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抬起眼皮，嘴角轻轻上扬，牵出一抹弧度，似是只拉动了皮肉，眼神里却满是嘲弄，“不如以后这里姓肖？”

　　肖战赶忙摇头，怎么好好的刘哥又挨骂了。

　　他刚才就想拒绝，宿舍有衣服，只是没找到时间去拿，昨天下午他问过龙姨，这里偏僻，要走四十多分钟才有公交车站，突然发烧没去成，晚上去找先生拿药没想到一发不可收就拖到现在。

　　他也不想穿着先生的睡衣，但昨夜自己的衣服都……早上努力拼凑了半天，可惜实在太碎。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爽好想叹气，瞧瞧多吓人，圣心难测啊圣心难测，“我立刻去办。”

　　肖战赶忙掏出手机给刘爽打字，【我宿舍有衣服，不用麻烦，下午我就回去拿。】

　　刘爽不敢擅自做主，用眼神示意肖战问先生。

　　【先生，我的行李都在宿舍，下午想请假去拿。】

　　回宿舍的路上，肖战坐在副驾，身上穿着先生的西装，手里抱着先生的大衣，他抱歉的扯出一抹笑，一天之内因为自己刘哥挨了两顿骂，这会儿还亲自开车送他去拿东西，可自己也没什么能报答人家的。

　　他捏着手机打打删删，到了宿舍楼下，肖战把手机举到刘爽面前，【不好意思，我很快，麻烦稍等下。】

　　他将先生的大衣整齐的放在后座才离开。

　　刘爽透过车窗望出去，这里似乎是棚户区改造出来的，电线搭的乱七八糟，燃气黄色的管子挂在外面，随处可见的电瓶车就那么堆在路旁，充电线拉的老长，地上坑坑洼洼，脏污不堪。

　　肖战走进去的那栋楼连个门都没有，楼层之间还是铁栅栏。

　　五分钟后，肖战提着个编织袋下楼，他下车将后备箱打开。

　　离开脏乱的街道，刘爽才呼出一口气，还好是他，若是先生看见了大概要晕过去。

　　他忽然理解先生为何生气，自己瞎想什么呢，肖战就算再好看，于先生而言不过就是一时新鲜的小宠儿，即使将来不送给James也不可能……

　　王家不会允许肖战这样的人留在先生身边。

　　但他又不理解，肖战身上那套西装近三十万，就为了换一编织袋旧衣服？有这钱还不如去买几套，最起码还是新的。

　　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肖战手中一直捏着个荷包，回到公寓门口才将那个荷包递给刘爽，【刘哥，这几天麻烦你很多，无以为报，这是我收集的，送你！】

　　淡黄色的荷包，上面绣满了花鸟，刘爽好奇的拉开束口的绳子，一包漂亮的小石头崭露头角，五彩斑斓，有的鸽子蛋那么大，圆润光滑，有的只有指甲盖大小，但颗颗饱满，明显都仔细打磨过。

　　“这是？”

　　【我淘来的，摸着很舒服。】

　　肖战很喜欢奇奇怪怪的石头，有捡来的，后来跟着喻姝姐去古玩一条街采风，也会花几块钱买些漂亮的小石头，弄回来只要有时间他就会细细打磨成喜欢的形状。

　　这些年惶恐不安时，都是小石头陪他度过，那石头吸收了他手上的油脂变的越来越润泽有光。

　　【可以解压。】

　　肖战怕刘爽不喜欢，这是他能拿出来最好最珍贵的东西，他很舍不得，但是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多还跟着挨骂。

　　刘爽从袋子里套出个核桃模样的，“这个吧，都给我就太多了。”

　　他看出肖战的忐忑，被那双纯洁的眸子期盼着，他一下就明白为何先生要留下肖战，根本就拒绝不了，下意识的想要满足肖战所有的愿望。

　　“再说还有龙姨、小许、祥叔，还有……先生。”

　　肖战哈着雾气，冻的直搓手，他快速点头，接过荷包仔细扎了起来，刘哥说得对，他要感谢的很多，可自己只有这一小袋破石头，他知道的，不值钱。

　　或许人家根本也不想要，他垂着脑袋深深叹了口气。

　　“不错啊～肖战，你怎么给石头做成这个模样，我刚才还以为是核桃。”刘爽举起手中的石头对着太阳看了看，一抹幽幽的绿光透过暗沉的外表透了出来。

　　【我磨的，磨了许久呢！】肖战怔了怔，眼角含着笑，刚才的阴霾一下就不见了。

　　“说不定是什么稀罕的物件，我可要好好研究下。”刘爽看着那双眼睛，“但要先说好啊，就算是什么宝贝你也送给我了，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肖战高兴极了，狠狠的点头，刘哥不是敷衍他。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公寓完全没注意到二楼窗户旁一道冷冽的目光。

　　肖战的东西不多，换洗衣服加起来不过四套，羽绒服还是喻姝被抓进去之前给他买的，如今快十年了，绒露了不少，缝缝补补的全都坨在一处，根本就不保暖。

　　路上他其实想穿来着，京市的冬天很冷，可他又怕弄脏了先生的西装。

　　至于其他，短袖一件、长袖一件、外套一件、裤子两条，可惜还让王一博撕碎一条，如今只剩下一条了。

　　编织袋很大，空空荡荡，他紧紧捏在手中提的老高，深怕碰脏公寓里的东西，哪怕是地都不敢挨着。

　　另外一只手提着鞋子，战战兢兢拿进自己的房间。

　　“战战回来了。”龙姨刚好在储物间整理东西，给他腾出了一个柜子放东西，“你的东西以后就放这里。”

