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闹得大,第二日燕帝便听到了消息。
他本意只是想将李昭缙说一通,再打发他去背策论、抄书,以示警诫。
因为李昭缙说得没错,燕帝的确不会为了一个三岁小儿和一个深居后宅的妇道人家,从而废了自己苦心培养十余年的储君。
只是气李昭缙如此沉不住气,行事还如此狂妄。
御书房内,燕帝手中的奏折“啪”地砸在御案上。
脸上黑得就要滴墨,想起昨日陈春杳抱着李昭晔哭诉求告和随行宫女呈上来的供词。
难道这储君,真如陈春杳所言,不堪大用又狼子野心。牙还没长齐,就觊觎自己的位子?
罗公公缩着脖子侍立一旁,连他也不敢多言一句。
燕帝突然将手中的御笔掷向跪在阴影里的李昭缙。
“孤使计从那溪家手里夺回江南钱庄,交与你打理便是为了历练你。你当日怎么说的?‘定不负父皇重托’,如今不过一年,账面就闹出这等腌臢事!”
李昭缙额头贴着地砖,冷汗淋漓。
他昨日就接到钱庄总管的密信,说新任账房先生突然卷款失踪,却不想消息竟比自己的辩解更快传到父皇耳中。
“父皇息怒……”李昭缙的声音闷在地砖上,“儿臣定当彻查钱庄上下,三日内必抓住此人……”
“彻查?”燕帝忽然笑了,“你可知江南钱庄的二把手是谁?”他抬手挥了挥,罗公公忙将一张地契递到李昭缙面前。
落款处“陈廉”两个字让李昭缙心头一震。倒不是这个人有多重要,而是这个人他姓陈。
陈春杳的母家小门小户,当年拿不出多少像样的陪嫁玩意儿,只得往各处塞了不少人任燕帝调遣。
那陈廉正是母妃的陪嫁管家,如今是江南钱庄的二掌柜。
李昭缙喉间发苦,终于明白为何钱庄亏空的消息会与五弟被打的事同时传入父皇耳中。
“起来吧。”燕帝声音突然放软,罗公公忙不迭捡起地上的御笔,仔细地摆在笔砚上。
“江南钱庄的事,朕暂且压下了。”燕帝指尖敲了敲案头的奏折,“储君之路本就该踩些泥坑,别爬起来了,下一个还想着跳!”
李昭缙猛地抬头,心中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原来即便母妃在御前哭诉求告,即便自己搞砸了大事,父皇终究还是选择了他。
“谢父皇!儿臣定当……”
“别忙着谢。”燕帝突然冷笑,接着正色道:“太子即日起禁足东宫,非诏不得出。”
汴州公主府偏殿。
溪云倚在雕花廊下,指尖捏着半张浸过明矾水的密报,随手丢进池塘里,看着渐渐显形的字迹。
“太子禁足,钱庄事成”。
忽然低低笑出声来,但这一把火,怎么会烧得这么旺呢?
溪云听见环佩叮当,偏头一看,正对上李朝颜含笑的眼眸。
眼角眉梢尽是张扬的笑意,茶色瞳孔泛起细碎的光,像是藏着燎原的星火。
溪云将目光落在窗下那一盆叫不上名的花儿上,“朝颜,这花长得真好,你给它浇过水么?”
李朝颜瞥了一眼那花,道:“只上回浇了一次,也没想到会开得这么好。”
“那你浇水浇得还蛮是时候。”溪云撇撇嘴。
“光浇水也不好使,”李朝颜缓步到窗下,指尖拈住一片柔软细腻的花瓣,细细摩挲,“溪云你施的肥料才是重头。”
溪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这花开得这么好,是我俩一起侍弄的啰。”
“你这水浇得好,由花瓣一直沁入花心,润了个透彻,还有剩的都进了根底。”溪云由衷赞道。
李朝颜看她一眼,也笑道:“彼此彼此,溪云你这肥施得也好。刚浇完水再施肥,更是锦上添花”
溪云轻轻摇头,笑意未减,“虽说我俩配合得不错,但往后这花啊,还得更精心照料。毕竟这花开得好,咱们脸上也有光不是?”
