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花，无疑是一件浪漫的事。而送花的人总想借花表达自己，却忘了避讳它的本身。 — —题记

自从许澄光过敏之后，他好像变得更加奇怪了。不管他是否需要，贺清砚都会给他。

许澄光不喜欢这样。他的状态总是恹恹的，对很多东西不感兴趣，发呆的时间会很长，请了一周的假，他已经落了很多课程。他想和贺清砚说话，但看到贺清砚冷漠的样子，他又打退堂鼓。

当然贺清砚也不会花很多时间去管许澄光。余蔓望子成龙心切，周末给他排了很多课程，请了最好的老师，他必须去。

在所有人眼里，贺清砚是个很听话的人，成绩优异，谦和有礼，前途无量。他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想反对、拒绝，因为他心底是个坏种，一切都是他装的。

但是他不能这样说。有太多的条条框框，比如他现在住在贺家姓贺不姓谢、他现在要当大哥要当照顾弟弟、一定要听话懂事……

狗屁！他压根不在乎姓氏名谁，也不要当哥哥，他讨厌弟弟，连同着许澄光一起讨厌。同时他也并不认为跟余蔓会有好日子，可她是他的妈妈，十月怀胎骨肉相连的妈妈。

十一岁，回爷爷奶奶家，许澄光第一次离家出走，那时正值夏季，贺清砚打着手电围着稻田走了很久，最后在某个婶子家的田里找到狼狈的许澄光。他小小地缩在那里，贺清砚去背他，很轻、勾着他的脖子不敢撒手，小声嘀咕地说话。他没听不见他说了啥。

只感觉眼前的田间小路越来越远，好像看不到头，手电好像坏了，一会亮一会不亮。

然后许澄光凑到他耳边说：“哥，我怕。”

他这个弟弟好像什么都怕，可怜兮兮的，又不爱听人。大概是因为他害怕，贺清砚就走得很快。

“慢点好不好？”

“走快点，别人就追不上了，你就不用怕了。”

贺清砚教过了，许澄光忘得干净，还是会离家出走，躲在一个地方，自己一个人害怕、胡思乱想。每次贺清砚带他回家，他都感觉像是在一片稻田，不过是一片荒芜的稻田，只有风声。

后来，许澄光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愿意在家，跑出去也不用他找了。他第一次知道他跑了，心情十分复杂，有羡慕有嫉妒。然后他在贫瘠干瘪的土地里种下一颗发芽的种子，果棕色的外壳裂了一道口子，一只青绿色的芽叶破出。

他做了一件事，他把周末的课程全退了，还跟老师撒谎说家里困难，妈妈是知道的。老师自然不会怀疑。

然后他拿着那几千块钱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不会有人管他的，父母带着弟弟出远门了，家里只有许澄光。

他像是叛逆期，去了妈妈不让去的网吧，坐在电脑前，把最近爆火的游戏都玩了一遍，不知道那些人在兴奋什么，因为他赢起来毫不费力。他在某个十字街，像那些痞子一样点烟，然后吸一口，进到肺里。他看别人喜欢朝身边人吐烟圈，但真正吸起来，他一点也不成瘾。酒吧去过，酒也喝过。可能是不正经的酒吧，灯光十色，乌烟瘴气，台上的形形色色的男女费劲的扭腰，台下的看客眼神色情。他也没有兴趣。他想玩赛车，老板嫌他年纪小，只带他兜一圈。轮胎摩擦马路发出的滋滋声，风用力地从四面八方而来，卷进肺里，像他喝过的雪花。

他什么都干了，从小把他们认为是不良的都干了。他不受任何诱惑，他在反抗、叛逆。但这不是他想要的方式。

最后他还是回家了。

许澄光没有饿死。他煮了面条，看到哥哥回家也不惊讶，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回家，只是偷偷在那碗面里放了荷包蛋和火腿肠。

“感觉你很累，早点睡。”那是十三四岁的许澄光。温柔的像一块小海绵。

他在外面的三十多的小时里，不知疲倦地疯狂，最后独自回家看到煮面的弟弟，才感觉到累。

“谢谢。”

许澄光肯定不记得了，因为他觉得苦难多于幸福，贺清砚记得，因为他觉得弟弟大于所有。

……

许澄光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没有待在家里，去幼儿园接贺宁。这个小不点要跟他去网吧，小粘人精甩不掉。最后许澄光去了常去的网吧，去找唐和清。

唐和清是这缘分网吧的老板，长得斯文像古代的书生，说话却很糙。每次许澄光无处可去时，就会来这窝着，也是在这认识的林昼星。

“呦，这是你妹？”唐和清第一次看他带人来，还是个小可爱。

许澄光倒是一脸冷漠，说话冷冰冰的：“嗯，老位置，把她放这，给她上杯澄汁。”指了指前台边上的位置，是想让唐和清带孩子。“你还真不客气。”唐和清无语了。许澄光不管，自己一个人去了二楼，留他们俩大眼瞪小眼。贺宁没听哥哥的，端着澄汁上了二楼，坐他右边，轻车熟路地给自己放小猪佩奇。笑得可甜了：“小哥，我不会打扰你的。”