　　肖战点点头，感谢地对龙姨弯起眉眼，他小心翼翼的将编织袋里的衣物取出来放进柜子，最后才将编织袋叠起来，问龙姨要了个干净的垃圾袋装起来。

　　做完这一切，肖战立刻去洗了手，反反复复的搓，还把从外面回来的鞋底一并刷干净。

　　龙姨说过，先生洁癖。

　　他记得很清楚。

　　工作服还没到，他先穿着自己的衣服，长裤长T，袖口领口洗的发白，身上有不少缝补的痕迹，好在还算干净。

　　刘爽捧着刚才肖战没穿的大衣上楼，准备放回原位，却不想在二楼转角遇见刚从书房走出来的先生。

　　他朝后退了一步让开楼梯，“先生是要去集团吗，我马上就下来。”

　　王一博的目光停在他手中的大衣上，“去做什么？”

　　“肖战没穿，我放回去。”

　　“扔了。”

　　“啊？哦。”刘爽硬生生憋住想要骂出口的有病啊，但真的有病啊！这一件就二十多万，说扔就扔？再说为什么扔？

　　即便他跟着王董三年多早就习惯资本社会的奢靡，可这也……

　　脚没抬起来，刘爽干脆跟着王一博下了楼，看着门口的垃圾桶，他想问不要给他行不行，可他不敢怕被杀头，王董的脸黑的要炸了。

　　一路上他开着车，车里的气氛极其压抑，王董日常也吓人，但更多是淡漠，今天杀意凛凛，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嘴的原因。

　　等红灯的时候，刘爽下意识的搓着肖战给他的那颗石头，别说，紧张的时候手里有个东西搓一搓还真是缓解不少。

　　他刚才只是不想伤肖战的心，这会儿倒是咂么出点味道。

　　王一博的视线落在那颗石头上，眉头压了压扭向窗外。

　　一整个下午，总裁办公室里出来的人面色都异常难看，还有经不住的女同事哭红了眼眶。

　　自从拿回自己的衣服，肖战就把前后穿过的两套一模一样的西装和一套睡衣拿去仔细的清洗干净，想着等干了还给先生。

　　先生交代他没好之前不用做其他的，哪怕他想做，龙姨也不许。

　　肖战无聊的看着祥叔包饺子，今日冬至。

　　厨房准备了许多种馅料，他听着大家聊天，猜先生喜欢吃什么馅儿的饺子，猜先生今天晚上会不会回来。

　　“听说先生是洛市人，七岁以前都在洛市，应该喜欢猪肉大葱、韭菜鸡蛋的吧？”小许年轻，之前集训的时候跟主管混的熟络，消息灵通。

　　“后来不也来京市了，我在王家这么些年好像没听他说过特别喜欢哪个口味。”龙姨若有所思，别说口味，她跟庄园那边的常妈关系不错，先生不在意节日，冬至这种更是排不上号，许多时候都在外面。

　　“肯定有，只是咱们不知道，不如赌一把？”小许兴奋的摸出一百块放在桌上，“我赌～猪肉大葱！”

　　龙姨也掏出一百块，“我赌韭菜鸡蛋。”

　　祥叔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那张红票子捏在手中犹豫的摸了摸下巴，最终放在猪肉大葱那边，“先生看起来不像素食主义者。”

　　“战战，你也猜猜。”小许拉着肖战下注，公寓里的生活单一，最近先生频繁来，大家又紧张又兴奋。

　　肖战窘迫的捏着衣摆，他没钱。

　　工资还没发涂九就给他抓走了，刚才回宿舍取东西，同事说老板发了火，到处找他呢，更别提工资了。

　　之前的钱也让涂九骗走了，他现在身无分文。

　　“快啊～战战，别扫兴！”

　　“小许。”龙姨细心，“战战一看就乖，不跟我们几个老赌鬼学。”她给小许使了个眼色，对方顿时了然。

　　“不赌不赌，那猜一个，到时候让祥叔在饺子里包个彩头。”小许不好意思的憨笑两声。

　　肖战这才走到桌案前，摇了摇头，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先生不喜欢饺子，就像他也不喜欢，后来跟喻姝姐一起生活，因为喻姝是渝市人，冬至喝羊肉汤，过年吃汤圆，总之跟秦家人不同。

　　“都不喜欢？还有别的馅儿吗祥叔。”小许拧着眉，也有可能。

　　“还准备了不少，芹菜、香菇、酸菜，胡萝卜先生不吃，其他基本都有。”

　　大家热络的聊着，肖战在一旁摆弄他的荷包，其实他想送给龙姨他们，可又担心人家不喜欢。

　　小许一扭头，瞧见肖战手中漂亮的小石头眼睛都亮了，“哇！战战，这是什么，好漂亮啊～”

　　肖战眨眨眼，立刻在手机上打字，【我之前收集的，自己磨了许久，你喜欢吗？送你。】

　　大家都被吸引来，纷纷夸赞他的石头好看，肖战眉开眼笑的，四个脑袋凑在一起。

　　小许选了块淡粉色的。

　　龙姨说喜欢肃净一点，选了块奶白色微微有些透的。

　　祥叔说喜欢重一点的，肖战将那颗鸽子蛋大的棕色石头给了他。

　　“都干什么呢！先生回来了。”刘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大家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

　　果不其然，先生站在楼梯处，一席黑色长款大衣，将那原本就不苟言笑的面容衬的更加威严，大家立刻收起笑容噤声。

　　肖战慌忙抓过小荷包背着手，不敢抬头。

　　“肖战！跟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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