李朝颜心领神会,目光从花瓣上抬起,望向远处,“那是自然,往后施肥的时机和分量可得把握得更精准些。稍有差池,这花怕是就难再这般娇艳了。”
“嗯,确实。还得留意周边,不能让别的杂草坏了这花的长势。”溪云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道。
李朝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且啊,还得防着那些觊觎这盆花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捣乱,想把这好不容易侍弄好的花给毁了。”
“咱们可得多留个心眼,要是真有人来破坏,那咱们也不能坐视不管,得让他们知道,这花可不是那么好动的。”
李朝颜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放心,有你我二人一同照料,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只是,这后续的‘肥料’从何处寻来,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溪云轻轻一笑,凑近李朝颜,压低声音道:“这倒不难,我心中已有几分计较。只是还需再观察观察,确保万无一失,才能让这花愈发繁茂。”
李朝颜听闻溪云这话,看着她那近在咫尺的笑颜,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她微微别过头,不敢与溪云对视,生怕自己眼中那藏不住的情愫会被一眼看穿。
溪云似乎察觉到了李朝颜的异样,更加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李朝颜的耳畔,轻声询问道:“殿下,您觉得如何?”
李朝颜只感觉那股热气顺着耳朵传遍全身,脸上瞬间泛起红晕,心中如小鹿乱撞。
她暗自懊恼,怎么在溪云面前,自己总是这般容易慌乱。
李朝颜稳了稳心神,试图找回平日里的端庄,可声音还是不自觉地带了些微微的颤抖:“嗯,一切但凭你做主便是。只是……你心中究竟是何计较,不妨与我细细说来。”
溪云故意卖着关子,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说:“殿下,这可急不得,时机未到,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李朝颜看着溪云那狡黠的模样,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心动。
她忍不住偷偷打量溪云,只见她眉眼弯弯,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模样生动又迷人。
李朝颜不禁有些痴了,心中暗忖,自己究竟是何时对溪云动了这般心思,只要她稍稍靠近,自己便乱了分寸。
犹豫再三,李朝颜还是鼓起勇气,微红着脸问道:“溪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觉得自己问得太过直白,万一溪云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那岂不是会徒增尴尬。
况且溪云当年可是被自己一句话吓得呆愣,想必很是抗拒,她现在又何必来自找没趣。
溪云却一脸无辜地看着李朝颜,歪着头问道:“殿下这话从何说起?我知道什么呀?”
看着溪云那清澈的眼眸,李朝颜心中暗叹,果然是自己想得太多,太过不正经了。
竟会觉得溪云能察觉到自己那隐秘的心思。
她勉强笑了笑,说道:“罢了,当我没问。只是你做事,还是要小心些。”
她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殿下放心,我做事必定会谨慎小心。”
李朝颜看着溪云那认真的样子,心中的郁闷顿时消散了几分,点头应道:“我会尽我所能助你。”
溪云笑着握住李朝颜的手,说道:“有殿下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李朝颜感受着那触感温热柔软,心中又是一阵慌乱,但却又不舍得抽回手。
仿佛这一刻,时间都能静止。
而溪云,表面上神色如常,可实际上,握住李朝颜手的瞬间,她的心也漏跳了一拍。
她能感觉到李朝颜的手在微微颤抖,这细微的反应让她心中暗喜,又有些紧张。
她也同样珍视着这短暂的接触,不舍得松开,仿佛透过这双手的触碰,能传递出自己那未曾言说出口的情意。
先前在马车上李朝颜也曾轻轻握过她的手,她如今这般不会引得李朝颜怀疑吧?
若是问起来,就说是之前马车上她牵了自己的手,现在要还回来。
对,就这般说!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一时之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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