“作业呢？写完了吗？”

“今天是开放日没有作业，而且你们都来…”

不能沟通，等会贺宁委屈哭了，就难办了。他戴上耳机登上很久没玩的游戏，之前无聊的时候做过陪玩，还挺赚钱的。他刚进大厅就有人来拉他，5v5差一个，这把生死赛，赢了打钱。

赚。

开了。

前期对手：朋友你有点菜。他玩了会，感觉上来了。后期对手：朋友你开挂了？然后崩溃了，这把拿下。

对面阵容真的很想举报，不是开挂太强，是队友太菜。

最后结果意想不到。其实那天是周羡在打，朋友拉了个靠谱的说不会输，结果那个菜逼真名叫齐瑜，对面那个大神其实是手机界面只有小游戏盒子的许澄光。

可惜这样精彩的掉马，他是七年后发现的。

贺宁在边上看了几集动画就说饿了，还非得吃胡记馄饨，离这有点远，要过两条街。

“真要吃？”

“吃，小哥求求你了。”

他就是嘴硬心软，贺宁还没撒娇，他就答应了。

“那你乖乖听话，待在二楼，有事找唐叔叔，我没来接就不准走。”怕她记不住，特意指了指走上来的唐和清。

唐和清端着水果，给气笑了：“那给我带一份，还有我有那么老吗？我才25岁。”“有，我才17岁。知道了脸皮真厚。”许澄光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弯了弯嘴角笑了一下：“那我走了。”

贺宁用力点头。

“去吧，我帮你看着。”

这会六点多了，老城区格外的暗，马路边的路灯都是坏的，零零散散地开了几家店，照着路边的灯像是橙色的光褪色了。不咋大的马路，堆满了小贩摊，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地下井盖的恶臭味。

这边胡同多，路也多。出租车不好开进来。他跟着地图走，大概三十多分钟就找到了胡记馄饨，买了两份一大一小。他不饿，没吃。

这边的街区倒是宽敞，对面还有个小酒吧，热热闹闹地，怪不得这边的路灯也怪亮的。

晚上有点冷，他在店门口排队，呼了口热气，搓了搓手，暖和点。他可能有点看不清，对面酒吧门口有个男生有点像贺清砚，特别像，他背的书包上挂的小鲨鱼特别像贺宁手工做的，许澄光也有，不过他没挂。

那个男生手腕上缠了绷带，藏在人群里，虽然看不清脸，但许澄光还是觉得他像贺清砚。

不过他应该回家了吧，他才不会去酒吧，更不会去打架。

刚想着，贺清砚就来短信了。问他去哪了，接宁宁了没？他信了刚刚那个应该不是。随便回，在外面吃东西，快回来了。

等贺宁吃上馄饨已经七点多了，刚吃几口就回去了。

“不准和贺清砚打小报告，不然下次不带你了。”

“放手吧小哥，我不会说的，保密。”

贺清砚已经洗过澡了，贺宁几乎是沾床就睡。许澄光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不困，还想玩会。

茶几下边的医药箱动过了，垃圾桶里有更换的纱布和棉签。

“贺清砚，你受伤了？”

他停顿了一下，把手往衣袖子里塞，然后说：“没怎么，摔了一跤。”

撒谎。

贺清砚就算藏起来，他也能知道。

“下次别让我发现。”

贺清砚躲躲藏藏地走到他面前，郑重其事地送了支香水百合给他。

“送给你的。”

“……”

淡黄色的香水百合，花瓣轻展，清雅又显高级，还有一丝淡淡的幽香。

“你当我是女孩子吗？给我送花。”

“没有。”

贺清砚大概是块木头吧。

许澄光收拾了一个空瓶，装了点水，把花养起来。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下次还可以送。”

“你是讨我开心吗？”许澄光笑起来很好看，有小梨涡。睫毛又细又长，眼尾轮廓深邃，清亮的眼眸里好像有星星。他的语气多少有点缠绵。

“嗯。”他盯着他漂亮的脸，亳不犹豫地应了声。好像是错过了就没机会了一样。

许澄光心里热热的，又随意编排他哥，那你可真小气，只送一朵。

香水百合被他放在窗台，隐隐约约的月光罩在上面，每片花瓣上都有星星的痕迹，像是一个充满期待的礼物。

养一养，还会活很久。

科普：香水百合又称卡萨布兰卡，花语众多，不管是一支两支还是多少支都有属于它自己的花语（一般是八支）送一支是伟大的爱的意思【比心】（os：哥哥不是小气，是没钱只买了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