了!”
“没事,我又不怕冷。”
“啧,是怕你感冒,我可赔不起。”
“哈哈哈,我真没事,你别乱动……”
薄薄的雨水像细密的棉絮悬浮在半空,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在视野中。
夜晚静谧的街道上,水珠轻轻滴落,留下了冬日独特的宁静。
林承哲没同意让沈溪一个人走回去,硬是给人塞车里,说是担心方喆会再次找他麻烦。
“大惊小怪,这么晚他怎么可能会出现,而且他腿都瘸了还能拿我怎么样。”沈溪双手抱胸幽幽看向窗外,还挺不服气。
林承哲耐心跟他讲:“像他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才怕要跟你鱼死网破,你就留个心眼,有些人你就该往坏处想。”
“那你呢?”沈溪偷偷瞥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现在会不会把我带到别的地方。”
他小声嘀咕着:“我走路可比坐车快多了。”
“好吧,我本来都没这么想。”林承哲轻佻眉毛,嘴角漾起弧度:“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能冤枉了你。”
他对着前头说:“李叔,直接回我家。”
“诶——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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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