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不知道他是如何用平静的神色说出这么让人心疼的话来的。

被人嘲笑轻视的滋味儿，他也尝过，他能明白公子被人嘲笑奚落的时候，会有多难过。

可他却这般轻描淡写地让自己不要在意，他肯定也无数次被人背地里嘲笑，或者当面讥讽过，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忽然眼泪止不住地流，二话不说就站起来猛地搂住他的细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处，抽噎起来，“公子……我心疼你。”

王一博被他突然紧紧地抱住腰身，千言万语在心头辗转过，却没有一句能从唇边说出来。

明明被嘲笑奚落腿的人是他自己，为何他哭得这么伤心？

肖战气得眼泪只掉，更多的是心疼，嘴里反反复复地哽咽念叨着，“他们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在我心里，公子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公子。”

“我最喜欢的公子，怎么可以被他们这么贬低，我就是气不过。”

王一博看着他哭得满脸是泪，心早就被牵动了，微妙的情愫从他心底悄无声息地暴涨起来。

他微微低下视线，温柔地用指尖替他擦去脸颊上的泪痕，声音微颤，“没关系，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够了。”

只是在外头陪着他站了一会儿，这孱弱的身躯便要坚持不住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搭在小奴的肩膀上，轻轻地将他环在怀里，不想要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故而隐忍地咬住了唇，想要将喉间那口翻涌上来的血忍下去。

终究是到了极限，喉间一甜，一丝血线顺着色泽薄淡的唇流了下来，滴进了肖战的后脖中。

他身躯一松，身躯猛地朝着肖战的身上倒了下去，被他一把接住。

肖战紧紧地抱着瘫软在怀里的人，那双漂亮的眼里满是惊慌失措，“公子？！”

王一博怕吓倒他，昏倒的前一刻，都在下意识地安慰他，虚弱地拿手抹去唇边的血，低声道：“别怕，去叫先生过来。”

内室里的人紧闭着双眼，额头间满是冷汗，身体近乎扭曲，寒毒的来袭远比他想象得要快。

吴道子立刻用内力封住他体内几处大穴，才堪堪为他止住了些疼痛，可面对寒毒带来的折磨却实在杯水车薪。

他只能将手搭在他的腕间，用内力尽可能地帮他度过寒毒的发作，忍不住地叹息，“博儿，我告诫过你了，你必须泡完一个时辰的药浴。”

“本来若是时间够，寒毒就会被药浴的阳性给压制下去，可你偏偏中途破功，药性不足以与寒毒抵抗，反倒引发了寒毒更为猛烈的攻势。”

“那小奴到底是什么人，你豁出命都要去帮他？”吴道子实在不解地道。

床上的人脸色越发苍白，笼着一层病容，眼睫微微垂着，眼下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显得越发憔悴，抿着唇颤声道，“他……是除了父母亲和大哥之外，会心疼我的人。”

“那日，他为了安慰我，爬上树摘花，只是想让我高兴些。那双眼里没有嘲讽。”

“咳……没有怜悯，没有惋惜，只有喜欢跟欣赏。”

他明明都虚弱到极点了，竟还有力气轻轻地笑了下，“我以为像我这样的残败之躯，不会有人喜欢我的。”

“他却说我是世间上最好的人。”

吴道子摇头一叹，“你怎知其他人不喜欢，不爱慕于你？”

“至少你院中很多丫鬟可都想要成为你的身边人。”

“她们不是爱慕我，爱慕的是那个冠以公子头衔的我，若我只是个残疾的普通人，她们怕是避之不及。只有那小奴，是真心的。”

“他用真心对我，我怎能不用真心对他。再来一次，我也会选择破功去救他。”他说完这句话，嘴唇上仅有的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吴道子轻轻一叹，“痴人。”

他拿出怀里的药罐取出一枚丹药在水中化开，给他服下。

寒毒发作，谁也帮不了，就算是他想尽办法，也无济于事，所以他只能自己忍，旁人谁都帮不了一丝一毫。

发作起来，锥心蚀骨般的疼痛，他将寒毒逼到他的一条右腿上封住，才堪堪能保住他的命，只是腿却就此残废，落下病根，叫人多番耻笑。

肖战从没看到过公子脸色如此苍白的时候，着急地等候在那院落外面，无论小童如何劝导，他都不愿意走，这么一等，等得天色都暗了。

他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蹲得身躯都僵硬了，期盼着能看到公子从里面走出来。

他猜想是否是自己惹公子生气了，公子气坏了才会病了，他自责得不行，红着眼睛抬手就给了自己重重一巴掌。

吴道子知道肖战在外面等，他也想要看看这个衷心的小奴到底到底有多衷心，便叫小童将他给叫了进来，隔着一道屏风问他，“你们公子病了，病得十分厉害。若要病好，还缺一副药引子。”

肖战听兰月姐姐说过这位先生的事迹，故而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下跪给他连连磕头，红着眼睛道：“只要公子能好起来，什么药引我都替他找来。”

吴道子满意地捋了捋胡子，故弄玄虚地道：“这药引子无需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他将旁边小童将托盘放置在他面前，里面有一把锋利的匕首跟一个小碗，声音低沉，“要你的血给你们公子做药引，若你真心想救你们公子，就放一碗血出来。”

肖战想都没有想，只要能救公子，他做什么都愿意，别说一碗血了，就是把他的血都放开都可以。

肖战抓住那把锋利的匕首对着手心就划了一道口子，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明明十分怕疼，他却忍着，单手握拳用力将掌心的血对准碗用力地挤出来。

鲜红腥味的血顺着他的掌心落到瓷碗中，凄美又深情。

吴道子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眸中也微微带了几分笑意，走出屏风将他给扶起来，让旁边的小童给他包扎手。

肖战却着急了，“先生，我还没有放够一碗血呢。”

吴道子听话他的话，哈哈大笑起来，对这个单纯衷心的孩子多了些好感，微微点头道：“傻孩子，我这是在考验你呢，并不是真的想要取你的血给你们公子做药引。”

肖战微微怔愣，却更着急了，内疚地道：“那公子怎么办？我的血没用吗？”

吴道子微微一笑，“你们公子的病急不得，待一会儿，他自己会好的。”

“来，我替你把把脉。”吴道子将他拉到一边，将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腕间，摸着胡子沉吟，眉却微微一挑，眼眸里竟有些惊讶了。

这孩子根骨不错，竟是罕见的纯阳之体，若他能练功，用至阳的内力可压制寒毒的阴狠。

虽说无法解寒毒，但至少能帮博儿缓解发作时候的疼痛，真是再好不过了。

吴道子眸中浮现惊喜之色，摸着胡子，放声一笑，“真是有心插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肖战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心里十分担忧公子，吴道子看出他内心所想，轻声一笑，“孩子，你既衷心，我也不隐瞒你。”

“你可知为何你们今日公子如此虚弱？”

“都是因为你啊。”他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着他道。

肖战眼眶一红，越发局促不安，“果真是因为我气了公子吗？我以后肯定乖乖听话，再不气公子了，先生，我知道错了，公子能恢复如初吗？”

吴道子对着他宽慰一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公子中了罕见的寒毒，今日本要用药浴疗伤。”

“可你今日偏偏得罪了那位任小姐，他为了你，竟连性命都不顾都要强行起来去帮你。”

“他对你可是真心啊。”

肖战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不停地拿手擦着眼泪，泣不成声，“原来是因为我，公子才会生病吐血，我还跟公子赌气，公子那时候已经在忍着难受安慰我了。”

“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吴道子知他也是真心，故而也不隐瞒心中所想，拍拍他的肩膀，认真地道：“你可愿拜我为师，我传你功法，日后你可在你们公子寒毒发作的时候替他用内力缓解。”

“若你愿意的话，便跪下磕三个响头，今后你跟你们公子便同是我的徒儿，以后都叫我一声先生即可。”

肖战抽泣声忽地一停，愣愣地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老人，“我……我真的可以帮公子吗？”

吴道子鼓励地朝着他笑笑，“自然，我已确认过你的根骨极佳，不过习武可不是轻松的事情，你若是想要帮你们公子缓解寒毒，那自要付出百倍千倍的汗水去练习功法。”

肖战想都不想就道，“我愿意！只要是为了公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猛地下跪，朝着面前仙风道骨的道人响亮地磕头。

他是个实诚的孩子，为表衷心跟诚意，用足了力气拿脑门去撞地，三下响亮的磕头声，头抬起的时候，脑门红了一片。

叫吴道子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连忙将他扶起来，拍着他的后背满意笑起来，“好，好孩子，也不枉你们公子对你一片真心。”

“今后，你就跟着我修习，日后你们公子便也是你名义上的师哥了。”

“虽是主仆，今日也有缘，同入一门，为师兄弟。”

不仅主仆 师兄弟 以后还是睡一张床的夫夫呢。
先生（惊吓）：不是？博儿，你喜欢他是想睡他的喜欢啊？！
二公子：嗯。想睡他的那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